第323节

    满身尘埃硝烟的亚历山大暴跳如雷,胳膊被弹片击中的李建国一言不发,坐在木箱子上让王志军包扎着伤口,而劫后余生的陈马丁在呆滞的望着眼前这片焦土,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年轻的陈马丁还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但这种事情刘子光却经历的多了,他一把将失魂落魄的陈马丁拉上了最后一辆没被摧毁的汽车。
    “去哪儿?”陈马丁木然问道。
    “去个安全的地方,我有事情问你。”刘子光直接跳上驾驶席,冲李建国喊了一嗓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建国用没受伤的左手搭在帽檐上向他敬了个礼,表示收到指令,随即刘子光又向缩在角落里的东方恪喊道:“上车,咱们有事情要办。”
    东方恪一脸的不情愿,但是又无可奈何,思来想去还是跟在刘子光身边最安全,所以他还是爬上了汽车。
    “还有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找出真凶报仇雪恨。”刘子光又冲沮丧的亚历山大喊了一嗓子。
    亚历山大抬头看看他,眨眨眼睛,忽然跳起来捡了两支akm自动步枪和几个弹匣丢进车厢,然后开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按捺着兴奋问道:“我们现在去安哥拉摧毁他们的机场么?”
    “你确定他们的机场在安哥拉?”刘子光一边发动着汽车一边问道。
    “我猜的。”
    “那就算了。”刘子光一踩油门,越野车窜了出去,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一望无尽的原野上,非洲已经进入了雨季,干涸的河床变成了宽阔的河流,荒凉的草原郁郁葱葱,成群的角马和野牛在远处张望着,除非危险临近,否则他们是不会集体狂奔的。
    越野车匀速前进着,刘子光问陈马丁道:“流亡政府还有多少资金可以动用,我的意思是说包括王室存在海外的那些钱。”
    “没有多少。”陈马丁困惑的摇摇头说:“王室存在海外银行的钱已经被冻结,而博比殿下根本没有钱。”
    “那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钱雇佣福克纳上校和他的军队的?据我所知,这帮人的价钱可不低。”
    “我不知道。”陈马丁再次摇了摇头,刚才的轰炸给了他极大地刺激,至今头脑还不是很灵光。
    “殿下和你的关系怎么样?”刘子光又问道。
    “虽然有亲戚关系,但是我们并不熟悉,王储刚逃出圣胡安的时候还依赖我们的部落,但是现在已经将我们抛之脑后了,尤其是在福克纳上校来了之后,他甚至拒绝承认我的军队的合法性。”
    刘子光点点头:“这就是了,博比是个鼠目寸光、心胸狭小的人,他以为你的西民解没有足够的力量而轻视你,但是当你获得大批援助,尤其是获得了整整一飞机武器弹药后,却突然做出大相径庭的决定,不但让私人代表约见你,还给你番号,但是当你抵达营地的时候,我们却遭到了空袭,这说明什么?”
    “难道说……殿下想杀了我?”陈马丁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语气也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愤怒和不解。
    “有这个可能,顺便问一句,殿下的代表,还有他的秘书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殿下的私人代表是一个英国人,他的秘书好像也是英国人,我搞不清,反正是欧洲白人,英语很流利的那种。”
    “这就说明另一个情况,博比身边全是外国人,他已经成为别人的傀儡,据我猜测,这些人应该是某跨国公司派出的人马。”
    “为什么?”
    “为了资源,如果西萨达摩亚没有资源的话,谁也不会管什么大屠杀,但是发现了铁矿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又是雇佣军又是不明来历的战斗机轰炸,马丁你记住,一切战争的本质都是为了利益,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是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控制博比的。”
    陈马丁的眼睛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过仔细思索之后,刘子光说的很有道理,让他不得不相信。
    “这么说,殿下出卖了国家的利益,来换取国际资本对他的支持,是这样么?”
    “很有可能,不过现在我们还需要证实几件事情。”刘子光说完拿出了卫星电话,拨通了赵辉的号码:“老赵,起床了么?”
