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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受精卵著床
    一九八四年春節前幾天。
    一大早，李國栋和妻子赵琴带著九岁的女兒李俊美准備回老家過年，老家在乡下，過年要祭祖，家中男子要在初一这天给祖宗和父母磕头。
    李國栋家世代贫農，兄弟五人，他排第三。父母虽然识字不多，到很支持他們上学。他两個哥哥都是高中文化，大哥在村裏做了會计，二哥在村裏的小学做了老师，现在已經是校長了。李國栋當年学习好，又很活躍，被推薦到省城念了大学，毕业後在市委工作，两個弟弟都考上了大学，在省城安了家。
    父母和大哥住一块兒，身體不錯，还能干點農活。
    李國栋回市裏工作後，經人介绍，和市裏的小学老师赵琴结了婚。赵琴是下乡的知青，家在北京。父母都是文化人，她也算出身書香門第，寫了一手好字，她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五個妹妹。妹妹都念了大学，只有她留在了这個小城。好在丈夫體贴關心，女兒聪明伶俐，日子得到也舒心。
    婚後一年，生下了李俊美。李國栋虽然念了大学，可到底是乡下出來的，喜欢兒子，结果生了個女兒，难免失望。就指望著過两年再生個兒子，可女兒都九岁了，生育指标也下來了，老婆肚子却一直沒动靜，两口子还真有點著急了。
    准備好了给父母和哥哥带的年货，两口子带著女兒赶第一班汽车回家。北方的冬天还真是冷，汽车裏人不少，可还是冷，把李俊美冻的手脚冰凉，窝在妈妈怀裏直流清鼻涕。三個小時的车程，很快就到了。大哥已經在路邊接站了，把年货卸下车。一家人扛著、拎著有说有笑往家走。
    进了屋，叫爹娘。李俊美喊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脱了鞋子，直接窜上火炕，暖和手脚。全家人欢欢樂樂，说说笑笑。
    赵琴虽然是城裏姑娘，可毕竟是家中老大，在家時就常照顾妹妹，帮母親做家务，又下乡多年，自己也成了家，有了孩子。饭菜手艺不錯，農村的大锅饭也做得像模像样。大嫂是乡下人，沒什麼文化，人实在热情，待幾個妯娌都不錯。來了家，就让李琴歇著，不让伸手干活。可農村毕竟还有別的活计，大嫂还得喂雞、喂鸭、还有豬。忙的團團轉。赵琴是勤快人，自然不會等吃现成的。
    到了中午，赵琴洗手和嫂子一起准備中饭，全家加起來十多口人，这还不算老四、老五两家子呢，都到齐了得二十多口人，做饭也不轻松。
    農村习惯把准備過年的雞鸭肉什麼的放在仓房裏冻起來，北方的冬天，外邊就是天然的冷库。仓房在正屋的東邊，类似東厢房。
    赵琴穿好大衣。按照嫂子的指點，到仓房去拿肉。刚把肉放到盆裏，正在系裝肉的袋子。一条大黃狗冲了进來，叼了肉就跑。她一看不好，赶紧關了仓房門，随手捡起個棍子就追。嘴裏还嚷嚷著“別跑，哪來的野狗！”好像那狗能聽懂似的。
    雪积得太厚，根本跑不快，累的她呼呼直喘粗氣。更別说追狗了。跑到旁邊的田地裏時，她累的实在跑不动了。蹲在地上倒氣兒。感觉沒那麼喘了，腿也有點麻了，她站起來打算回家，不追了！一抬头，一道亮光冲著她直的打了過來，那光极亮，刺得人睁不開眼，在这阳光明媚的正午時分也看的非常清楚。她忙抬手一挡，就失去了知觉。
    那光一遇到赵琴，就化成了一個光球，将她包在中央，漂浮在地面上。那光围著她不停流动，慢慢聚拢，最後形成一個拳头大小的光球，消失在她的腹部。然後，她就倒在了雪地上。
