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楚子言

    七月的心情，便似这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她就似只蝴蝶般，随着柔柔的风儿上下飘荡。
    香婆婆迈着小脚，紧跟在前方那抹似喝醉了酒般晃荡的娇小的身影之后，一张老脸不禁又笑起了褶子。
    七月原本是想回自己的院落，但却被香婆婆拽着去了偶尔接待客人用的樱园，子言公子便暂时安置在此处。七进七出的院落，气势恢弘，但独独缺少人气，住起来颇为不舒服。因而冷莫作为这宅邸的主人，却宁愿搬进西边的小别院。七月自个的院落，则挨近后花园，是一个静谧之所。
    未进樱园的正厅，而是在三门里的偏厅内。子言正襟微坐，吴妈正吩咐一个丫头端走上药用的物品。
    七月一见子言，便眉开眼笑，直觉就很喜欢他。
    子言与二人见礼，落落大方，谦虚而不卑亢。身着浅灰粗布衫子的子言，脸上虽是裂了道口子，但仍不失飘逸俊秀。
    香婆婆对他亦是颇为赞赏，让座看茶后方才落座。
    七月上前挽了他的手臂，嘻嘻笑着连唤了几声，“子言，子言”
    香婆婆未来得及喝斥她，子言公子已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魔爪，淡淡地笑着，似阵和煦的春风。
    吴妈附耳低声道：“想不到这子言公子，与咱家小姐倒是投缘。”
    香婆婆瞥了眼他，亦低声问道：“老爷吩咐找的夫子，可有眉目。”
    吴妈连连摇头，“一听说是给冷府小姐教礼仪，重赏之下却无勇夫。”
    香婆婆联想几年前，常州有名的夫子一一踏破了冷府的门槛，又一一落荒而去。老脸不经意地抽了抽，立马换上副慈祥的笑容，似笑非笑地问道：“敢问子言公子哪里人氏、今年贵庚、在何处高就啊？”
    七月皱了皱挺翘小巧的鼻子，不满地唤了声，“婆婆”
    香婆婆的挥手，给冷府小姐请的夫子，岂能不将那人身家底细打听透彻？
    子言微微笑了笑，“蔡管家，不才姓楚，正是这常州人氏。父母早逝，自幼在菁菁书院长大，现今亦在这书院中谋了份差使。”
    香婆婆一张老脸堆开了花，“楚公子不必客气，这冷府上下，倒无人称呼老身蔡管家。这楚公子，还真是有心了。”
    楚公子脸上一闪而过丝不自然，但立马便镇定下来，淡淡道：“楚某虽孤陋寡闻，倒也听闻过冷府的蔡总管。”
    蔡香婆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这小子，真会拍马屁！最重要的，是没有阿臾奉承之态，那淡然的模样令人非常舒服。
    人一高兴，说的话便也和气多了，蔡香婆笑道：“不知楚公子可愿屈尊冷府，我家小姐，正急需个夫子教导。这酬金方面，好说。”
    楚子言脸上丝毫没有秀才书生的酸腐之气，好似谈钱便侮辱了他们高尚的心灵。也不似见钱眼开的商人，只是从容一揖，淡淡道：“多谢蔡总管好意，只是楚某每月在菁菁书院授课，着实是抽不开身。”
    蔡香婆挑了挑眉，笑道：“老身是很诚心邀请楚公子相助，再者，也不要求公子每日困在这冷府中，楚公子有空暇前来教授一、二便成。若是公子有意，肯否留下来稍作歇息，过后见见我们老爷？”
    一旁难得安静的七月亦陷入天人交战，实话说，她是十分反感有个人处处管着自己啦。但，若非得要请个夫子，她倒宁愿这个人是楚子言。唉，楚子言就楚子言吧，好歹是救命恩人，相处起来要好些。
    认清形势的七月笑的馅媚，“子言，你就留下来吧。香婆婆不找到个夫子来折腾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蔡香婆斥道：“七月，岂能再子言子言的叫，楚公子即日起便是你的夫子，莫再失礼了。”
    “不要！”七月呵呵地凑近楚子言，“我唤你声哥哥，可好？”
    楚子言身形一颤，眼里波光流转，盛着暖暖的亲情？
    七月欣喜，这人果真似哥哥般讨喜。哥哥的感觉，只能是想象罢。
    楚子言惚了会神，却笑道：“楚某一介草民，岂敢枉自菲薄，冷小姐真是折煞小生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七月嘟着小嘴，转身落了座。闷闷地还在生气，先前还七月七月叫的好好的，怎的一会就变成冷小姐了。
    蔡香婆对此却颇为满意，吩咐丫头小厮招呼楚公子暂且休息下，便强行拖着七月离去。
    出了樱园，便见小蝶那丫头瘴头鼠目地在外头探头探脑。一见蔡香婆，立马低眉顺眼盯着自个的脚尖垂手立在门一侧。
    “小蝶”七月见了她，心情立马很好，扑上去抱住她恨不得啃上几口。
    蔡香婆冷哼了声，板着个老脸，喝道：“小蝶，再将小姐看丢，可不是挨板子那般简单！”
    小蝶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应了声是。
    七月可不答应了，立马紧张地拉着小蝶，“他们拿你怎么样了？疼不疼？”
    小蝶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道：“捱捱便过去了。”
    “不挨顿板子，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蔡香婆语气中透着冰冷。
    “婆婆！”七月抱着小蝶发抖的身子，“小蝶是我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小蝶拽了把她的衫子，哀怨道：“小姐，小蝶不是狗啦。”
    “我是打个比方，比方！”七月清咳了声，又恢复一脸严肃，“婆婆，是谁下令要给小蝶板子？”
    蔡香婆顾左右而言他，“小蝶，送小姐回房。”
    七月有过片刻的无奈，回头望着樱园斑驳的树影，淡淡道：“小蝶，若谁再给你板子，我便带着你离开这冷府，再也不回来！”
    蔡香婆陡然一惊，直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们走。”七月搀扶着小蝶，沉着个脸往前走。
    小蝶瞥了眼渐离渐远的蔡香婆，急道：“小蝶只挨了十板子，不碍事的。小姐不必为了我，再受婆婆训斥。”
    “傻丫头片子！”七月叹了口气，小脸上结满了寒霜。
    小蝶望着自家小姐冷冰冰的脸，心里头便觉着难受。每次自个挨打，她若是阻止不了，便是这副自责又冰冷的脸色。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本该无忧无虑，但，奈何为冷府的小姐。
    七月顿住身形，回头望着她，“小蝶，我不会再让你挨打！”一定，要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