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血人
窗外寒风凛冽，空气中的湿气逼人，泡在药桶中的坊主像是要被蒸熟似的，浑然不觉屋外的簌簌落雪。
晨钟敲响时，守在门外的费老在外面跺着步伐，急促又慌乱，正如主人的心境，头发，肩头落下的雪花，已经悄然融化。
咯吱一声，房门来了，披着裘衣的坊主出来了，脸上被热气晕的红云还未消去，整个人站在皑皑白雪前，似与其融为一体了。
“费老，何事让你心神不宁。”
“坊主，太后病危，二少爷替郡主祈福，已成为了血人。”侧身站立，焦急的说道，主子太过重情，这件事还是早点上报为妙。
晨钟暮鼓时，白马寺前有一个血人，不似平日的风光霁月，雪落了一夜，台阶两旁的俊峰树林也被染上了银色。
不少树枝被银装素裹压弯了腰，只有站着的雪人额间的血色向四周晕开，跪过的台阶都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快看，有香客。”
三三两两的僧人起床后开始做早课，在门前扫雪的两人发现了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红色修长身影。
“施主，施主。”
明秀扔了扫帚，在来人堪堪将倒时，将人接住，看见发紫的嘴唇，冰凉的躯体，就像个巨大的冰块。
“看什么，过来帮忙。”朝旁边观望的两位师弟喊着。
三人合力将人带到了客房，又捧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喂着人喝下，脱去外人，塞进暖和的棉被里。
“去多弄点炭火过来。”对着高点的师弟吩咐。有对着瘦瘦的那个说：“去禀告方丈。”
两人相继而出。
给人掖好被子，打算去弄点草药过来，刚站起来，就被人从后边拽住了僧袍。
“施主，你伤重，小僧帮你去拿点药来，你想说什么。”转身朝着躺着的人说。
看着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神，探着身子凑近他的唇边，听到“太后，求长明灯”几个字，拽着衣服的力道突然松了下去。
想来是脱力了，跟前没人也不行，明秀就没去拿药，等着两位师弟前来，自己转着念珠，心中默念着佛经。
“方丈，您来了，这位施主说要为太后求一盏长明灯。”
明秀将施主所求告知方丈。
眉头紧锁，念了句阿弥陀佛，让他们照顾好床上的人，自己沉默着走向大殿。
“师兄。”用过早膳的靖远大师在殿内等他。
跪在蒲团上低声吟诵的方丈两耳不闻，手里有频率的敲着木鱼。
“师兄，我去点长明灯。”
敲木鱼的动作突然听了一下，呵斥道：“聒噪。”
靖远大师长长的叹口气，转身往灯室走。
“站住。”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些愿力一旦沾染，就与其主人与祈愿者有了千丝万缕的因果。
“我去。”没好气的黑了脸，放下手中的木鱼，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平日的慈眉善目变为了嫌恶的样子。
“师兄，佛祖跟前，注意仪态。”
眼角突然上扬，一个比刚才还难看的笑容对上靖远，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两步。
“你还是去云游吧。”
灯室是专门供香客放置长明灯的地方，方丈每日回来念经，用佛力加持。
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地板，在上千座莲花菩萨龛前，又添了一座长明灯，拜过三拜，闭着眼念起的梵音。
靖远走到正做早课的殿内，跟方丈的首徒吩咐一番后，所有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了唵、嘛、呢、叭、咪、吽的吟诵。
“太后之事是谁所为。”坊主的雪色裘衣下是压制着汹涌的暗潮。
费老上前低声说着。
顷刻间雪花漫天，竹屋前一阵狂风，绿竹现出了原本的秀容，有些水珠还挂在竹梢。
“捎信给赵姑娘，就说…”
黝黑的眼眸在一片苍茫中闪过异色，嘴角勾起的笑意未达眼底。
这一夜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接到墨五传来的信息，如澜这边也没有安心睡着。
“墨一，问下小姨那边，能吊命的药丸有没有，有的话赶紧送过来。”
“青云，给墨二钱叔发信，看下有无找到什么名医么。”
两人依声去了，如澜扶着额头小憩。
“主子，醉酣坊派人送来消息…”
收集情报的墨小六推门进来。
“发生了何事。”坊主态度变了，必有事情发生成为推力。
墨小六跪在地上，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那就照他说的去做，可以更狠一点。”
“主子的意思是。”
“王公贵族们倒了，还有基层的官员，干脆让他们的朝廷机制瘫痪吧。”如澜被因为太后中毒引起的连锁反应惹恼了。
“主子，我们的人手…”
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时间，听夫人的口气，近日就要取得成效。
“去找苍苍，坊主配合。”调动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就是。
暗六领命而去，突然门吱呀开后，冷气被青云二人带回，如澜派人送了热水与干净的棉衣过来。
招呼着两人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
出去一趟，双手就被冻的通红，抱着暖炉，青云感觉自己才活了过来。
“长公主那边怎么样，不会还坐着吧。”
两人开门时，如澜瞧见了院中走廊与房檐上的白雪，心想萧府的人不会冻僵了吧。
“那倒不至于，有驸马爷陪着，院子里的人在下雪时就移到了走廊中跪着。”青云边说边打着哆嗦。
打开柜子取了一个薄被给她，让她披在身上。
“孙太医与小五忙碌了一晚上，总算将太后的命吊住了。”喝完热汤的墨一身子暖和了很多。
“皇宫内有什么动作。”
“听到消息时，皇上还在贵妃娘娘那，两人穿戴整齐后都挤到了寿康宫，木槿姑姑只让皇上在里面等着，将一同赶来的嫔妃们都挡了回去。”
“她们去只是表孝心，未必有几个真心的。”不过是天子都去了，自己不出现岂不要落人口舌。
“朝廷方面呢。”
想着将军不在，总得替他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