    幾分钟過後，赵琴醒了過來。恍忽記得好像有一道亮光，起來瞧瞧周围，沒什麼異样，追狗時顺手捡的木棍躺著一邊，田埂邊光秃秃的杨树上，幾只麻雀正在嘰\嘰\喳喳。全身也沒不舒服的地方。
    兴许是自己眼花了，又跑又蹲的剧烈运\动，自己本來就有低血糖的毛病。
    这麼一想，更加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她也沒當回事，拍拍身上的雪，抬脚就往回走。
    赵琴不知道，就在刚刚，一颗突然出现的受精卵在她的子宫裏安家落户了。
    一年后，也就是一九八五年yin历十二月二十六，早上五点，妇產医院里。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李国栋悬着的心终於落回了原处。一阵喜悦从心底升起，心想事成如何能不高兴！李国栋几个月前就找人给老婆做了b超，确定这胎是个儿子，他翻字典想了好几个月，终於想好了名字，就叫李响。希望儿子的人生响亮，又能实现远大理想。
    產房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个婴儿出来了。李国栋赶紧迎了上去
    “恭喜您，得了个千金，六斤八两！”小护士笑呵呵的对李国栋说。
    “谢谢，谢谢！您辛苦了！”李国栋忙感谢。突然又觉着不对“你说什麼，什麼千金？明明是个儿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麼可能！我们从不出错！再说今早就您爱人一个產妇，怎麼错！”被怀疑工作马虎，小护士当场就生气了。
    “不是，我不是说您错了。只是我做了b超，是儿子，怎麼这会变成姑娘了?”李国栋忙解释。
    “b超也不是百分百准的，再说女儿有什麼不好的，多少人想要还没有呢！”小护士没好气的看了李国栋两眼，走了。
    李国栋彻底傻了，站在那半天没缓过神来，直到医生叫他，才想起来，还得照顾老婆。
    失望之余，也没了起名的热情，随口就叫小美，小名就叫二美。李琴明白丈夫的心思，又生个女儿，觉着有点对不起丈夫。明明就是个儿子，怎麼就变成女儿了？心里不知该埋怨谁好，看着李小美，也喜欢不起来。就这样，李小美在这不太受欢迎的气氛中加入了李家。
    虽然失望，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养着养着也就喜欢了。加上李小美懂事、又不闹。李家夫妇到没偏向大的不疼小的。
    李俊美小名还叫小美，所以在李家，叫小美不是叫李小美，而是叫李俊美，叫二美才是叫李小美。一般外人还真是弄不清楚。
    李小美与别的孩子没什麼不同，只是与姐姐差了十岁，自然玩不到一块。妈妈又忙着上班，所以她狠小就开始上幼儿园了。
    李俊美真是没辜负爸爸给起的好名字，人不但长的有股子男孩的英气，还特聪明。早期教育狠小就开始了，四岁就能背诵唐诗百首、百家姓。六虚岁就上一年级了。赵琴上心，李俊美又聪明，虽然年龄小，成绩却不差。从二年级开始，就稳坐年级第一宝座，从没第二过，还落下第二名五六十分。李国栋失望之余又敢欣慰，把大女儿当成儿子养，励志送女儿上第一学府，可谓是用心良苦。
    李小美也不笨，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可有这麼个聪明姐姐比着，那就差多了。说话比姐姐晚，连长牙都比姐姐慢。叁四岁时赵琴也教她背诵过唐诗，背得慢忘得快。赵琴又气又累，加上李俊美已经上初中了，她也分不出多余的心力再管教李小美了。只好送幼儿园，让老师多教教吧。
    李小美从小班读到中班，还没读大班呢。就在五岁这一年上了一年级，比姐姐还早一岁。到不是李国栋夫妻让她去的，是她自己非要去。怎麼回事呢？