    “凌晨四点钟,你说起床了没有!”电话那边传来赵辉的怒吼。
    “好了,有事问你,上次在红海上空,想杀你的人是不是i.s.r?”
    “你怎么知道?”赵辉的声音严肃起来。
    “是这样,昨天下午,一架喷气机袭击了我乘坐的运输机,今天上午,两架超级巨嘴鸟战斗机袭击了我,差点把我打死,他们的涂装和当初红海上那架巨嘴鸟是一样的,我觉得这笔账应该算在你头上。”刘子光说。
    “等会,你现在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袭击你,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是i.s.r的人?”
    “我在西萨达摩亚境内,至于他们的身份确认问题,正是我要委托你办的事情,以你的能量,应该可以查到卫星照片吧,我想知道安哥拉境内是否有i.s.r的空军基地,那两架战斗机的编号是37和45,我想卫星照片上一定能看清楚。”
    赵辉气急败坏的喊起来:“哥们,你太高看我了,我他妈又不是总参谋长,什么都能看,这事儿别找我。”
    刘子光说:“我他妈还就找你了,你给我介绍的卖家,我去买了一飞机的军火,飞回来的时候差点让人家喷气机给揍下来,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挨了一顿轰炸,死了几十号人,这事儿换你能咽的下这口气?”
    赵辉沉默了一会说:“调阅间谍卫星的照片我还真没这个本事,总参那边的程序很严格,不过我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帮你调查,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么?”
    “有,我需要博比在英国的地址,以及安保方面的详细资料。”
    “哥们,我叫你哥哥成么?你真把我当万事通了,这要是在香港、曼谷、台北,哪怕是东京呢,事儿我都能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你一张嘴就是伦敦,我是认识mi5的人呢还是认识苏格兰场的人?”
    刘子光还是那句话:“我不管,总之你要尽快给我资料。”
    “行行行,我找私人侦探帮你查总行了吧,哥哥,还有别的事么?”
    “有,把你的四人小组借我使使,工钱我照付。”
    “成,只要你指使得动他们,反正我是答应他们这个月就退休的,哥哥,还有别的事儿么?”
    “暂时就这些,想起来再给你打电话。”刘子光说完挂了电话,对东方恪说:“我和亚历山大谈会儿话,你翻译。”
    “好的。”正在欣赏非洲草原景色的东方恪立刻打起了精神。
    “如果有人用棍子打了你,你是报复那个人,还是报复那根棍子?”刘子光问道。
    亚历山大一头雾水:“我当然是狠踢那个人的屁股了。”
    “是这样,i.s.r就是那根打我们的棍子,它是一个组织,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它的决策来自于公司高层和董事会,而不是某一个人,那些战斗机飞行员更是听命从事的士兵而已,如果我们冲到安哥拉炸掉他们所有的飞机,我相信第二天他们就会补充更多的飞机,所以向i.s.r报复是不明智的举动,我们应该揪出幕后指使的黑手来,把矛头对准这个人。”
    听了东方恪的翻译,亚历山大不住的点头。刘子光接着说:“现在我已经分析出袭击我们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了,你想不想狠踢他的屁股?”
    “当然。”
    “但是这个人在伦敦,他的势力很大,甚至能让i.s.r这样的机构为他卖命,所以我们暂时踢不到他的屁股,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让他很恶心的事情,你愿意帮我做么?”
