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韩贝怡的世界观
时间：上午九点一刻。
地点：龙城外伤急救中心。
人物：韩贝怡，也就是韩家大表妹，她大表哥周英奇的小情人。
事件的来龙去脉……就此打住！提起这件事贝怡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搞不懂，周英奇这家伙怎么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龙城上下的警察系统和各种司法调查机构搞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铁狮子胡同3号院的爆炸案已经惊动了共和国的最高领导集体，这是迄今为止在华夏之都发生过的最危险、最惨烈的一次恶性爆炸事件，包括国家安全部在内的多个调查机构均以开始立案侦查。但这场大爆炸已将位于事发现场的三座百年砖楼移为平地，前期的取证工作十分艰难，除了遇难者尸骸，短期之内还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以上是龙城警方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说法，其实不然。由国安部最有经验的鉴证专家牵头主持工作，现场的调查取证很快就有了关键性突破，爆破专家在初步分析了爆炸痕迹和爆炸残余物之后，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枚武器级别的硬塑炸弹制造的后果。
再者，法医官由两具尸骸身上提取到七颗9mm口径，经弹药专家鉴定，这是共和国陆军装备的五四式手枪弹，又经弹道学专家之手，制造这起惊天动地的爆炸案的罪魁祸首就此浮出水面了。
周英奇！丫个傻小子在大动干戈的时候也不知道换把枪，有过之前的几次大案要案，首都警方的弹道试验室早就已经掌握了那支nt04的枪线属性和弹道学痕迹，往后他只要一开枪就能露出一条大尾巴。
贝怡临来的时候始终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是按共和国的宪法和刑法来处置她的大表哥，周英奇这死孩子足够判四五个死刑了。可话说回来，这孩子哪都不地道，就是沾了一位副元首的光，就在各家执法机构打算联合起来抓捕这个危险份子的时候，副元首办公室的一位秘书长亲自赶到专案组，一句“事关国家军事机密”，周英奇的小命儿就算保住了。没有古辉将军的首肯，执法部门也没有权利妨碍他的自由。
周英奇够幸运，可贝怡却知道这家伙注定是要倒霉了。她不但要扒他的皮，还要抽他的筋、喝他的血、敲碎他的骨头，榨干他的每一滴菁华！让这死孩子精尽人亡才解恨呢。这年月，天底下的好男人谁不在家好好过日子，只要她家这个傻老爷们儿，见天无所事事，还非要在身上绑个硬塑炸弹满大街地晃悠。
自家的大表妹找到了急救中心，这可把周英奇吓得屁滚尿流，他在贝熙那里做了一宿的坏事儿，这要是让贝怡知道了……英奇不敢往下想，他只知道那个时刻离世界末日不远了。
“你怎么来了？是路过？还是混分的？”虽然心里惊魂不定，英奇还是在脸上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
“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件多么风光的事！”
英奇一阵心虚，难道他和贝熙的事情这么快就东窗事发？可不对呀？贝熙还在急诊室里验伤呢，贝怡没道理会来得这么快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韩家大表妹当下就瞪圆了一双大眼珠：“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你还装傻是不是？太空里有卫星，天上有电子无人机，地面上至少有十几组执法人员由今天早晨开始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说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你还好意思问？”
英奇抓了抓头，脑袋乱成糨糊，但是至于吗？和自家的小表妹发生了另类的亲戚关系，值得共和国计生委动用如此阵仗吗？再说上趟和贝怡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司法干预？难道说……一个表哥只能和一个表妹……这可能吗？有这种规定吗？
“贝怡，你别生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
“迫不得已？”贝怡悍然打断表哥，“迫不得已你就把三栋国家重点保护的历史文化建筑给炸了？一句迫不得已你就有理了？”
“哦啦！你说得是这件事啊……”英奇长出一口气。他一面拍着胸口，一面为没来由的心虚自责不已。贝怡若是被蒙在鼓里自然是最好，就算被她不小心知道也没什么，毕竟自己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又不能对贝熙见死不救。
