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的犹豫 她的信念
“皇上是否信我？”遥夜紧盯着炎怀墨的眸子，低低的问道。
炎怀墨闭了闭眼，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尚未消化。他也是长在这宫闱之中的，当然清楚这里的皇子皇女如要平安的产下是多么的不容易，就算是安然的来到这世上，能不能平安的长大更是一个未知数。但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宫闱之术令他的皇儿也无可幸免。
眼前的女人是他最爱的女人，至今仍清楚的记得那个惨淡月光下湖中的吻。但是，她也是曾经用过那么残忍的手段帮助他夺得了皇位，若说这次的事是她一手策划的，那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沉默，任何人都不敢出声。遥夜见炎怀墨犹豫不决的样子，却笑了。他终究不相信她。
凄然决绝的笑，勾唇的刹那，宛如秋风中飞落的千叶花，邪魅的令人心颤，朦胧的双眸逐渐清晰
遥夜暗暗向阿楚使了个颜色，“臣妾斗胆想看看已过世的小皇子。”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想起。她也清楚听到曲馨的抽气声。
曲馨声嘶力竭的喝道“你这个杀我皇儿的凶手，哪有这个资格？”
“馨妃娘娘莫不是怕了？”遥夜冷静的说“既然馨妃娘娘已认定我是凶手，现在也已经证据确凿，何不应了我这个小小要求？”
“你……”曲馨恨极，转而向炎怀墨跪下，眼里的泪已湿了衣襟“皇上，那是我们的骨肉呀，你怎么可以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此逍遥？是不是你眼里除了她再没有别的了？”
最后一句话道出了这宫内所有女人的心声，顷刻间，跪了一大片，众口一词“请皇上彻查此事。”
“传令下去，宝妃娘娘牵涉小皇子役一案，即日起软禁于偏芳殿，此次事件交由大理寺主审。”炎怀墨背过身下令，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遥夜看向曲馨，刚刚小产的她虚弱的被两个宫女搀扶着。遥夜自己也小产过，当然能明白那种血肉剥离的痛。可是，她也忽略不了曲馨俯身谢恩间的一抹得意之色和那太医踉跄跪地时的那种如释重负之感。
“诺”她应声，长长的沙群曳地，发出一点点沙沙声，犹如什么啃咬着心底的某处柔软，使之一并的坚硬起来。
殿外，再不是晴空万里，浮了几片乌云，生生的挡去了灿烂的阳光。
这天，变得很快。
人心，变得更快。
回到偏芳殿，听了阿楚的报告，遥夜终于证实了心中所想，那一盆黑色的血水绝不是刚落胎时应有的颜色，曲馨居然用自己的骨血来诬赖她。
吩咐了阿楚去找梁太医后，她换了衣服便去了帝宫。
从乌云跪倒月上柳梢，这段时间不算太短，从初始的膝盖酸痛，到后来慢慢的麻木，一如她心底，渐渐的开始没有任何的知觉。
周围来来去去的宫人把她当做透明人，也不多看她一眼，这便是宫中的谨小慎微，而她这样霸着皇上，早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就是以前在月阁，她也从来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但，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吗？
只是这第一次，实在是太难熬。
夜晚，无月，只有星星眨着眸子，晶莹的闪着亮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是唯一的点衬，随着殿内的烛火熄灭，遥夜仿佛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里。
她闭起眼睛，周围的一切渐渐的和她无关，她只有一个信念。
一阵轻柔的风逐渐变大，树枝被风摇晃的哗哗作响，将枝头才绽的嫩叶刮落，轰隆隆的雷声从苍穹滚过。
她的容色依旧不变，是女子大多怕雷声，可她不怕。她一直认为当一件事情再怕都没有办法避免的时候，只有强迫自己去面对。一次不行，再试一次，直到习惯后，就不再怕了，对雷，亦是。
雷声由远及近，漫天的云仿佛要降压下来一般，堆在帝宫的回字型上空。接着，几道闪电劈过，狂舞地撕开了丝绒般的夜幕。雷声不断，豆大的雨珠敲打在她的脸上。
她，不能躲。
“娘娘，奴婢找不到梁太医，我们先回偏芳殿吧。”阿楚想把她拉起。她却只是摇摇头。
“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阿楚叹了口气，和她一起立于这风雨之中。
是啊，何必？可是她，就是这么的冥顽不灵。既然他不信她，那么就让她信他一次。
雨越来越大，好像天空再也承受不了那重量般的倾斜而下。
她浑身湿透，再大的雨敲打在她身上都是不疼的，能凭借的，不过是她羸弱的背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子开始僵硬，连发抖都一并僵住，她努力紧咬贝齿，依稀间，似乎听到有人靠近，她缓缓抬起头，不远处明黄的伞盖下，仿佛有人立在那边。
隔着漫天的雨网，她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惊怒。
狂风卷着雨，狠狠的抽打她的身子，她的身子早就冰寒至极。心里，却升起一道暖意，这样的时刻，他，还是来了。
她的唇边绽开一朵苍白的笑颜，他蹲下身子，凝着她，冷漠的目光依旧是在一瞬间敛去所有的情绪，而然他的手却是极其温柔的将她狠狠嵌进怀中。
那么紧，那么用力，压的她肋骨也疼了起来。
前面他找了梁太医去了馨竹苑，梁太医证实了曲馨的孩子早在三天前就已不在。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她和左溪两个人合谋的。他还是负了她，为了那个犹豫的瞬间。
遥夜的下颚抵着他的肩膀，上面有金丝绘成的龙纹，嗑的人十分的不舒服。但她此刻却安然的抵在那，脸上有些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须臾，再觅不得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