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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江山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很不带劲。
    浑身酸痛,那是长期不锻炼而突然猛跑的结果。可是,没法子,那也是工作。
    一看闹钟,六点半了。——醒得正好。江山暗暗夸奖自己。
    “嗯……那姑娘说她八点钟出去。”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洗脸他将水往脸上喷。
    头脑清醒了许多。
    今天再来法国菜可就吃不消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就买好盒饭。在餐馆里吞咽饭团也是挺有趣的。
    年纪一大,早上的事就很费时间。年轻的时候,从睁开眼,跳下床,啃面包,系领带,到离家出门,十五分钟足够了。而现在,不慌不忙地打开报纸,喝一杯牛奶,刮刮胡子,到离开家,要四五十分钟。就像一台生了锈的引擎,发动起来颇费时间。
    可是,今天早上不能那样从容不迫。到新井家要一个小时。“七点来钟再不走就……”
    然而,生了锈的齿轮怎么也转不快,好容易办完事离家出门,已是七点十分。
    外面很静。平常这个时候,上班的职员们正鱼贯地朝车站方向走去。
    “对了,今天是星期天。”
    知道是礼拜日,就越来越没劲了。混蛋,我为什么要去照看那姑娘呢?
    牢骚再多工作还要干,这就是江山这代人的特点。他加快脚步朝车站走去。
    正要从一辆黑色大轿车旁走过时,车门一下开了,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江山说。他已猜到对方是什么人。
    “提江山吧?”
    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皮肤微黑的小个于男人,宽大的身材把黑西装撑得鼓鼓的,看上去比江山宽一倍。
    “是的。”
    “请上车,有话说。”
    话说得还客气,但那语气却不容拒绝。
    后车门被打开了。无奈,江山上了车。
    同偶尔因公乘坐的出租车不一样,坐席十分豪华,就像坐在高级饭店里的大厅里一样。小个子男人坐在驾驶席上。
    后排座席上已有客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穿着笔挺的三件套西装,系着领带。同是西装,比起江山的来可高级多了。
    江山觉得老人可能内脏不太好,脸色土黄。
    “去上班?”老人问。比起他的样子来,老人的声音很有力。“是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星期无还工作,真辛苦。”
    “没法子呀,吃的就是这碗饭嘛。”
    老人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姓国崎。”
    江山禁不住身子缩成一团,顿时彻底清醒了。
    “耽误你的时间,对不起。”叫国崎的老人说,“要去哪儿?”
    “这这个……”
    “说出地址。我要知道地址。”
    江山说出了直美家的地址。
    “是高级住宅区呢。”国崎道,“喂,开车。”
    汽车开始滑动,不知不觉疾驶起来。
    “知道我的事了吗?”
    “精到了。昨天高峰刑警来说过。”
    “那就不用兜圈子了。也许给你添麻烦了,我要找到杀死我儿子的凶手。”
    “警察在搜查。”
    “是吗,不管他们的事,我要自己找到。”
    “我同幸子五年前就离婚了。”
    “知道。可是,经过多方调查,能帮她逃走的,唯有你有可能。”
    “她嫌弃我,跟人跑了,现在不会来找我的。”
    “也许吧,不过,说不定会来的。”
    “你要我做什么?”
    “不要包庇,也不要隐匿,并不要你通知我们。你可能不忍心给过去的妻子套上绞索。”
    江山无言以对。
    “总之,我们一定要找到她。到那时别妨碍我们,不要拨110什么的。”国崎盯着江山,又叮嘱道:“明白吗?”
    “我懂了。”江山说,“可是……说是幸子杀的,没错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如果她被错杀了,那就太可怜了。”
    “没错,是她杀了我儿子。”
    江山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前方,过了一会儿又问:“幸子……是你的女人?”
    国崎微微耸了一下肩,说道,“是我老婆。”
    江山惊异地望着国崎。
    “可是……她比我太年轻了,我儿子竟同幸子勾搭上了。你也知道,幸子不是个贞洁的女人,同我儿子进行危险的恋爱。可是……儿子太痴心了。”国崎叹了口气,苦笑道,“算了,老头子的牢骚真叫人难为情。”
    “可是……你儿子是被刺死的吧?”