“这事怎么了？还小了不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放的一颗炸弹，首都卫戍戍区提升了一个防卫等级？全市参与卫十七大的五千多名警员被集体记过。”
“怎么？你也被扣奖金了？别上火，公家差你多少，哥给你十倍地补回来还不行吗？”
“别跟这臭贫！”贝怡朝着表哥那副嘻皮笑脸的面孔使劲儿啐了一口，“等会儿我再教训你，现在说正经的。这大清早的，你跑急救中心干嘛来了？上头让我过来问问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还有同案犯？你那个同案犯是不是受伤了？”
“哪有的事！”英奇连连晃头，但他又有点不明白了，“你……不是来抓我归案的？”
“我倒也想抓你归案，省得我在同事跟前抬不起头。可古副元首把替你背黑锅的电话都打到大元首那里了，你就偷着乐吧！”
“哦！”英奇恍然大悟，看来平时多结交一些领导干部确实没坏处。
“喂，别打马虎眼，是我们部里的大部长叫我过来跟你了解情况的。古副元首护着你，不代表国家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可放聪明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可不是说白话呢！”
英奇四下看了看，他和大表妹就站在急救中心病患诊疗室的大门口，自家的小表妹此时躺在里面缝合伤口，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走！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少说！”
英奇扯着贝怡就要往外走，可诊疗室里的李雯霞李大夫就像要跟大少作对一样，偏偏在这个时候开门出来了。
“哎！别走啊！”李医生一边说一边摘掉血迹斑斑的消毒手套，“我已经给你小表妹修补了破损的阴道，缝合了……”
英奇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一把扯住李医生的手臂，可贝怡又不是聋子，她在听到小表妹的字音时就已难以置信地竖起耳朵！
“修补阴道？缝合？贝熙怎么了？贝熙发生什么事了？”
英奇一边向美丽的女医生使眼色，一边朝大表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贝熙……贝熙没事……真的……”
“周英奇！”贝怡向着表哥发出一声厉吼，在这道凶厉眼光的逼视之下，英奇的面孔阵红阵白，他舌头打结，腿肚子直抖，纵有千言万语，可当着贝怡的面，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位小姐是……”
“我是韩贝怡，是韩贝熙的亲姐姐，我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贝怡转向不明所以的李雯霞李大夫，她只有英奇这一个哥哥，也只有贝熙这一个妹妹，别看她对哥哥用心良苦，对妹妹也是情深义厚。
李大夫点了点头，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受害者的姐姐，又诧异地看了看一旁的哥哥：“不管那位韩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我在听！”贝怡惶急点头，她还用威逼的眼神狠瞪英奇，“你闭嘴，别打岔，都这个节骨眼上来你还想瞒我什么？”
英奇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早知道贝熙会遭这么大的罪，他就该把那群杂种生擒活抓，再问青思备一份燕门家法的手抄本，照着上面的刑罚一项一项地演练一遍。那颗炸弹不但便宜了畜生们，还把这时候最不能招惹的大表妹给招来了，这是何苦来由？
“既然两位是受害者的亲属，我就直说了吧……”李大夫将布满血痕的消毒手套丢进门口的垃圾桶，“我在行医生涯中接触过不少遭遇性侵害的临床病例，但以这位韩小姐所受的伤害为最重！她的外阴多处破损，阴道内壁的贴膜组织上布满开放性伤口！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她所遭遇的性侵害极有可能不是一个罪犯完成的，这样说两位恐怕无法接受，但创面上的痕迹确有轮奸的可能！两位若是想报警的话自然是越快越好，我可以向警方提供罪犯的精液样本，现代的dna技术可以……”
“别说了！”
贝怡的吼声撕心裂肺，她缓缓转向身旁的哥哥：“你说话啊，周英奇，你倒是说话啊，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周英奇里外不是个人，横竖是个畜生，他没有逃避，也没有狡辩，妹妹为他受了伤，妹妹为他遭了罪，妹妹为他见不得人，他本意是想救她的命，可他现在才发觉，此时的贝熙该是生不如死才对，他错了！
“贝怡，事情是一个人干的……”
“谁？”
“我！”
“你再说一遍！”
“是我把贝熙搞成这样子的，但是当时的情况……”
