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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知道目的无法达到,谁还有心思去追求过程?田三菊从泰云离开后,再也没提过向泰云捐药品的事。她的捐献本来就是有条件的。第一次相亲的时候,那个方心宁实实在在地伤了自己一回,现在自己再去主动找他,他竟然对自己依然这样不冷不热。
她一个人在外闯荡多年,最是个有主见的人。自己怎会到了这地步?既然努力过了,又有什么可后悔?她径直来到县医院找金亚男。
没等她说话,金亚男先开了口:“我表弟刘墅可是个好老师,现在是泰云学校的办公室主任。”
田三菊也正要说这事儿,就顺水推舟说:“让金姐心了。”她的意思不难懂。
金亚男说:“这个你放心,包在姐身上,没问题的,另外啊,我与你任哥早就想开家药店了,你的春光大药店开得这么成功,到时候别忘了向我俩多传授传授经验,可不许保守哦。”田三菊说:“金姐对我一直那么爱护和支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金亚男喜形于色了,激动得声音发颤,仿佛马上就能开上心仪已久的小汽车一样。
有所求,办事的效率就会格外高。金亚男马上就约了刘墅来,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里见了面。等田三菊和刘墅都坐定了,金亚男说:“我再郑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春光大药店的总经理田三菊小姐;这位,是泰云学校办公室主任刘墅先生。以后,你们互相之间要多交流多互助。你们早先也见过了,多聊聊,我还有事,先告辞一下。”
包间里只剩下刘墅和田三菊了。
刘墅说:“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泰云了?”田三菊轻轻笑了笑说:“没什么业务。”刘墅说:“你如果想跟我们学校的卫生室合作,你应该找任校长。有层关系你还不知道哩,任校长就是我表姐夫。我表姐就能当了他的家,何必拐弯抹角去找方心宁?”田三菊说:“不用,我已经改主意了。”
服务员过来让他们点菜。田三菊主动地说:“今天我请你。”说着就点了两只清蒸大闸蟹和一份咖喱虾。刘墅连连挥着手说:“什么呀什么呀,今天我请你,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嘛。”然后就点了宫爆鸡丁、红烧排骨、飘香羊排、糖醋鲤鱼等一大堆。田三菊劝道:“我们吃不下的。”刘墅说:“吃不下的打包,难得在外面吃顿饭。”刘墅又为自己要了一小瓶二锅头,田三菊要了一听饮料。
刘墅问:“你们药店看上去挺红火。”田三菊说:“现在医院里药价高,老百姓愿意到药店去买。只是药店竞争也很激烈,我们店主要是中医在县城有些名气。刚开始做时特别难,因为原先的老板把药价订得太乱。老百姓信不过他。我现在还在继续消除他的影响。另外,现在有些药店往往向顾客销售些广告药和小厂生产的高利润药,我反其道而行之。拿老百姓当傻子的人,自己是最大的傻子。”刘墅说:“你真是有头脑,不过,药店投资是很大的,你哪来那么多钱?”说这话时,他用了极度赞扬的口吻。田三菊答道:“我要有那么多钱,就什么也不用干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借。贷,反正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就差没把自己卖了。”
刘墅更觉得田三菊精明能干,原先对她的一些不好的印象瞬间消散了。田三菊给刘墅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土。尽管穿着入时,但却给人一种不协调感,一种从内泛到外的土,连涂口红穿高跟鞋都那么不着调。现在好了。他发现了她的好处,好像那不该叫做土,而是一种风格。是一种个性魅力。华丽的外表,传达着她的自信;精明的头脑,就是无尽的财富。哪位哲人说过,我们的眼前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从田三菊身上,刘墅还真觉得自己练出了眼力。他找到了宝贝,一件埋在土坷垃中的宝贝,一件连自己都差点儿打眼的宝贝。他望着田三菊,目不转睛。
田三菊觉得在别人注视下用餐很不习惯,就不时让他吃菜。
饭吃完了,刘墅点的糖醋鲤鱼之类的还根本没动过。
田三菊有些遗憾地说:“这样有点浪费了。”刘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打包,你带回去再吃。花不多钱的。”那架势,倒像一个暴发户。
田三菊要结账,刘墅忙拦住她,把打包好的剩菜递给她提着,自己掏钱。
收款的小姑娘朱唇微启,说道:“818。”刘墅一怔,这个数字超出他的计划两倍还多些。他牵强地笑笑,问:“没算错?”小姐认真地重新核算了一遍,重复道:“818。”小姐还要说什么,刘墅怕田三菊听到,急摆手示意小姐不要再多解释。他把自己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还少几块钱的零头。好在小姐从他的表情上早看出了问题,就说:“这几块钱优惠你了。欢迎您下次光临。”刘墅心想,还让我下次“光临”?你们就这样一次把我“掏光”,让我“面临”尴尬?他还在心里计算,两个人就一顿饭,贵在哪儿?他可是一样一样算着价钱点的菜呀。
算计不明白,他竟然一时难以释怀。
来时刘墅怕骑辆自行车掉价,特地打车过来。田三菊的面包车店里有他用,所以也没有开过来。她迎面伸手去打车,一辆出租车悠然开到面前。刘墅身上已无分文了,如何打车?
“算了,”刘墅阻止她说,“我们还是走走吧。”出租车司机看他们拦了又不坐,说了一句“有病”,呜地一声把车开走了。刘墅望着车,指画着说:“你才有病,你全家人都有病,你赶紧拉你全家人去医院。”出租车司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他还在骂。田三菊在他身后只是笑。
终于走到春光大药店的门口。刘墅执意要把那些菜给田三菊留下,田三菊坚决拒绝。刘墅也只好提着它们回泰云。他回头看看田三菊,想透过她的表情猜她的内心,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她已经钻到店里去了。
是啊,此时的田三菊最大的愿望是赶紧找把椅子坐下休息一会儿!
一进学校,刘墅首先看到的是方心宁,老远就喊:“方,晚上甭到食堂里去吃了,我请客。”说着,他举举手中提的方便袋。
方心宁没说话,跟他笑了下匆匆地过去。
刘墅想,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滋味?都说恋爱是件浪漫的事,可不会是提着这剩菜逛大街吧?如果浪漫就是这样,我宁可一辈子不浪漫,也省得把这两条腿给遛弯了。
爱情真的就这样来了吗?刘墅渴望着,心里一点儿也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