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她的泪
她云眸清泪，悄然的一颗泪珠滑落，仿佛利器，又蛮狠至极。
这滴泪还是落在了苍落南的心里，他以为对遥夜已没有了当日的挂念，可看着她的泪，他的心好像被一只黑手拽着，生疼。
若不是他，遥夜也许会在乡下，殷实的家境，男人相貌平常，有温和的笑容，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围着她跑，即使她不能和她在一起，凭着她的条件也必然可以得到一个女子应有的幸福。
但现在，他带给她了什么？
咫尺之间，天涯。
“苍大将军，圣上等了您很久了。”白公公尖细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知道了。”苍落南回答，对着遥夜做出了“等我”两个字的口型，便匆匆离去。
遥夜看着苍落南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帕，她多怕，多怕她的泪再也打动不了他。阳光好像能照亮所有yin暗的角落，遥夜微笑，他总还是惦念着她的。
对于苍落南能上朝，炎怀墨极为惊喜，在他的心里苍落南和遥夜都不能失去。
苍落南也有些吃惊，真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朝中的官员居然换了大半。
有一道目光阁外特别，他感到有人在侧面注视着他，冷冷的不怀好意。望过去，竟然是曲大将军，过去他们并无交集，虽然同为武将，但他多是被派去出征，而曲将军则是保卫宫中及画京的安全。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看起来总是让人不舒服，好像踩到一团软软的虫，有点让人恶心。苍落南心中暗叹。
果然不出所料，下朝后，炎怀墨单独留下了他。临近内殿，他又感觉到那种目光落在背上，像一条蛇爬过留下粘液和毒液，直到拐了弯，才消失。
御书房中，苍落南依旧是苍落南，炎怀墨却不是以前的三皇子。
九九八十一个工匠日以继夜剪裁织绣出的龙袍，配着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权势和相貌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若被这样一个男人神情凝视，就仿佛幽兰海水中突然穿透的阳光倒影，温暖且感动。
除非，他注视的是一个女人。
苍落南恨不得立刻从这种目光中逃脱，比起刚才的感觉更加让他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能站在这里，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希望。他自嘲自己的后知后觉。
“南，你在想什么？”炎怀墨突然道。
他压下反胃，垂首道“没有，臣不知皇上召臣来所谓何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好久没见了，难道你不想见我？”
苍落南不语，他不想撒谎。
炎怀墨苦笑一下“我当真让你这么讨厌？”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我苍落南不过是一个臣子，为国尽责任，为君尽忠，怎敢谈讨厌之类，这岂不是乱了君臣之礼？”
“我们只是君臣吗？”炎怀墨问，即使知道毫无希望。
苍落南还未回答，外面报说曲将军求见。
此时被打扰，即使是曲将军，炎怀墨也很不耐烦“上朝的时候不说，现在又来，让他明日再奏。”
“即是曲将军求见，必是要事，微臣就先告退。”
“也是，将军小别胜新婚，是该好好陪陪夫人才是”炎怀墨说，止不住阵阵酸意。
苍落南施礼退出，当然不会告诉炎怀墨左溪一路相随的事。
在门口正碰到曲将军进来，谁也没停下，擦肩而过。
炎怀墨心情很不好，态度极其冷淡。
曲将军有些吃惊，自从女儿嫁给他，他又助他夺了这王位，这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厉色的问他话。但心中又有些欣喜，想来是刚刚的苍落南惹他不快，他此时觐见，正合了君意。
他跪下开口“微臣听闻苍大将军屡次抗旨不归，这是对皇上的蔑心，他手握重兵，这分明是有反意。所以臣以为，趁这次他归来，明升暗降，慢慢的夺取他的兵权，不怕他不俯首。”
“收回兵权？”
“是，如果贸然行动，怕他会起兵谋反皇上，所以先收了兵权再制他，定能手到擒来。”
炎怀墨压着自己的火气让他起身“将军的心意，朕自然明白。只是这苍落南从小和朕一起长大，他的秉性人品朕一清二楚，他断然不会做那谋逆之事，请将军放心吧。”
曲将军起身，不敢在说什么。他心里对仓落南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以为凭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很好解决，可是见皇上如此维护，却是少见。这让他更为忧心，他早就清楚苍落南和他不是一路的，可挡路的，必须除去。
曲将军yin沉着脸走出了御书房，丝毫没注意身后炎怀墨的若有所思。
寅夜，月色柔光宛如珠落，染洁了静溢满庭，清冷的夜风，扫走了地上几许落叶，却也透过花墙，送来了醉人的桂香。
又是深秋，独坐小窗。
依然是厚重的宫墙，桂树，缺月。
想起进宫后的日子，她悠然自得，展袖起舞，她处心积虑，跌宕起伏，走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但她知道自己已回不去了。
有时从梦里惊醒过来，在黑暗里看到曾经的那些人在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燃烧，化成色彩斑斓的灰和流光溢彩的沙。他们沉在空气里，浸透了她的呼吸，一起痛，一起逃避，一起哭泣。
于是，她怀念起那些温情。苍落南的，炎怀墨的，这一生和她有交集的男人不多，这两个却是人中龙凤，一个天子，一个将军。她知道，自己根本拥有不了。
身后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你终于来了”她从心里呵出一口气，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