英奇话没说完，下体已经遭遇重重的一击，韩贝怡这一脚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尽管她还是无法相信，可她恨不得就此废掉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贝怡……贝怡……你……你听我说……”英奇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按着裆下的那团物什。这位爷疼得满头冷汗、眦牙裂嘴，虽然踢是踢不坏的，但也害得他像丢了半条命！
“贝熙着了歹人的道！是一种名叫彩虹世界的基因型病毒……”英奇不顾下体的剧痛，喘着粗气，极力辩解，这是他争取谅解的唯一的机会：
“这种病毒是专门为了折磨女性开发的，我必须让贝熙的身体达到解毒状态，要不然贝熙就会有生命危险。不信的话你可以叫李大夫给她做一个血液ct，应该还可以发现血液抗体里有病毒残余的征候，为了安全起见，一会儿我还就要带贝熙做一次血液透析，争取完全排除毒素，你……”
“我不听我不听！”贝怡捂住耳朵，她即听不懂，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大表哥，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妹妹，看看贝熙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创伤，然后她再考虑如何撕了周英奇。
李雯霞李大夫呆眼看着这对表兄妹，就在刚刚，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小男人竟然是侵犯自家小表妹的真凶，这话要怎么说？这还要不要报警？不过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临床医师，李大夫对英奇的解释倒是信了几分！
像韩贝熙这种软组织贴膜受损伤的病患都要做例行的血液抽样检查，以防发生感染病变。她发现这个女孩子的血液hpv异常、ct异常、hpv即人乳头瘤病毒，这是一种dna病毒，这种病毒有六十多个亚种，可以引发宫颈癌、尖锐湿疣更恶性疾病；ct代表沙眼衣原体，呈阳性即非淋病性阴道炎，系性传播疾病，而韩贝怡的血检结果既不像感染、也不像病变，打个形象的比方……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免疫系统里丢了颗炸弹！
“你们……你们两位慢慢谈！”李医生得告辞了，毕竟这是周英奇自己的家事，“如果真像小周说得那样，接下来的治疗还真得慎重一点！我得找院里的专家合计一下，针对韩小姐的病情和病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一个保险的临床诊疗方案来。”
“谢谢您……”
英奇点了点头，他向多次帮过自己的李大夫投去真诚的眼光，可李雯霞竟然全当没看见，她一扭头就走开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对周英奇这种极度危险的男人，正经的女人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走出几步，李大夫又有些不放心地转了回来：“二位还是在这儿多等一会儿吧，我给你们的小妹妹用了麻醉药，还给她服了大剂量的镇静剂，她需要好好休息。再说她的情绪也不是十分稳定……”
表兄妹同时点头，本来贝怡还想听贝熙亲口跟她解释，也好印证英奇没有多她说谎，但既然李医生这么说了，她就得隐忍下来。不过看情形，英奇可能真的没有骗她。她了解自己的哥哥，要是闲着没事，他绝对不会把贝熙搞成现在这样子。
想到这里，贝怡不禁长出一口气，她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便坐到走廊里的椅子上，“说吧，我在等你解释！”
英奇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他坐到大表妹身边，一五一十地把前几章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铁狮子胡同三号院的那场大爆炸的确是真的，贝怡头半夜还去现场看过一次，直到听哥哥重新提起她才明白其间的凶险。没想到那伙匪徒竟然抓到了自家的小表妹，怪不得老爸老妈昨晚十点多的时候还给她打电话，说是贝熙说好下班回家吃饭，可一整晚都不见人影，手机也不开！
“那……那你也不能那么实在，自家的妹妹都让你……都让你……”贝怡红透一张俏脸，接下来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英奇一手挠头，一手揉着下身的痛处：“你当我想啊？我就不知道心疼吗？可那时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剂毒药就是让一个女人在漫长的性侵害里最深切地体会痛楚和屈辱，要是不要贝熙疼一下，她就没命，我没得选！”
贝怡探出拳头找着表哥的胸口狠命地捶了一记：“呸！亏你说得出口，得了便宜还卖乖！”
英奇苦笑：“我的好妹妹啊，你当这是便宜吗？以后你叫我怎么办？你让贝熙怎么办？”
