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超级日本车

    夜幕低沉，水泥和钢铁构筑而成的城市森林点亮了千万盏灯火。霓虹闪烁，微风拂尘，街道上的车辆和人群井井分明，车辆在往返穿梭，人群在东奔西走，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容不下太多的长吁短叹，只有跟从人流和车流埋头前进。
    周英奇无数次的掉队，他跟不上齐悲晴的节奏。齐氏家族的大小姐不太喜欢购物，因为她的服装只限于各种颜色的法拉利车手服。出门一趟，悲晴只去苹果店买了一条牛仔裤，在店里就把新裤子换上，出门就把换下来的那条皮裤顺手摔进垃圾桶。
    英奇问她干嘛扔掉一条好好的裤子，她说天气太热。不过后来又补充一句，那条d&g的裤子是品牌商送的，她根本就不喜欢……
    说起这些品牌商，英奇总算有了一点认识，他陪着这位大小姐去了一趟旧宫，所谓旧宫自然是指旧时的宫殿，可旧时的宫殿早已不符存在，人们在遗址上建起了新的宫殿，世界齐伯伯交代过，把你从黑庄户黑出来已经是我不对了，我不能……”
    大小姐挥手打断司机：“不给钥匙是吧？手表还我！那是我的面子挣来的！”
    英奇就知道这块手表是给司机的贿赂，他连忙掏出口袋里的“十六万”，交到悲晴手上。
    看着男人快速的动作，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时光行者，齐家大姐搞不懂，也想不通！这位司机师傅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十六万借他的车一用，他竟然不领情，甚至想都不想就把一个移动的十六万给丢回来了！改革开放都多少年了？世上哪还有这样的人啊？
    “司机有司机的职责！”大少用心开导眉头紧锁的齐悲晴：“你是我的乘客，我的顾主又明令禁止乘客开车，你说我这个做司机的还有选择吗？”
    齐悲晴又看了看手里的“十六万”：“这难道不是选择吗？”
    英奇摇了摇头：“我选择了我的薪水，十万！你弟弟允诺的！”
    齐家大小姐恨不得仰天长啸！怪不得她家那个傻二死求白赖地缠着这位司机师傅给自己开车，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种油盐不进只认死理的物种！
    “还愣着干什么？回家了！”走到eco身边，大少为悲晴打开车门，可大小姐还在生闷气，脚底下就是不动。
    过往的行人纷纷向这对吵架的小情侣行着注目礼，甲小姐告诉乙小姐，要是自己的男朋友有一辆法拉利，她就对他百依百顺；乙小姐告诉丙小姐，她要是那个女孩子的话就把法拉利开走，留下男孩子喝西北风……还不等丙小姐发言，齐悲晴就向乙小姐道了声谢，然后她便钻进eco，拉上车门，英奇要绕到驾驶位这边才能上车，可大小姐已经锁了车！
    英奇无可奈何地站到一边，看着车里的红发小美人冲着自己做尽鬼脸。
    “走啊？你倒是动啊？这什么破车！”可怜的齐大小姐发出一阵吼，车钥匙明明插在锁孔上，可转到打火位汽车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英奇敲了敲车窗：“要不要打电话回家？叫龙四过来接你一趟？”
    齐大小姐瞪了一眼可恶的周英奇，她不信邪，拼了命的发动汽车。
    英奇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悲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明明锁住了！”
    “你锁住个屁！”大少心情不是太好，先是二百万变成十万，刚刚别人送的名表又被强行没收。
    “坐过去！”
    也许是感受到司机师傅真的在恼火，齐悲晴也就不再言语。可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像极了自己的父亲！他禁得住诱惑、抗得住职责，把使命奉为真理、把责任视为圣经！她怕父亲，也怕像父亲一样严肃认真的人，所以她怕周英奇，这种心理来得很怪异，但她确实不打算再去招惹这位面相不善的司机师傅。
    车行半个小时，城市正在远去，车内寂静无声。英奇知道自己对乘客的态度有问题，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又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正在他打算向乘客道歉的时候，悲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大小姐兴奋地接起电话，救兵来了：
