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突然的就变废鱼了

    某条船的甲板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眼前问我话的男人。
    他问，“你说，水里面有什么？”
    我说，“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或许我那天不应该接那人的话，如果不是我话多，我可能现在已经下船回到了家，正美美的吹着空调，玩着电脑。不像现在这样，变成一条大红色的鱼，躺在一张水床上。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腿变成了鱼身子，但上身并不是美人，却是鱼头时，你会不会吓晕过去。
    我只知道，我晕过去了。
    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观已经完全的扭曲了。
    整天躺在床上，听外面的人唧唧歪歪的讨论这个世界的八卦。我也对这里有了一些认识。
    这里是东海众多支脉的其中一支浅水滩。浅水滩属于比较小的穷水脉，不过这小小的水脉却有个来头很大的龙王。据说浅水滩的清龙王是东海龙王的第四子，不过至于他为什么来这个穷水滩，倒是没听说过。
    贝壳窗帘呼啦啦的响，走进来一位美丽妇人，“千尾，你醒了……”
    我朝她点点鱼头，唔……说话的人据说是我妈，千尾是我的名字。
    “有没有想起娘亲？”
    我摇摇鱼头。张嘴想说话，又吐出了泡泡。
    这位娘亲从我醒来那天开始，每天都来看我，第一句话便是，“千尾，你醒了”第二句便是“有没有想起娘亲”。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告诉她，我不是鱼千尾的事实，事实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贝壳串成的帘子又在哗啦啦，龙清水掀着帘子走了进来，“夫人，千尾想起来了吗？”
    “唉……”娘亲难过的摇头。
    这个男人是浅水滩的龙王，从我醒来，见过他两次。我一直以为他法力会很高深，能看出我只是误入在鱼千尾身上的魂魄。可是我错了，不管我怎么样冲他使眼色，他都视而不见。我猜想，或许是他法术不济，所以被派到这里。
    当然，也不排除他看不懂。
    “她现在不能自己幻回人身，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她变回人身，到处走走，或者回东海一趟，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我听的很激动，感情一直把我晾在床上，是为了让我自己变回去，可娘亲看起来好像很为难，“现在回去，是否有些不妥？”
    龙清水看我一眼，我赶紧摇鱼头。
    龙清水又道，“那也别让她整天躺着，出去走走和别人接触一下也好。”
    我猛地点头认同清龙王大人的话，娘亲无比疼惜的叹了又叹，最后大手一挥，天又黑了。
    ·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自己的身体，当我看到那又白又长的大腿时，差点感动哭了。
    马上爬起来想找镜子，却在离开床的那一刹那瞬间倒地。
    噼里啪啦一阵响后，我发现有人冲了进来，却不是我娘。
    “啊！”
    “厄……”
    惊叫的他，迟钝的是我。
    要不是那像是衣服一样的东西覆在我身上，我还不知道他在惊叫什么。
    原来……原来我没穿衣服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
    “我会负责的……”龙清水一张脸红个透。
    “没事没事。”
    “你放心。”他的嘴唇快咬出血了。
    我放心神马啊囧。一醒来光顾着着急照镜子，从根本上忽略了没穿衣服的事实。
    “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夫人。”
    龙清水逃一样的跑了出去。我坐在床边还在思考他脸红个什么劲。是看我的身材不错？凹凸有致？
    “千尾，你看娘给你做的新衣服。”
    娘亲说着话穿帘而入，手里拿的，是一件红的不能再艳的衣服，跟个喜服似地。
    “快穿上试试，来，娘帮你。”娘亲一边帮我把一头红发挽起来，一边说，“刚刚龙王派人告诉我你醒了，我就赶紧从书阁那边回来，我的千尾啊，还是那么漂亮。”
    听着她夸奖鱼千尾，我的心里也不禁喜滋滋的。是啊，我以后就是鱼千尾了，鱼千尾就是我了。
    想到这儿，我轻轻的朝这位夫人叫了声“娘”。
    娘亲有过一瞬间的愣神后，眼中蓄满了泪，一把抱住我，满口的应着，“千尾，我的好千尾。”
    看到她这样高兴，我也很高兴。前世的我，从不知晓老妈的怀抱是怎么样的温暖。
    “娘……”我又喊了一句，将娘亲松开。
    “怎么了千尾？”她的脸上挂着少许的疑问。
    “我是不是瘸了？”
    娘亲怔了怔，微笑着将我xiong前的系带系上，似是随心却不轻松的说，“你跳龙门时，不小心掉下摔断了鱼尾。不过没事，娘亲会好好给你调理的。”
    “嗯。”我朝她笑笑。
    淡定，很淡定。这半个月，我对自己变成鱼这事实从惊恐到惊讶再到适应，对这位夫人从陌生到熟悉再到感激，我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王茜变成了鲤鱼精鱼千尾。