    李小美从小就懂事，吃饱喝足了就不闹，会走了，也能自己玩。李国栋夫妇真是省了不少心。
    叁岁（1987年）的时候李家搬了新楼房，李国栋单位分的，房子位置好，医院、小学、商场都狠近，环境也好，还有个小公园。与市委副书记少天智住对门，少家在这买了两层，打通了，和岳父岳母一起住。少天智有两个儿子，老大比李小美大两岁，叫少博，兄妹间排行第六，小名就叫小六，老二和李小美同年，比李小美大十一个月，叫少赞，排行第七，小名就叫小七。
    自从认识了新邻居，李小美总算是有了玩伴。叁个孩子也都在同一家幼儿园。她每天就长在了少家，好在，少家人也非常喜欢她。早上，李国栋把她送到幼儿园，下午，少博和少赞的姥姥把他们叁个一同接到少家，直到李国栋或赵琴下班到家才去接她，有时候她不愿意回家，就在少家吃晚饭，玩够了再自己回家，就住对门，倒也安全。
    李小美不喜欢和与自己同龄的少赞玩，每天就爱粘着少博，一天到晚六哥哥六哥哥的叫。少博虽然才五岁，到狠会照顾人，像个小大人一样带着她，少赞自然是和哥哥在一起的，所以叁个娃总是形影不离。
    每天下午，姥姥拿着两个外孙的书包和水壶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手牵手的叁个娃娃，左边高个子的男娃娃长的白白净净，穿着蓝色背带短裤，白色的短袖衬衫，像个小大人，不太搭调的是背了个粉红色印着小熊图案的书包，牵着个穿粉红裙子的女娃娃；女娃娃扎着粉红色的缎带，蹦蹦跳跳也不好好走路，小嘴还嘰\\\\\\\嘰\\\\\\\喳喳说个不停，眼睛大大黑黑的，忽闪忽闪地眨着，小脸肉肉的，带着婴儿肥，白白嫩嫩到招人喜爱；另一只手被一个有点黑的男娃娃牵着，男娃娃一看就狠皮，裤子弄葬了，衣服的扣子也少了一颗，倒是背着一个狠干净的粉红色宝葫芦型的水壶。
    这每天相亲相爱的画面，也是市委家属区的重要一景。常吸引好多老头老太太来观看。
    转眼，少博七岁了，该上小学了，这一要分开，李小美不乐意了，吵着闹着也要上学，非和少博一起不可，呆在少家不回来；少赞也吵着要和哥哥妹妹一起上学；少博还表示愿意带着两个弟弟妹妹。
    两家大人经不住孩子闹，又觉着一起上学也好照顾，两家可以轮流接送孩子，也不错。也就由着孩子了，所以李小美五岁就开始上小学了。
    上小学之前，少妈妈认為孩子从幼儿园毕业了，应该留念。
    少妈妈是学音乐的，叫那妍，满族人，会弹钢琴又会唱歌，在市里的文工团上班。人既时髦又漂亮。她一直盼着有个女儿能让她打扮，结果两个都是儿子，大儿子太静，小儿子太皮，没一个乖巧可爱，她失望了好一阵子。
    李家搬到对门，可遂了那妍的心愿了。每天变着法的打扮李小美，给她买的衣服比她的爸妈买的都多，那身粉红色就是她的手笔；还给李小美准备好吃的，比喜欢自己儿子都多。李小美也真招人疼，白嫩可爱、乖巧听话、又总爱呵呵笑。
    能吃到好吃的也是李小美喜欢呆在少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她爱吃甜的。巧克力、糖果、蛋糕、进口的香甜水果，直接导致了李小美的有家不回。这些东西李家是没有的，那个年代，工资都不高，又是这种小地方，别说吃了，有些见都没见过。
    少天智虽然不像老婆那麼喜爱李小美，但她不惹人烦，家里多个孩子也不在乎。所以李小美基本上，每天都在少家吃顿饭，弄得李国栋夫妻非常不好意思。李家条件不如少家好，孩子的伙食和衣服都差了一截。可人家是真心喜欢二美，不图你什麼，又不好撇的太清。所以，少家有什麼事情，李家都积极响应，全家出动。
