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带着鲜血和希冀转移阵地

    伞兵突击车在林地中高速穿行，灯光在山野石壁上穿梭流转……后方战车紧追而至，车梁悬架上的轻重机枪不断喷吐弹药，密集的弹雨在猎物的前后左右遍地开花，激起的碎石和雪雾像极了漫天花雨。
    大笨象咬紧牙关更换机枪弹匣，燕青思连忙转身向后接替交火位置。林地高低不平起伏不断，车辆异常颠簸，造成双方的射击精度跌落谷地，谁也无法对高速前进的战车造成伤害，仅仅只是一方奔逃一方追逐。
    英奇视野开阔脑域发达，他清楚地看到后方追兵已用肩射式反坦克导弹瞄准自己的车体！大少横眉而立，手中急转方向盘，伞兵战车擦着一株参天巨木凶猛过弯，亮红色的弹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击中高树！
    反坦克导弹在一瞬间爆发的强大威力差点掀翻英奇的战车，大少稍稍降下车速，对准一个方位稳定方向盘！战车再次急冲而出，车辆倒视镜里出现巨树轰然倒塌的一幕！
    赶在断木落地之前，追兵车辆高速冲过危险地区，可倒数第二辆战车正被直径超过两米的巨木砸个正着！最后一辆战车也因躲避不及直接撞上倒霉的前车，就在车上的战斗人员被巨大的惯性抛得空翻而起的时候，两辆陷入绝地的战车突发爆炸，空中的人体在火光爆燃之下四分五裂。
    英奇暗叹运气不坏，可他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时界前方的山体极为陡峭，暗夜浓林中只余一条单车通过的便道，这条道路满步岩石断木，显然是处于枯水期的小溪！司机把车开进溪流的通路，顺着落差极为悬殊的山体向下俯冲，大笨象这时也停止狙击，尽量在后车厢里保持平衡，以免发生车体一侧偏重的情况。
    司机和战友密切配合，车体倾向左翼便由战象在右侧充当砝码，车体斜向右翼便由大块肌肉在左侧填加重量！追兵紧随其后，他们就没有司机那样的技术和运气。最先涉足溪道的战车直接压在一块巨石上，驾驶员仓皇掉转方向盘，奈何车速过快，轻型伞兵车直接撞向山壁，又着这段陡坡上像滚地葫芦一样翻转不停，车上的人体像战车零部件一样脆弱，直到车身撞上山体才起火爆燃！
    此时的周家大少已经驾驶战车冲出干涸的溪路，前方视界中依然是险峻的山谷，英奇荒不择路，只有全神驾车不断闪躲不断出现的障碍物，在崇山峻领之间仓皇奔逃。
    伞兵车拐入一块断壁，后方追兵的身影便被巨石完全隔绝，英奇用手中枪械卡住方向盘和油门踏板，然后便一把扯住燕青思的衣领：
    “跳车！”
    大笨象的躯体率先跃离车辆，英奇在与战友相隔数米的地方看准了一块柔软厚实的雪地，燕家主母似乎想开口抗议，可面前这个臭男人已经带着她离车飞起！
    落地是一件惨痛的事情！司机用自己的身躯当作缓冲器，女人的重力加上自身的重力令他在砸入雪堆的瞬间臂骨断折！可这位爷硬是咬紧牙关挺了过去，他在翻滚中还不忘扯着女人蔽入山林，在靠上一株大树之后又从女人身上取下一把备用的ak47！此时断壁方向已经亮起数道车灯，追兵赶到，向着前方那辆空无一人埋头猛冲的伞兵车步步进逼！
    “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就把你……”
    燕青思说不下去！她终于看到司机的臂肘，一截惨白的断骨竟已刺破皮肉！大少的左臂开始肿胀，根本无法动弹！他用这只痛楚钻心的臂膀拖架突击步枪的前端握柄，视线始终不离准具中心，注视敌人的眼光炯炯有神，满是果敢和坚毅！
    大少放过四辆穿越而过的战车，当第五辆战车高速冲进视野时他便在藏身之地向着毫无察觉的人体发起连续射击！青思没时间感慨，她也学着司机的模样疯狂扣动扳机！
    突然遭遇伏击的战车全员中弹，车体却始终保持前冲的势头，后方两辆战车的驾驶员已经知道危机时刻并不适合急停刹车，他们大声斥令车上的作战人员攻击左翼，同时脚下猛踩油门，试图从反咬一口的猎物手中逃出升天，可车辆后方却在这时响起重机枪的轰鸣！
    英奇的步枪追着火花四溅的车辆不断开火，与他相隔十多米的大笨象也不甘示弱，数百发机枪弹打得战车上的人体不由自主地跳起霹雳。