    “晤”在你家,幸子不下厨房吧?在我那儿的时候,她就不喜欢下厨房,有时也做一做。
    可是,她一见到血就会引起休克而晕倒。有一次手切破了,她就昏倒在地……。这样的幸子会杀人?找不大相信。“
    “这一点没什么可怀疑的。”
    “是吗?”江山耸耸肩,“在前面让我下车吧。”
    国崎看着江山说:“为什么?送送你。”
    “不……。我不能让一个准备杀我以前老婆的人送我。”
    “旧情不忘啊。”
    “哪里话,这是两码事。”
    国崎叫司机停车。汽车靠人行道刚一停下,江山便开门下了车。
    “但愿我们不再见面。”国崎说。
    “但愿如此。”
    江山说着上了人行道。看到汽车远去,他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是梦,而现在从梦中醒来就好了。”他想。
    “糟糕!晚了。”
    江山朝地铁跑去。
    直美正在家门口徘徊。
    “晚了吧。”看到江山跑来直美说,“迟到二十分钟!”
    “对不起,出门时遇到了客人。”江山气喘吁吁地说,“你等我了?”
    “是啊,要是砸了饭碗怪可怜的。”
    “晤,这会儿才想起关心别人。”
    今天的直美下身穿瓷蓝色女式西裤,上身穿橙黄色的厚运动衫,脚蹬网球鞋,手里拎个市包。
    “去锻炼!”
    “是的,昨天跑了一下,看来还是运动不足。所以想流点儿汗。走吧。”直美说着快步走去。
    “喂,等一下。我昨天累得腰酸腿痛。”
    “真是个没出息的侦探。早饭吃了吗?”
    “吃了一片面包。能吃点就很好了。”
    “好孤独啊。”
    “习惯了。”
    “怎么回事?”
    “哦?什么?”
    “你好像没精神。”
    “是吗?人到中年就这样。”
    来到车站,直美摇着手,说:“哎,来了,来了。”
    “直美!迟到了!”大津智子嚷道。
    江山惶然不知所措。全是女孩子,五个——不,六个。都是女式西裤的轻装打扮,都带着背囊或运动包。
    “让大家久等了!真不好意思,今天还是星期天。”
    “说什么呀!直美的欢送会,我们不能不参加。”
    “好了,咱们走吧。哦,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保缥江山,是位侦探哟。”
    “噢!”
    “会柔道或空手道吧?”
    “带手枪了吗?”
    “在日本不行吧?”
    江山好像被当成了玩物。
    “喂,这是怎么回事?”他问直美。
    “准备郊游到山里去开欢送会,怎么办?你要是在山下等的话也可以。只是,说不定下来时会走到别的方向去。”
    江山瞪了直美一眼。明知体力不行……
    “当然跟去,”江山说,“这是工作。”
    “这才像个专业保镇户直美点点头,”哎,劳驾,把这个箱子带上好吗?“
    江山一看,脚下有一只纸箱。两手一抱,沉甸甸的。
    “里面是饮料,拜托了。”
    “好,走吧。”
    “走,出发!”
    “混蛋!”江山嘟味道。
    可是,又不能不跟去,江山拿定主意,笨拙地抱着沉重的纸箱登上车站的阶梯……。
    “快到了。”
    “再加一把油就上去了!”
    “加油!”
    姑娘们的声音从头,他跟着本是他的工作,可以说是殉职嘛。”
    “我可想不通。”
    “可是,没有缆绳什么的,怎么下去呀……”
    “向山,“你如果担心太太的事就马上回去吧。”
    “不,我又帮不上忙。”
    江山振作一下精神,嘴里塞满了三明治:“真好吃。”
    “是长谷沼做的。”
    “晤,她一直在你家?”
    “我没出世就在我家了。”
    “真不简单。”
    “我觉得她很了不起。”
    “怎么?”
    “我是说,她三十年如一日做同样的一件事。我们才过了二十岁就自以为不简单,可是在她看来,我简直就像个婴儿,肯定的。”
    “你真是个老实可爱的孩子。”
    “人家说正经的,你别笑话。”直美瞪了江山一眼,“明天去进行野外体育活动吧?”
    “啊!”
    江山的脸涮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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