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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红线 二

    第三十九章红线二
    我从梦中醒来,身边暖暖的睡着一个人。我推了她一把:“该起了,不然赶不上剑会了。”
    那人咕哝一声:“什么剑会?”
    我愕然坐起身来。
    睡在我旁边的不是巫真——是雷芳。
    我恍恍惚惚,说不出话来。
    雷芳揉揉眼坐起来,她可没有巫真那么秀美,腮上带着一点肉嘟嘟的婴儿肥。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现在今世何世,自己又身在何方。
    我在梦中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可是
    梦境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不,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就埋藏在我自己的记忆深处。
    我摸了一下腕上的红线,被袖子遮挡住了,但是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红线在微微发热。
    我一掀被子,光着脚就跳下了床。
    “天亮得可真早,”雷芳懒洋洋地坐起身:“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站住脚,呃,我现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确不能出门。
    我没有几件替换衣裳,穿的是雷芳的。她的衣裳我穿不是太合身,雷芳身量比我高些,肩膀也比我宽,我穿着袖子和衣襟都有些长,看镜子里头的我,怎么看都象是缩了一圈。
    其实我没有缩,只是衣服大了。
    镜面打磨得光洁明亮,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我已经习惯了另一张脸,巫宁的脸。
    现在再看到属于齐笙的脸,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一时间脑子里居然冒出“镜子里这人是谁”的想法来。
    心里有一个念头强烈无比,左突右窜的想要挣脱束缚勇往直前,可是我的步子却迈不出去。
    吃饭的时候雷芳小心翼翼地问:“巫先生……我能回雷家庄去收拾些东西吗?”
    父亲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可以,你们自己多当心,快去快回。”
    雷芳忙应了一声:“好。”
    雨停了之后,满山的树叶仿佛在一夜之间都被秋风吹黄了。秋日的阳光依旧明朗,却已经没有了夏季的热烈。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地上,洒下了一片昏黄斑驳的光影。
    雷家庄在秋风中显得陈旧寥落,那些亭亭如盖的繁盛花木落了许多叶子,地下铺了一层,踏上去簌簌发响,没有照料,没人清扫。这间偌大的雷家庄,曾经那么威势赫赫,可转眼间便破败凋零。
    我站在门前朝下眺望,许多层石阶,山下的溪流,河川,城镇,房舍——山下的世界象是另一个世界,与此处离得太远。
    “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是问雷芳,只是,我也在心里问自己,我有什么打算。
    追寻过往,往事一点点剥开表相,露出里面原本的颜色,历经了漫长的时光,爱情的色相依然鲜亮柔软,鲜血的腥红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一切的开始,是那样的好。
    可是后来,会变得面目全非。
    我偶尔想,也许,应该让过去就过去。
    可是每当这个想法浮现出来,就有另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将它压下去。
    是谁杀了我?
    人生之中有两件事,是必然的。
    一是生,一是死。
    因何而生?因何而死?
    雷芳有点茫然:“我……我得去找爷爷,还有我姐姐……”
    我有点不忍,可还是得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雷芳摇了摇头。
    “你先跟我回沙湖吧,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打算不迟。你若孤身一人去找雷庄主他们,一来不知找不找得到。二来……雷家庄现在仇家遍地,多得是人要找麻烦。”
    雷芳低下头,有些固执地说:“我想留下……这是我家啊。”
    我心里微微一酸。
    我想,我能体会雷芳此时的心境。
    就如同我看到百元居的废墟一样,那种悲哀,怅然,无可奈何。
    “人家人家,有人的地方才是家。这儿已经成了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
    “我知道……”
    道理她是全明白的,可是她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舍。
    过了半晌,她低声说:“那我去收拾一下。”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我的家在哪里呢?
    是百元居,还是沙湖?
    其实,只要是父亲,还有师公,还有齐靖齐涵他们在的地方,不拘什么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们找了一辆车,第二天便起程回沙湖。
    师公依旧浑浑噩噩,大部分时间都在车中沉睡。父亲沉默不语,雷芳心事重重。雁三儿在离开雷家庄之后就和我们分别了,他要回惊雁楼。
    我已经快忘了他还是惊雁楼的三当家。
    他走时还摸摸我的头,嘱咐一句:“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送个信儿去。你师公一好转,也别忘了托人告诉我。”
    他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告诉他:摆什么臭架子,我的岁数辈份比你还高呢——
    可是我只能想,却不能说。
    因为我现在是齐笙,只有十来岁。
    这才是真实的现在。
    巫姬已经死了。
    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些鲜活的人和事,都只不过是被埋藏的一段记忆。
    我们在一个小镇子上停下来,吃饭,歇息。从雷家庄去沙湖不远,骑师公的那匹马要更快些,马车走得自然要慢些。
    赶车的人,便是那个我和雷芳见过的,跟在父亲身边服侍的人。他依旧是一身灰衣,头上包着布,还戴着斗笠,脸上也蒙着布。在外面行走的赶车人,怕风沙太大,包得象他这样的也有,所以居然并不显得扎眼。
    我想他应该是不会说话,因为我从来没听见他发出一点点声音,连挥鞭赶车驱马的时候都是无声无息的。
    这人……简直象一抹影子。
    无声无息,yin郁单薄。
    我吩咐店家再给拿些饼包上留作路上的干粮,又掏出钱来付账。父亲头上也罩着个斗笠,我们一行人坐在小店的角落里,店里人渐渐多起来,嘈杂纷乱。店门外头,不知什么人骑来的骡子和我们拉车的那匹马互相不对付,不知是争水还是争草料,又顶又咬的,嘶鸣出声。
    雷芳想起身时,站在父亲身侧的那个灰衣人已经走了出去,也没看他做什么,只是抬手在马头上摸了一下,那匹马就安静下来,打着响鼻儿喷着粗气,没一会儿,乖乖低头吃起草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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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文终于结束了!又找着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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