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骤雨暴风
那春雨心不在焉地换好衣服，她没急着出门，而是对整件事的合理性又琢磨了一遍。那个神奇的司机再一次创造奇迹！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三亿七千万大奖真的非他莫属？一切就像老天爷安排好的那样？
春雨本质上是一个职业女性，她习惯从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英奇中了大奖确实可喜可贺，但事情是不是太诡异了？中都需要反收购的准备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司机买了几张彩票就凑出了这一大笔款项！是见鬼了？还是混蛋神附体了？
由更衣室里出来，客厅里的市长大人和几位汽车大亨都已离开了，他们都是大忙人，没功夫胡扯，说完该说的、办完该办的，聚会自然也就散了！
英奇呆坐在沙发里，他对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抱持难以置信的态度。满打满算，一场聚会只有那么十来分钟，侯市长说话也不多，他提出一个建议，这个意见的重点不是内容，而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谁赞成？谁反对？”
会有人反对吗？会有人搞不清状况吗？既然侯市长已经指明一条康庄大道，那么上道的自然就是聪明人，不上道的自然就是蠢货。
聪明人始终保持沉默，市长大人便在告别的时候说，“如果大家都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
龙城汽车市场上的几位领军人物都是聪明人，他们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半是因为自身的能力，另一半就是与官府打交道的智慧。再说侯市长说得也没错，不管是收购还是反收购，对新月联合与中都汽车来说都是对金融资本的一种浪费，而且中都出了一位家资高达二十五个亿的超级司机，新月联合的胜算已经消泯无形了！有这么多钱在战场上堆着，还不如两家一起做生意呢！
“春雨！你怎么看？”
英奇把侯市长的决断复述一遍。他得听听总经理地意见。
“我……我想出去走走……”
那春雨一边说一边推开室内的落地玻璃门，她走近一边葱郁的高尔夫球场，此时正值盛夏，午后阳光燦烂。高低起伏的球场树荫密布，地势忽高忽低，随着球洞编号不断增加难度，其间湖泊星罗棋布。于人们地视线中闪耀着波光粼粼的光泽。
春雨在前，英奇在后。小伙子西装革履。走在太阳地下很快便大汗淋漓，那家小姐看见了，她想都没想便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面巾湿纸，仔细地给高大的男人擦拭额头。英奇想要阻止这种异常亲昵地接触，他抓住春雨的手。可在感受到对方地体温和肌肤的柔滑之后又倏地放开了！
春雨不以为意，她指了指球场边缘的一片树林：
“我家在俱乐部常年租有一间小别墅，要去休息一下吗？我请你喝咖啡！”
英奇看了看隐没在林丛中的一栋欧式小楼，他摇了摇头：
“我还是送您回市内吧！现在都四点多了。再不回去就该晚了！”
“我都是成年人了！”那春雨啼笑皆非，对方的口气就像自己是那种需要保护地少年儿童。
英奇点头：“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想清楚！”
“比方说呢？”
英奇抓了抓头：“有好几次，我被女孩子请进室内喝咖啡，结果连咖啡的味道都没尝出来，不该发生的就已发生了！”
那春雨笑得前仰后合：“周英奇！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天底下所有把你请进屋喝咖啡的女孩子都要跟你……跟你……你明白我地意思吧？”
英奇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那么臭美！就是一遭被蛇咬，再看见井绳就打哆嗦！”
“我发誓！只是一杯咖啡而已！来不来？”
那春雨一边说一边望了眼北天上的颜色，一团乌浓的雨云已经腾空而来。不断向着洒满阳光的球场高速逼近！
“快点做决定！要变天了！”
英奇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满识趣的。
夏日黄昏，夹带冷空气的雨云来得极快，阳光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乌光下的景致尽染墨绿，在云与天的边际，火红地落日在地平线上涂抹一层暗粉色的油彩。北风来势凶猛，掀动草地、压弯树梢，空气中的燥热一扫而空，豆大的雨滴就在这时降下来了。
两道人影在雨幕之底高速穿行，春雨又笑又叫，她一声，要不然我就不好交差了！”
春雨答应一声。她和英奇一块儿下楼，又在小保安面前给这家高尔夫俱乐部地接待经理打电话，可话没说到一半电话就断了！小保安试了试自己的对讲机，结果同样没有信号。英奇自告奋勇要去检查室外地电话接线盒，结果还是被小保安抢了先。他说这应是他的工作。
春雨等到那个穿雨衣的小伙子走出门才凶巴巴地给了英奇一拳头：
“你也真是！说话就要动刀子，万一你伤着人家可怎么让我跟俱乐部交代呀？做事之前也不想想，整个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愣头青！”
英奇抓了抓头上的青皮，这都快大半年了！自从他被eco这么一撞。接下来就没再过上一段正常人地生活，每次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都会令他暴露一头牲口的特征。不过这个小保安也太不懂事了！房间亮着灯，他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闯了进来，而且还带着一鞋底的污泥，这样地角色估计很快就会被俱乐部给开除。而且他去了这么半天，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都端上来了，他还不见人影呢！