贝怡不说话了。表哥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不信也得信，可就像英奇说得那样，以后该怎么办？自己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贝怡不但要和哥哥像做贼一样过日子，在父母面前还要装得像亲兄妹，这段关系维持得已经够辛苦了，现在又多了自家的亲妹妹，这可不是双喜临门，而是雪上加霜。再说了，先是姐姐，又是妹妹，这叫贝怡怎么面对贝熙？而贝熙又要如何面对英奇？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心里就像打了无数个解不开的死结。贝怡和英奇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瘫在椅子上，他们俩是谁也离不开谁，可多了一个贝熙，再参考贝熙那种天真不足痴傻有余的性子，谁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哎……”英奇长叹一口气，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别多想了！等贝熙醒了，情绪稳定下来，咱们再找她好好谈谈！”
“你去哪？”贝怡扯住哥哥的手臂。
英奇笑了笑：“我去给咱们弄点喝的去，嘴里苦得很，实在不是滋味！”
贝怡点了点头，目送哥哥走向楼道尽头的那部饮料贩售机。借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独自静一静，她得仔细思考贝熙的问题。
首先，哭也没用，闹也没用，恨也没用，怕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错不在贝熙、也不在英奇。谁能想到世上还有rainbowworld这么霸道的东西？贝怡努力说服自己，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就得变着法地去适应，让现实趋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尽可能低地减少损失。
其次，贝怡为小妹妹和大表哥制造的这起染血的“挑色事件”进行了定义。意外，一切都是由那场大爆炸引发的意外而已，这可能就是英奇的命，他注定要和自家的两个妹妹纠缠不清！想通这一点，贝怡便认为这件事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一个是她的哥哥情人，一个是生在同一屋檐下的亲妹妹，再说既然是意外，那就不能理解为英奇背叛她，也不能理解为贝熙跟她这个当姐姐的抢男人！她只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只能接受她和哥哥和她和妹妹发生了关系。这种状况和英奇在面对身中病毒的贝熙时没有选择的余地是一个道理。
再次，贝怡既然没得选，她只能往如何掩盖事实这个方面去考虑。要是让家里的老爸老妈知道这件事，兄妹三人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剩下给父母张罗后事。而要想掩盖这层关系，自然要以贝熙的心理为出发点。如果贝熙认为自己是被大表哥辱了身子，那么事情就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但贝怡并不担心会有这种最坏的局面，她是一个异常敏感的女人，最近一段时间，在经受贝熙不断对她和英奇进行挑衅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发觉，自家的小妹妹不是反感姐姐和表哥的关系，而是对这种关系极为嫉妒，以至贝熙的心理出现反常的情感缺失！她希望和哥哥保持亲密的人是自己，所以她才想以极端的方式来破坏哥哥和姐姐的关系。
这样说来，虽然没有万全的把握，但贝怡还是认为自己能够争取到贝熙的谅解和支持。她的小妹妹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她一向怕姐姐，贝怡在她眼中有和父母一样的权威，但在贝怡和英奇走到一起之后，贝熙就开始挑战姐姐的权威性，现在好了，既然都做了哥哥的女人，贝怡就有在妹妹面前重建威信的信心。只要能把贝熙一道拖下水，瞒住父母自然不是问题！哥哥妹妹完全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只不过会多出些许床戏。
最后，贝怡既说服了自己，也有了打赢这场亲情战争的信念。剩下的只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正在这个时候，英奇捧着两杯饮料回来了，他面目呆滞，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刚说什么？”英奇似乎听到大表妹在自言自语，但他无法断定贝怡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拥有怎样的意义。
“我是说……只要不被老爸老妈发现了，你、我，再加上贝熙，咱们还不是闭门一家亲？”
“噗！”英奇喷出刚刚入口的coke，他怀疑，贝怡的脑子里也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