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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淳泄气地走进门。海萍正在公共厨房间里炒菜,看老公一言不发,招
呼不打低头直上三楼,狐疑地赶紧将菜炒毕,关了火端着菜尾随上楼。
“怎么不高兴的样子?你跟你妈说钱的事情了?”海萍看丈夫的脸色。
苏淳点点头。
“她怎么说?”
“她没说话。”
“完啦?你就挂电话啦?你亏得在单位打,你要是在家打,那不是浪费
电话费吗?明天再去问。一定要搞到!海藻那里我都说妥了。我今天晚上给
我妈打电话。”
“海萍,我真的很难张口。老人存点钱很不容易。你要知道,我们父母
辈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年轻的时候要养老要养小,好不容易把老的都送走了,
一天没舒服,小的还要去刮。这对他们的一生来说公平吗?如果在他们那个
时代,我们现在是该给老的钱。他们不要我们负担,已经很好了。我们,我
们”
“收起你的内疚心吧!又不是只刮你父母。我这边不也拿刀子锥子吗?
你那叫快刀拉肉,只疼一下,我这边,每个月去割一块,我对我父母,比对
你父母狠多了。除了大刀阔斧地割,还要细水长流地割。我父母比你父母还
要惨。我说什么了?按说,你们家娶媳妇,房子车子什么的怎么都该你们家
出吧?现在儿子都出来了,我也不计较了。好歹就一次,你快去。”
苏淳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一副内心斗争激烈的样子。
海萍继续做思想工作:“这也怪不到我们啊!现在啃老族都成时尚了。哪
个年轻人不啃?父母存在的价值,不就在给子女贡献中体现吗?你当我不知
道他们艰难?人家美国老头儿老太太一退休就环游世界,我们这里老头儿老
太太到退休了都死活赖着不走,有机会就要去反聘,他们又不是那么想干活,
那不就没条件吗?但是!但是!条件是怎么来的?那是积累来的!人家美国
人享受生活,也靠两百年前黑奴矿工卖命才奠定的基础啊!总要有人贡献嘛!
我也不想,但我也没办法,为了我的儿子,我就打算牺牲父母了。我们牺牲
两代人,看看能不能叫儿子以后过上好日子。对了,这叫什么?用现在流行
的话说,这叫转型期的痛苦,你劝你妈想开点,有多少都贡献出来。听见没
有?点头啊!”
苏淳叹气:“这个型怎么老转不完啊!人家美国两百年历史,都完成积累
了。我们上下五千年文化,怎么还没完成原始积累?”
“你不能这样算。你要算那个稳定发展期。我们中国不经常重新洗牌,
推翻重来吗?你要从成立新中国算,现在才50年,再过150年就富裕了。”
“照你这样算,我们儿子又是牺牲的一代。”
“我呸你!臭嘴!快吃饭吧,明天赶紧再打电话!”
海萍扔下筷子,拿着脸盆,睡衣到晒台上的卫生间了去。
等海萍擦洗完身子,苏醇已经吃完饭,正抽着烟在看新闻联播,“你怎么
回事啊!吃好饭也不收拾,到看起新闻来了!”海萍大声道。
“我想看完新闻再收拾。”
“看什么新闻,新闻关你屁事!你又不是国家领导!别看了,快点收拾好,
我跟海藻约好了,一早就要走了!”
“那我抽完这只烟,就去!”
“你还抽烟,我跟你说啊,现在开始你给我把烟戒掉,省点钱,还要还贷
款了!”
“省这点烟钱能搞个什么!”苏醇轻声道。
“你除了会抽烟,还会什么!你哪一点工作连个卫生间也买不起,每天洗
身子像是做贼似的,还抽啊,快收拾了!”海萍已经开始吼了!
苏醇连忙掐灭烟,收拾起碗筷,出门洗碗去了。
海萍一个人躺在床上,抬头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刚才的一通发火,使她感
到心里舒服了不少,“我什么时候才能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快了,这几天
赶快定金准备好,选好房子就可以直接交付定金了!这破房子,连洗个澡也像
做贼一样!”海萍想着,手在身上摸了几下。
等苏醇把事情都干完后,海萍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苏醇,看了会电视,
觉得很无聊,关了电视也睡了。
深夜里,海萍走进了一套公寓,这房子地上铺着的实木地板蜡打着锃亮,
墙上贴着米黄色的碎花墙纸,罗马式的石膏吊道,又重新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