    “当然。”
    “很好,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战友了,亚历山大。”刘子光向他伸出了手。
    “叫我萨沙。”亚历山大和刘子光握了握手,又想起了什么,忧虑的说道:“飞机完了,我还没告诉老板。”
    “那你现在告诉他。”刘子光把卫星电话递了过去。
    亚历山大对着电话说了五分钟,然后放下电话耸耸肩说:“老板说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发工资。”
    “成交。”刘子光再次伸出了手,和萨沙击掌为盟。
    越野车进入了密林间的公路,沿着河流向海边驶去。
    9-64 四个想退休的悍匪
    结合各方面情报分析,刘子光认为铁矿的秘密已经泄露,恐怕不止一家国际矿业公司在觊觎这座特大型富磁铁矿床,从圣胡安来的美国勘探队和暗中支持博比殿下的人都是其中之一。
    这些国际矿业公司资本雄厚,强取豪夺的手段层出不穷,在这方面自己是无法抗衡的,现在手上的牌只有一张,那就是占了法律上的优势,矿床是在刘子光的合法领地上,不管是谁当政都要承认这种权力。
    还有一张隐形的王牌刘子光没有打出来,那就是居住在自己领地上的文度族部落,他们虽然是文度族人,但绝不忠于库巴将军,而且因为世代以来的民族矛盾,和卡耶族之间有着天然的隔阂,这就给了刘子光可乘之机,武装文度部落,预埋下另一枚棋子。
    这座富磁铁矿床上,刘子光已经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资金,任何方面的阻力都不会让他退出这场角逐,反而会以更加不屈不挠的精神奋战到底。
    西萨达摩亚是个国土狭小的国家,越野车避开了圣胡安,从东北方绕道进入了伍德庄园境内,也就是刘子光的领地,战火肆虐下的橡胶种植园早已荒芜,路面被红土掩盖,越野车驶上了一座小山坡之后,忽然从两边跳出十几个脸上涂着油彩,手持弓箭长矛的土著人来。
    亚历山大急忙举起了步枪,但却被刘子光按下,他打开车门招呼道:“郎彪,齁喽喽。”
    齁喽喽是文度族土语中你好的意思,郎彪是带队土著人的名字,说起来这位酋长的儿子名字中的郎还是以地质五队工程师郎誉林的姓氏命名的呢,他立刻辨认出刘子光来,顿时兴奋地跳着脚大叫:“齁喽喽!”
    其余土著战士也欢天喜地的挥舞着长矛跳起舞来,远处大树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手中还拿着一把加装了简单民用光学瞄准镜的63式自动步枪,正是红星公司的红蟑螂。
    “刘哥,你怎么才来啊,兄弟们都快断顿了。”红蟑螂抱着步枪抱怨道,其余几个红星保安也端着枪从草丛里出来了,这段日子他们肩负着保卫庄园,保护勘探队的任务,硬是没让政府军或雇佣军任何一方染指庄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红星员工的忠诚和勇敢。
    刘总驾到,大家欢天喜地,拥着越野车来到了临时营地,这里位于一片茂密的橡胶林中,房子用木板搭建,装备有柴油发电机以及彩电、dvd,电脑等娱乐设施,小伙子们在非洲全指望这个过了。
    看到这么多文度族人出现,陈马丁明显有些拘谨,但是那些文度族人显然没有要把他拉出来斩首的意思,实际上文度族和卡耶族人的相貌区别不是很大,两族人民就像是希腊人和土耳其人,土耳其和人亚美尼亚人,俄罗斯人和车臣人那样,只有在特定的环境和氛围下才会彼此仇杀,而绝不是不分场合的快意恩仇,再加上他是刘子光的客人,所以就更没有这种可能了。
    勘探队的工作依旧在进行,这么大的矿床,光是勘探工作就要进行一年半载,这期间又恰逢战乱,食品物资难以运输,兵荒马乱安全难以保证,事实上那支美国勘探队已经打道回府了,但是地质五队的同志们却依然坚守岗位,充分发扬了中国人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非洲人吃的,他们就能吃,什么油炸毛毛虫,烤猴子,烤穿山甲,全都不在话下,闲暇时分去海边钓两条鱼,海滩上捡些螃蟹、牡蛎之类的尝尝,小日子过的倒也逍遥。
    他们过的滋润,刘子光的钱包可是一天天憋下去,几十号人吃喝拉撒全都要开销,每个人的海外补助起码是上千美元起,一个月下来折合人民币将近百万的开支,以刘子光的经济实力来说,不头疼才怪。
    来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晚霞,椰林,洁白的海滩,远处停泊的海轮,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亚历山大脱下皮靴奔到了海里,畅快的扑腾了两下,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跟随父母去黑海度假的那段时光了,这里真美,能有啤酒就更好了。”
    “穿上你的靴子,我带你去找啤酒。”刘子光笑眯眯的说道。