    “转移！上山！”
    英奇在目睹三辆战车全员尽灭之后果断发出命令，萧潇靠向班长和老板娘，为两人死守背后，但也不敢过分恋战，只有追随司机的身影向山上转移！这头高大的战斗生物仍在流血，可弹头只是嵌在他那身恐怖的肌肉里，并没有伤及内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燕青思数次想要扶起废去一边手臂的周家少爷，可面前这个大老爷们并不领情，司机在昼着眉头，每跨出一步都会发出一声低吼，他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克服创臂的痛楚。英奇的左臂齐肘以下正好和上臂反转过来，断骨处的鲜血洒满他的军衣。
    大少把手里的步枪丢给女人，吩咐女人为他重新换装弹夹，尽管燕门主母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得意，可这个男人毕竟是为了自己才落得满身是伤。青思只得收起心意，并以最快的速度给司机换装一排弹夹。
    英奇接回步枪，回头一望不禁又是一阵心虚，余下的四辆战车已经赶到现场，车上的机枪手不断向山腰射击，每辆战车还下来一名作战人员，徒步向着猎物展开追击。
    亡命天涯三人组且战且退，英奇在前引路，燕青思和大笨象每跑一段距离就会向着身后的追兵猛烈还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身负重伤的周英奇和大笨象终于冲上山弯里一处开阔地。两名浑身浴血的老兵立定之后不禁相互一望，心下都是一阵骇然！灭了灭了！倒霉的老板娘怎么不在这里？
    山腰中段枪声大作，有ak系步枪的轰鸣，还有美制柯尔特冲锋枪发出的噪音。大少和萧潇一左一右、迎着枪林弹雨杀了回去！英奇眼神锐利，他已发现状似行动不便的燕青思被四名鬼狗佣兵困在一块大石后面，英奇朝战象叫了声掩护，也不管自己的安危便瞪着眼睛扑了过去。
    9mm弹像龙卷风一样吹了过来，山林中枪火璀璨，夜空里星光灿烂……满天光闪，星斗不停地眨着眼，燕青思以为这就是自己看到的最后的风景，可司机那副焦虑急切的面孔在下一秒钟就突然闯进她的视线！色眼司机的眼光带着星斗一样魅力，他扶起她的头，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她想说话，可耳朵里满满是嗡嗡飞舞的苍蝇！她很讨厌，但她无法动弹，脑中的音响令她如坠云里雾里。
    大笨象心急如焚，一方面是因为惦记着生死不明的老板娘；另一方面是因为班长的身体正在流失大量的血液；最后一个方面自然是深深的忏悔！他是共和国卫士，更是燕门侍卫！他怎么能像从前那样傻呼呼地追着班长，而忘记了共和国赋予他的使命，如果老板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得用一个战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英奇扶着青思躲在大石后面，其实燕门主母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被一发流弹擦着头皮，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可中度脑震荡还是令人体失去行动能力。
    “哦啦哦啦……这回灭了……”扳机反复念叨着口头禅，他得带着这个麻烦的女人冲出去，可四名追击而至的佣兵已经在有利位置彻底控制了巨石的左右通路，英奇带着这个半昏迷的女人逃出升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rpg……”与老班长相隔十多米的大笨象突发一声叫喊。
    英奇心中叫苦，当下便用自己的躯体掩住痴呆的傻婆娘……火箭弹在巨石上猛然炸响，碎石和弹片四散飞溅。天下第一司机已经有五六年没遭过这份罪，心头的这股邪火逼得他由断石间猛然起立，以单手握枪之姿、以奋不顾身之势，照着得寸进尺的洋鬼子就是一阵凶猛的扫射！
    ak74的枪口贴着林地的雪线划出一条宽近十米的弹幕，尽管大少的疯狂扫射已经完全失去准头，可四名外国佣兵还是下意识地停火规避。