春雨在英奇面前的茶几上放下咖啡杯，在她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浴巾。上面是雪白的胸肉、下面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不准备换下来了。
“我上楼的时候明明把窗帘都拉上了呀！你又拉开了？”
英奇向着客厅里的落地窗望了过去，春雨已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正好面朝窗外地雨幕！周家大少的神经突然绷紧，如果他没有猜错，自己和春雨的身影已经在一支中近程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内停留超过三秒钟！
“趴下！”
大少口中高喝，同时横臂一揽，春雨被力大如牛的男人带倒在地板上，没有枪声、没有征兆，落地窗突然碎裂！无声无息的子弹擦着英奇的头皮由室内急掠而过，最后只余子弹钻入墙壁的闷声鸣叫。
英奇刀交右手，左手按紧春雨后脑，沙发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可英奇还是不懂！这个枪手到底在想什么？窗帘一直是敞开的，他在春雨调制咖啡的时候一直坐在沙发上动也未动！如果是那种目标明确的刺客，估计这位世界上最幸运的小男人已经死了不下五分钟！
狙击手没有开枪投射沙发，英奇马上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这说明枪手不止一个，在接近别墅的地方一定埋伏有人，远程攻击没有奏效，接下来自然是面对面的集火强攻！
英奇深吸一口气，他看准楼梯间的位置，然后便猛地扯动沙发，春雨领会了男人的用意，她就在地板上飞快地爬了起来，英奇使出蛮力，拉着沙发跟随女孩儿迅速移动！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沙发开始移动的时候，所有的窗口同时响起消声武器的低吼，9mm冲锋枪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沙发和人体四周！英奇咬牙苦忍，春雨也已嚇得迈不动步，就在两人钻入楼梯隔断墙骇然起立的时候，楼梯间面对厨房的方向已经出现一具黑洞洞的枪口！
英奇揽紧春雨急速转身，加装了消声器的mp5精英冲锋枪便在两人身后的墙壁上打出一片密集的弹空。大少在跌落地面的一瞬间掷出手中尖刀！枪手咽喉便在刀刃刺入之后飚出一道色泽浓重的血箭，生命急速流失致使他的身躯猛地翻倒，而手指不断发力的惯性又让他在跌倒的同时死命扣住扳机，子弹沿着墙壁攀上天花板，直到射空弹夹才倏然停止。
英奇望向春雨，女孩儿裹着浴巾，瑟瑟发抖，她的眼光自然是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英奇恨得咬牙切齿，鬼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天才知道世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人想要的命！不过开枪击中头部只是一瞬间的事，为什么狙击手有足够的时间瞄准目标，却没在条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狠下杀手？难道是条件不允许？他们要抓活的？
英奇带着疑问急速跃进厨房，他不敢冒险去拣对方的武器，倒地的枪手还在窗户外头，英奇只得在刀架上换了一把窄刃厨刀！有凶器在手，他自然感到三分安定，可身旁的那春雨就不一样了！女孩儿在瑟瑟发抖，她的眼神明显是在询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英奇恨得咬牙切齿，鬼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天底下要跟司机做对的人总是隔三岔五地来找麻烦，英奇一向都是疲于应付。
脚步踩踏碎裂的玻璃发出一阵吱吱响动，英奇留心听着，示意春雨绝不能动，他也不敢在窗边暴露身形。室外雨幕厚重，可没人敢赌一个狙击手的枪法，尽管英奇已经被瞄准具圈住过一次，谁又敢保证第二次也不会丧命呢？
“他们是谁？想干什么？”
春雨终于说话了！她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虽然自小练过一身硬功夫，可对方的子弹也是不长眼睛的。
“呆在这儿，容我逮着一个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
英奇向春雨笑了笑，然后便将不锈钢刀刃的锋面探出厨房门口，室内的景象在跳跃寒光的锋刃上一闪而过，英奇暗叫倒霉，对方占据了客厅，以左右交叉站位完全封死楼梯过道和厨房大门，英奇和春雨无处可去，似乎只有穿窗而出才能逃离死地，可谁知窗外有什么，万一落进圈套又该怎么办呢？
“出来！走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个狠厉的声音突然窜起！就像是在响应这句话的含义，厨房窗外射入三条虹光准线，象征瞄具弹道的恐怖射线就在英奇和春雨的头顶上往返移动。
“他们果然是要活的……”
英奇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朝春雨笑了笑：
“咱们偏就死给他们看！”
大少一边说一边拧开灶具上的液化气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