    “我在车上，但被司机禁锢！”
    英奇瞪大眼睛，这是说谁呢？非法拘禁罪要判三五年呢！
    “……不行……今晚去不了……”大小姐一边说一边瞪着可恶的司机：“……什么……已经开赛了……那可怎么办……”
    也不知对方在电话里叫唤什么，齐悲晴突然一乐，接着就报出了eco的车型和行驶路段的位置。
    大少爷平静地看着眉飞色舞的大小姐放下电话，他冷冷地念叨了一句：“别惹我！我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悲晴笑了笑，这个司机连说话的方式都像她老爸，怪不得她老爸一见面就对他很放心，可她超级大小姐又不是被吓大的，恶魔这个绰号也不是轻易就闯出来的！
    “不惹你！你放我下车！我的朋友来接我！”
    英奇没理会，他只是小心地观察路面、仔细地操纵汽车。十分钟过后，跑车特有的大功率发动机在eco左近发出轰鸣！齐悲晴叫了声万岁，然后便在车里向着她的朋友们不停地挥手！
    大少往左右倒视镜里看了看，一辆宝时捷一辆迈巴赫，架车的是两个小伙子，一样的车手打扮，戴着耳环、叼着烟卷、车里还用高贝扩音器放着杀猪一般的摇滚……这就是“恶魔”的朋友？一群败家子的大集合？
    “孙子……停车！”
    对方吼得厉害，英奇听得明白，但他不想放弃司机的职责。也许对这些爱玩儿跑车的公子小姐来说，快乐和速度就是一切，但英奇只是一个司机，司机的工作就是为乘客开车。
    宝时捷上的小伙子掏出一个喷涂筒，英奇没有言语，他踩下油门，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但那辆迈巴赫突然挡到前面，宝时捷又靠了上来！司机在心里叫着不要！不要！不要动eco！可喷筒里还是喷出彩色。
    “哇……对不住！”齐悲晴乐得直颠，好好的一辆ferrari612变成大花脸了！
    英奇来了一股无明火，他也知道eco气得快要爆炸了。
    “把头低下，捂住耳朵……”
    超级大小姐不明所以，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直到她的司机师傅从副驾驶的前排储物箱里取出一把黑黝黝的五四手枪。
    英奇拨开枪火保险，eco自动降下副驾驶位的车窗，她的主人面向吓呆了的齐悲晴：
    “说真的！我鄙视你……也鄙视你的朋友！人活在世上要照顾许多事情，照顾别人、照顾自己、照顾工作，可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把头低下，捂住耳朵！”
    齐悲晴必然是想说点什么，可她发现英奇的目光就和父亲得知她遭遇危险时是一个样子，她就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垂下头。
    枪火的轰鸣在郊区公路上回荡不绝，讨厌的摇滚音乐不见了，讨厌的发动机噪音也不见了。大少和大小姐一同望向车后，迈巴赫横在路上不敢动弹，保时捷也已靠在路边，只不过车窗全碎，满面糟粕。
    “人没事！”英奇肯定地说：“不信你可以给你的朋友打个电话！顺便告诉他我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他想索赔的话我会负责。”
    超级大小姐扭回头，不发一言地靠在座位里，五四手枪的剧烈轰鸣还在耳边回荡不绝，她不是被吓大的，但她以为吓唬只是吓唬，没人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因为她是齐震天的女儿，她是齐楚地产的第一继承人！
    “你哪来那么多朋友？”英奇不耐烦地念叨一句，这才几分钟，ferrari612的后视镜里又出现两辆急速追赶上来的白色跑车。
    “这……这不是我的朋友！”齐悲晴终于懂得回应，她的朋友没人会用日本车。
    就在火暴的周大公子和委屈的齐大小姐一块儿诧异的时候，一架三菱ct3000已经挡在英奇车前，另一架则追至eco侧翼，与ferrari并驾齐驱！大少注视着对方的驾驶位，ct3000的司机便降下车窗，冲着公子小姐竖起一根中指。
    eco问：“这是什么意思？”
    英奇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拉紧安全带，向着挑衅的日本车急打方向盘！大少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没有命中！对方车技惊人，一脚刹车便避过ferrari的冲撞，不过这下也把三菱司机吓得不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价值数百万的顶级跑车主动去撞一台自行改装的二流货。