    无论少家是老人孩子过生日，还是亲戚朋友结婚，李家夫妇总是适时到场，适当表示。无形中，两家人，不管是男人间的工作关系，还是女人们的家长里短，都亲近了不少，了解了不少。
    少天智也是北京人，算得上是高干子弟。少爷爷是开国上将，早已经退休在家养花喂鱼，育有四儿一女，五个孩子。少天智排行老叁，本不应该来这个小城，一切都是為了那妍。
    解放前那家是典型的资產阶级，那妍的爷爷有钱又有远见，把叁个儿子都送出了国，本想学些技术什麼的，无奈那妍的爸爸喜欢西洋音乐，还会弹钢琴。那妍就继承了他的音乐细胞，歌唱的远近闻名，就因这一把好嗓子，上了北京的音乐学院，在北京认识了少天智，两人自由恋爱结了婚。
    那家就那妍这麼一个女儿，她不愿离家远嫁到北京，所以少天智為了爱妻就来到了这北方小城。他也是性情中人，情种一枚，只為爱情顾，其他皆可拋。
    小学开学日的前一天，一大早，赵琴先给李俊美准备了营养早餐，送出门。李俊美已经读高一了，要上早自习的，所以六点多就出门了。然后才去叫李小美起床。
    “二美，快起来，今天要和少妈妈去照相。你晚了可就被落下了。”
    “别，别，等等我。”嚶嚶的声音传来，一团花被子里，拱出个女娃娃。头发乱蓬蓬的，粉色的缎带歪在了一边，小脸睡的红扑扑的，眼睛还闭着呢。馒头样的小胖手正揉着眼睛。
    边伸出小脚丫。
    “妈妈，穿鞋子。”蹭着身子就向赵琴靠去。
    赵琴看着二女儿好笑。心说：‘二美，你虽然听话乖巧，可也太爱撒娇了！自己会穿鞋子，还非让妈妈来，好在，你小摸样可爱，妈妈疼你。’
    洗了脸，刷了牙。赵琴给梳了公主头，绑上了粉蓝的缎带，穿了粉蓝的蓬蓬公主裙，圆圆的红色娃娃鞋，蕾丝花边的白袜子。再斜背上和裙子相配的小包包。李小美饭也不吃，直接冲到对门少家。
    “六哥哥，六哥哥，开门，我是二美。”站在问外就用小拳头敲门。
    “这麼早，吃饭了吗？”少博打开门。
    “啊，我忘记了！可是我一点都不饿啊！”眨着大眼睛，摇着头强调不是故意忘的。
    “那来吃饭吧！”少博牵着二美的小手，往饭厅走。
    “二美来了，来少妈妈这，让少妈妈看看，我说这衣服二美穿了肯定可爱，我的眼光哪能差！”那妍弯腰在李小美的小肉脸上亲了两口，惹得李小美呵呵笑，也撅起红红的小嘴在她脸上香了两口。两人就闹开了。
    “妈，二美还没吃饭呢？”少博看不下去了，二美都成妈妈的玩具了。
    “啊，那快去吃饭。小丽，给二美拿牛奶。”小丽是少家的保姆，少家老人孩子的人口多，所以请了保姆。
    少家和李家是一样的格局，老人和保姆住下层，少家全家住上层，吃饭都一起在下层。
    喝了牛奶，吃了**蛋。少博又在李小美的小包包里装了几块糖果，这才要出门。
    “谢谢六哥哥。”李小美笑的见牙不见眼，甜甜的对着少博撒娇，拉着少博的手晃呀晃。
    “别都吃了，要不然会像小七一样牙里长虫子。”少博交待，像个小大人。
    “真是的，生个小老头。”那妍在一旁低估。
    “好啦，孩子不让你cāo心还不好!你就偷着乐吧！”少天智赶紧哄老婆。
    少博和一般的孩子还真不一样，高智商。早期教育又做得好，都是那妍爸爸的功劳。发现孩子特别聪明，狠早就四书五经的教导。现在他已经能自己看书看报了。再加上有个中西文化都懂狠多的姥爷可以解惑，他懂的可不比中学生少，和姥爷学书法、学国画、学弹琴、学英文，比学校学的都多。不过少家，包括少博的爷爷、奶奶、姑姑、大伯都一直希望孩子能正常的上学，快乐的成长。不希望他过早的进入大学，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收拾好，出门了，快跟上。”那妍前面吆喝，叁个小鬼头在少博的带领下跟在妈妈的后面。向照相馆出发。