    肖潇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体还嵌着三颗弹头，他像偏执狂一样狠命扣紧扳机！可血液流失在加上夜半之间的亡命奔逃已经耗损了他的大量体力，他在看到那名突然闪身而出的佣兵时竟来不及掉转枪口，战象只得瞪着眼睛发出一声怒喊：
    “手榴弹！”
    英奇已经瞥见手榴弹的来势，可他并没急着躲闪，而是把余下的半排子弹全都送给那个敢于冒险的佣兵。
    洋兵大蓬血雾和不甘的惨叫滚落山林，手榴弹也已落在巨石附近！空降兵上士急急丢开手里的步枪，他连眼都不眨就一把拣起手雷、连看也不看就把这颗高度致命的凶物甩进山下的密林。
    手雷没有等到落地便已爆炸，好在英奇卧倒即时，要不然他就会被炸成一个大花脸！司机此时再没犹豫，爆破手榴弹掀起一股浓稠的硝烟和漫天雪片！他一把扯起燕青思，力求尽快带她脱离危险。
    燕门主母身子沉重，目光却清澈透明，她似乎恢复了意识：
    “放下我吧……带着婉初冲出去……”
    “还在说胡话！”英奇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拖着女人在山林和弹雨之间亡命奔行：“把你放下我还怎么做你的司机？以后还有人敢用丢下主顾的司机吗？”
    燕青思没再说话，她的伤势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被司机拉扯一阵之后便恢复一些体力。
    “班长……快走……”大笨象突发一声叫喊，他丢开手里的重机枪，pkb的枪管已经红成火炭！肖潇再笨也没有笨到被自己的武器给炸死的地步，他从背后卸下一支步枪，又向英奇指住山林侧翼闪过的一排车灯！
    “这帮龟儿子……”大少爷诅咒一声，由山下绕行而上的四辆伞兵突击车已经追截而至，再不想办法脱身就得横尸山野。
    “啊……”
    英奇向着突发惨呼的地方回首一看：
    “大笨象！”
    大笨象捂住大腿，二米多高的肉山重重砸进雪地，英奇慌急之下再也顾不得燕家妙妇当即便丢开青思，奔着大笨象倒地的方位冲了过去。
    “班长……别管我……你先走……我掩护……”肖潇对着终生的好战友和好兵长发出连声呻吟。
    英奇在身体周边全被子弹包围的情况下还是招牌似地撇了撇嘴：“这句话从革命年代一直说到现在，到你这儿就不能换一换？一点自主创新的意识都没有！这书怎么火得起来？”
    肖潇想笑，可班长已经开始拖动他的身体，这个勇敢无畏的士兵再也挤不出半点笑意，有的只是被疼痛折磨得完全变形的腰子脸。
    英奇口中发喊脚下不停，他抓紧战友的武装带，扯着又比六年前重了不少的大笨象在雪地里艰难拖行！英奇不顾枪林、无视弹雨，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拖曳战友时留下的那条血路！血债要用血来偿，共和国军人的义务概括成一句话就是这么简单！
    紧追不舍的三名佣兵向着没有丝毫防备的空降兵上士陆续迫近，美制柯尔特冲锋枪不断喷吐火舌，司机耳边都是子弹摩擦空气的声音。周英奇突然抬头面向那名急冲而上的敌人，他的手离不开战友，他的断臂不听使唤，他已经看到凶手的冲锋枪闪过红外准具的光闪，他也知道自己的头话间便已拉开自动步枪的保险。
    ei-28的驾驶仓亮如白昼，驾驶员、领航员和火控操作员全都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
    周英奇以断臂支撑步枪探身钻出车窗，步枪弹瞬间爆发，mi-28驾驶仓的平板防弹玻璃立刻爆起一团光火！直升机驾驶员下意识地掉转机头，意图摆脱刺眼的灯光和骇人的枪火，可这样以来他便暴露了机身一侧的旋翼发动机！
    eco在下落！英奇在瞄准！
    eco以数亿次每秒的计算速率精确地定位发动机与螺旋翼之间的装甲缝隙，英奇便以万无一失百步穿杨的枪法送出弹夹中剩余的全部子弹！
    武装直升机带着滚滚浓烟失去控制，陆虎汽车带着一丝轻松和一丝无奈落入断崖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