    鱼千尾，东海鱼族鲤鱼一脉红鲤鱼一只，“鱼跃龙门”的顶尖选手，东海龙王的预备太子妃。
    鱼千尾，将来会生活在浅水滩的鲤鱼一只，连累整个鲤鱼一脉生活在浅系水脉，一条断了鱼尾，永远不可能再跃龙门，化身为龙的红鲤鱼一只。
    前面，是鱼千尾，后面，是我。一个误闯这个世界的人。
    “夫人。”
    丫鬟小泡进来，打断了我和娘亲的对话，而她的手上拿了一副拐杖。
    “这是刚刚龙王托人送来的，说是给小姐用。”
    娘亲看看拐杖，又看看我，有些难过。
    拄不拄？既然瘸了，肯定是要拄的，不是不拄，你就能说自己是条四肢健全的鱼。
    我示意小泡递过来，接过拐杖发现高度什么的，都挺合适，笑着说，“替我谢谢龙王。”
    娘亲脸上的难过又增了一分。
    我拄着拐杖走到娘亲面前，扯着娘亲的衣袖说，“娘，带我四处看看吧。”
    “这浅水滩有什么好看的，比东海，不敌一分。”
    小泡心直口快的抢话，被娘亲厉声喝退。
    “好。”
    娘亲答应，扶着我出了房门。
    出了院子，回头看一眼住的屋子，发现自己竟然住在一颗螺蛳里。
    逛完浅水滩，我的世界观也被刷新了，原来在我生活的世界外，还有一个世界。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鱼，人脸鱼身，鱼身人脸。还有各种各样的虾、蟹，乌贼，蚯蚓，蛇……头上长着须的，全身进化人类手却还是夹子的，人首蛇身的，人身却横着走的，还有各种各样进化完成的……美人？
    而这些人都在议论着同一个问题，那个摔断了鱼尾还摔傻了的鱼千尾，醒了。
    不知道我醒来这个消息有多劲爆，直到我后来能丢掉拐棍一瘸一拐独自行走时，还有人再讨论，那天我和娘亲傻了吧唧逛浅水滩的事。
    “她真的还能醒啊……”
    “醒了又怎样，断了尾巴，还想再跃龙门不成。”
    “嘘……”
    “嘘什么，说还不能说了？”
    这个……
    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他们道歉？
    “你们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练功去！”
    娘亲发威……并且……还带着一声龙吟！
    听到娘亲这声龙吟，我对所听到的传言，第一次有了愧疚。
    一条成功跃过龙门变成为龙的娘亲，一个没跃过龙门还废了尾巴的我。
    娘亲说，“回去吧。”
    我说，“我想去水面上看看。”
    曾经身为人类，对陆地还是有一些执念，并且在床上的那段时间，我每天听他们说外面的事情，却真心的不知道今日是何年。
    不过，娘亲好像不怎么情愿。
    “先回去休息吧，书阁那边我还没整理完，明天再带你去。”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娘亲时，正好看到龙清水带着一名随从路过。我连忙冲他打招呼。
    龙清水看到我后，朝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后，轻飘飘的走了过来，自他为中心荡开一层层的水波。
    “夫人。”龙清水朝娘亲颔首示礼。娘亲身为鲤族的领者，虽然不比龙清水与龙族有血脉联系，但现也是龙族一员。
    我赶紧向龙清水抛求救的眼神，而他看到我冲他眨巴眼，脸竟然又红了！
    “天还早，不如我带千尾上水面看看。”
    娘亲有点迟疑的看看我，又说了一遍，“不如明天再去吧。”
    “我想去透透气……”说完，再朝龙清水眨眼。
    龙清水适宜接话，“夫人，千尾在水底呆了五年，出去透下气也好。”
    龙清水的话在我听来，如饮温水一般，而且，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娘亲想了下，点了点头，“那你们早去早回，我接着去书阁整理。”
    龙清水颔首，“夫人辛苦。”
    娘亲走后，龙清水问向有点腿抖的我，“累吗？”
    我点头，诚恳道，“路软，有点不适应。”
    “你先等下。”
    龙清水在随身的绣囊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来一把带着四个轮子的椅子，像是轮椅一样，有些破旧，他接过我手里的拐棍，有些羞涩的说，“浅水滩是个穷水脉，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这是以前我娘亲用过的椅子，你若不嫌弃，就先用着。”
    我连忙一屁股坐上去，“不嫌弃不嫌弃，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龙清水将拐棍放在轮椅的后面，将绣囊重新绑回身上，红色的绣囊上绣着两只鸳鸯，已经有些破旧了，束口处磨掉了颜色。
    “这绣囊真好看，谁给你绣的？”
    龙清水用手抚摸绣囊，“这是我娘亲生前绣给我父王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娘亲死那么早啊，龙族不应该很长寿吗？我疑问了，可没敢问出口。
    龙清水不再说话，可能是我戳到了他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