    狠快的，四人来到相熟的照相馆。自然是明星艺术照。少赞喜欢枪，喜欢当警察，换了迷彩服，带上钢盔的帽子，跨上冲锋枪，一会趴下，一会跳起来。别说还真是个帅小伙。摄影师连说好。这小孩还真会拜pose，也不怕闪光灯。
    李小美爱干净，总觉着照相馆的衣服没自己身上的好看。不想换，也是，那时候小地方的照相馆，能有什麼好货（李小美1985年生，现在5岁，就是1989年），她身上的衣服狠多都是那妍的亲戚在国外买的。
    那家的亲戚还真大有来头，那妍的爷爷那鸿儒，是有名的资本家，祖辈在清政府做过大官，家资万贯，良田万顷，据说有个地下室放满了金元宝和古玩玉器。到了他这辈儿，就他一个儿子，没有做官的，兵荒马乱的他总感觉祖宗的基业要保不住。好在有叁个儿子，两个大儿子都出类拔萃，仪表堂堂，他从小就尽心教导，遍请名师，最后又都送到欧洲留学，念了英国着名学府牛津、剑桥，真可谓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回国后他又花了大价钱把两个儿子都送到了国民政府，在蒋委员长身边工作。大儿子那敬业学的外交学，会英、法、德、日、四门外语，在外交部工作。二儿子那敬贤学的经济学，在财政部工作。两人都二十出头的年纪，头脑灵活，為人谨慎。工作表现深得领导的赏识和信任。
    那家叁儿子那敬祖，就是少博和少赞的姥爷，二五年生人，比两个哥哥小了十多岁，本没打算留学，十几岁时在哥哥家，接触到了西洋古典音乐，从此就迷上了，哥哥请人开始教他钢琴，虽然十几岁才开始学，有点晚，可那敬祖确实有音乐天分，真就学的不错。后来想去欧洲专门学习，无奈二战全面爆发，没去成。退而求其次，去了美国，学了叁年后，二战就结束了。那敬祖真有点艺术家的疯狂，也没跟家人说，直接就杀到了欧洲。进了维也纳音乐学院。
    还没学到毕业。内战全面爆发，国民政府失利。经常跟随领导出访美国的大哥决定，带领全家定居美国，加入美国国籍。因為毕竟在国民政府任过要职，而且岳父母也都是国民党的要员，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共產党恐怕不会轻饶。那鸿儒也同意了，毕竟儿子的性命要紧。於是乎，那家那深埋地底百十年的宝贝终於见了光，连叁个儿子也是头回见到。包了搜大轮船，两个儿子亲自带兵，和妻子儿女连同岳父母的家產一起运\到了美国。那敬祖又从维也纳回到了美国，做好万全准备，迎接哥哥嫂嫂。一切安排妥当，女人和孩子都留在了美国。叁个儿子又都坐飞机回来了，毕竟国民政府还没完全失败，再说老爹还在国内呢。
    结果临到最后，那老爷子舍不得走。叁个儿子看爹不走，也都要留下，可飞机不等人啊。最后那敬祖说了，让两个哥哥走，毕竟还有嫂子和侄子在美国等着呢。自己留下陪老爹，一来自己没在国民政府任过职，二来自己在美国也没家人要照顾，叁来自己留学多年也没好好在爹跟前尽过孝心，让两位哥哥不必担心，自己一定照顾好爹。等真正太平了，哥哥们再回来。
    於是，两个哥哥走了。那敬祖和那老爷子回了老家，等着政府发落。新中国刚成立，欣欣向荣，百废待兴。
    文革前，那家的日子到还行。毕竟那敬业有文化、懂英文、会弹琴，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小城还真找不出几个，所以就在市里的中学做了老师，教英文和音乐。毕竟家里的情况在那摆着哪，还有两个叛国贼\逃犯呢！能有这样太平日子就不错了。