    海边停着几条独木舟,是土著人用整棵大树刨成的,每条独木舟上有两个划桨的黑人,身上穿着廉价的中国服装,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在夜色中特别明显。
    刘子光一行人上了独木舟,向远处的海轮划去,海面上停泊着两艘海轮,一艘正是报废的散装货轮长乐号,另一艘则是刚从卡萨布兰卡外海骑劫来的香港籍集装箱货轮,现在它已经属于刘子光了。
    独木舟划到了货轮下,上面抛下了绳梯,一行人鱼贯而上,来到甲板上,张佰强等人热烈欢迎了他们,船舱里已经摆上了丰盛的晚餐,中国人的规矩是无酒不成席,所以桌子旁放着满满一箱啤酒和若干瓶二锅头。
    亚历山大眼睛一亮,但嗜酒如命的他并未失态,因为他注意到甲板上这四个人身上充满了浓浓的海盗味道。
    “船员关在哪里?”刘子光问道。
    “在底舱,有吃有喝伺候着呢,兄弟们倒是想把船长丢到海里喂鲨鱼,不过我觉得贩人这事儿吧,也是你情我愿的,他们中间搭个手,也罪不至死。”张佰强轻描淡写的解释道,生杀予夺,谈笑间而已。
    “怎么处理他们我不管,总之这条船我征用了,你们四个,也被我征用了。”刘子光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盯着张佰强的眼睛说道。
    “都坐,喝酒。”张佰强不置可否,大手一挥招呼众人坐下。
    桌上摆的是糖醋鱼、清蒸海蟹,油焖大虾,以及各种蔬菜水果罐头,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在庄园里清汤寡水几个月的伙计们涎水都快流出来了,纷纷落座开动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张佰强才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答应了兄弟们做完这一票买卖就退休,老赵那边也是说好的,我说过的话,从没往回咽过,希望刘兄理解,这回恕难从命。”
    刘子光笑了:“退休?入了江湖还想退休,你们未免太幼稚了吧,我想请问,你们退休去哪里?回家乡,还是欧洲、南美,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张佰强迟疑了一下说:“具体地点我们已经想好了,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刘子光摇摇头:“你们想的太幼稚了,如果只是以前那点打家劫舍的罪行的话,你们在国际刑警的通缉令上连个名字都排不上,不过你们跟了老赵之后干的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怕是很难善终了,具体都干了些什么,得罪了什么人,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通常这种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被仇家干掉,二是被雇主灭口,你们觉得应该以哪一种方式收场?”
    “有没有搞错!介绍我们去给姓赵的打工是你,现在说什么被雇主灭口也是你,反正官字两个口,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们是不会再干了,欠你的也还了,你没资格要求我们干这个干那个。”火爆脾气的乌鸦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
    “怎么说话的你!”红蟑螂愤然而起,抽出了腰间的虎牙军刀扎到了桌子上。
    一旁的陆海也站了起来,拔出匕首淡然注视着众人,那副架势分明是准备随时砍人了。
    亚历山大停止了吃喝,拿纸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今天他真是太开心了,先是喝光了一瓶烈性白酒过了酒瘾,然后又要开始更刺激的群殴,看来今天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四人当中和刘子光同为江北人的褚向东出来打圆场道:“都他妈把刀收了,要不是刘哥,咱们早让公安毙了,就凭这个,再卖几次命也是该的,听刘哥怎么安排。”
    乌鸦和陆海悻悻的将匕首收起,这边红蟑螂也收了军刀,但船舱里依然火药味十足,张佰强一副老大架势,隐隐有和刘子光分庭抗礼的派头,但是气势却稍微弱了一些。
    “说。”张佰强沉声道。
    “我需要人手,去伦敦办件事。”刘子光说道。
    “然后呢,是不是就放过我们?”这回是张佰强紧紧盯住了刘子光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眼中看穿他的内心。
    刘子光坦然和他对视着:“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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