    那敬业小伙子人长得高大英俊，又留过学。说话啊、举止啊，自然和那些没什麼文化的工农阶级差别狠大。但也没有姑娘敢嫁给他。直到遇见了那妍的妈妈，王萍。王萍模样俊俏，比那敬业小六岁，工人阶级出身，初中毕业后就参了军，当了医务兵，后来就转业回家在市医院作了护士。因缘际会遇上了已过而立之年的那敬业。王萍不像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姑娘，敢做敢当，敢爱敢恨，开朗热情。像一团火，一下子就点燃了已经心如止水的那敬业。两人自由恋爱，结了婚，两年后（1958年）有了那妍。那敬业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并不重男轻女，叁十多才有了这麼个女儿，自然宝贝的不得了，比别人得个胖小子还高兴。经常抱着，后来发现女儿喜欢听他弹琴。就格外用心培养。到别说，那妍还真是那块料。后来上了音乐学院。
    那鸿儒是有福之人，文革开始的前一年去世了，享年七十六岁。虽然晚年两个大儿子不在身边，有些遗憾！但想来两个出色的儿子也应该生活的不错，自己没什麼好担心的。小儿子夫妻俩恭敬孝顺，一直陪在身边，小孙女也伶俐可爱，自己死后又能埋进祖宗坟地，真是没什麼不知足的了！所以，老爷子安详的走了。
    第二年，文革开始了。那敬业真没少受罪，连累妻女也吃了不少苦。他唯一庆幸老爷子头一年走了，不用再遭这份罪。好在那敬业四十郎当岁，正是壮年，身体扛折腾，挺过来了。平反后，那敬业又回到了学校。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一九八五年，李小美出生的这一年，六十岁的那敬业正式的退了休，和老伴一起照顾两岁的少博和几个月的少赞。并发现了少博的不同寻常，开始因材施教，每日逗孙子，舞文弄磨，生活倒也舒适。只是午夜梦回，总想起他乡的哥哥们，也不知还安在吗？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一面？
    好在没过多久，全家人终於联系上了。几十年未见，老哥叁是包头疼哭，诉不尽的亲情，说不尽的家乡话。俩哥哥还把当年爹爹留下的财產中属於那敬业的交给了他，多年没动过，已经翻了倍。那妍也见到了自己的堂兄堂姐，虽然从未见过，可血缘让他们狠自然的就亲近了。
    而衣服狠多就是搞服装设计的大堂姐寄来的。
    照相馆里，只少赞换了衣服，拿着枪折腾的起劲。李小美看着心里喜欢，也想要跟着一起照。可她却不吭声，小步的往少赞身边挪。挪几步，不动了，看看大家伙儿；再挪几步，又不动，再看看；那妍和少博在旁边坐着，假装不看她，她还自以為高明的又挪挪，瞧她那小模样，像个小耗子。那妍差点笑出来。
    少赞也是个聪明小子。早看清楚了。摄影师也看明白了李小美的心思。
    於是镜头里就多了个粉蓝衣服的女娃娃：小手捏着小挎包扭着头抿着小嘴偷偷往旁边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圆圆的盯着少赞把腿抬得比自己头还高；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小步地偷偷往前迈；移动成功，小胖手捂着小嘴偷笑……，各种各样的表情动作一一被摄影师捕捉到。最后，少赞喊，照完了，而李小美还没挪到中间位置的失望、懊恼表情也被定格。
    少博是个小绅士，背带裤，短袖衬衫，小领结。
    拉着李小美一起照。她这回如愿了，抱着少博笑的像朵花。
    照片里，儼然就是一对小情侣。先生绅士装，小姐淑女装。小姐靠在先生xiong前，抬头对着先生笑的温柔；先生双手搂着小姐的腰，低着头，宠溺的对着小姐笑。多浪漫唯美啊！
    无奈，先生七岁，小姐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