    英奇一击不中便恨得咬牙切齿，他猛踩油门，直接撞向挡住去路的那架ct3000，这台车的司机就是一个二百五，只见车灯一闪，让出一边屁股贴住eco，eco也不客气，马力提到极限，直接把对方的汽车撞得打横，ct3000失去控制，在马路上一阵埋头乱撞，最后扎进路边的防护栏动弹不得。
    就在英奇大呼过瘾的时候，eco突然把一个画面传送到主人的视线里，大少只能看到另外那架ct3000的车手，这名车手在目睹自己的同伙栽倒路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叫出一句话：
    “八格……”
    这不正是九个轱辘丢了一个……“八个压路”！天下第一司机虎目圆睁精神一抖！鬼子来了！
    “坐稳当，系紧安全带！”大少兴奋至极，这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傻呼呼的齐悲晴。
    齐大小姐不断摇头晃脑，对着倒视镜一阵猛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英奇白眼连闪：“在那个什么活塞杯之前，有人要让你断条胳膊断条腿！总之就是不让你出赛！”
    “有这种事？”关东道上的恶魔小朋友吓了一跳，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英奇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埋头苦追的日本友人，又看了看神经粗大好比凤凰女的齐家大姐。
    “有人要害我？难道上次那个意外……”
    “上次那个意外是有人故意在你的车上动手脚！”
    齐悲晴连连摇头：“我弟说是那个笨手笨脚的轮轴检测员大意疏忽，把人解雇就完事了！我爸说这还不算，干脆就把我的维修班底整个解散了！”
    英奇也摇了摇头，老齐家的人还真看重这位大小姐：“你弟弟撒谎尿屁这个臭毛病就不用提了，你爸那是为你好，怕你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无法接受、担惊受怕！”
    “怎么会是这样？”齐悲晴还是无法相信，能在自己的跑车上动手脚的人只有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工人师傅们，她给的工资高、给的待遇好、她把他们当哥哥看待！可到头来……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大少往后视镜里努了努嘴：“你去问那位师傅，他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不过你得说日语，人家是从咱们的友好邻邦漂洋过海赶过来拜会恶魔的！”
    可是……英奇嘴上说着，眼光始终没有离开时速表。不会吧？他一直踩着油门，ferrari612的计数指针始终停留在160公里左右，前后居然一点变动也没有？
    “eco！这时候罢工？”
    “我才没罢工！在这种老旧残破的郊区公路上你还想开到300公里吗？你不怕死我还怕呢！只要车速超过200，车轮碰到一块大一点的石头就能飞上天了！”
    英奇心里这叫一个恨！这帮败家子都知道挂着v12这个金字招牌的跑车是顶级座驾，可这种踩一脚油门就能导致车毁人亡的高速跑车适合国内的路况吗？不说陈旧、不说落伍、不说豆腐渣一样的公路工程，不说全国普遍的道路质量中等偏下，就说龙城的交通……只适合堵车，不适合赛车。
    追逐仍在进行，ferrari在前，ct3000在后，日本车手不断尝试超车，可都被英奇一一化解，eco此时已把对方那架跑车的数据信息传递过来，周家大少一看之下不禁更为头疼！
    这部ct3000改动了悬挂、手排、轮盘和前后车重，配备一台8缸24气门电喷汽油发动机，排气量3.6升，最高时速仅为265公里每小时，可这就是针对国内路况设计的跑车！这样一台普普通通的8缸日本车就能追上大名鼎鼎的法拉利——也不单是法拉利，其他的12缸顶级跑车到了国内的马路上一样变孙子，它们根本发挥不出一半的动力，只能在城市中的车流和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慢慢晃悠，磨尽它们作为跑车的一生。
    最可气的是什么？连一个日本车手都知道赛车的状况必须适应路面状况，人家的技术若是再好上一些，那架经过专业改装的ct3000足以打遍天下无敌手！顶级跑车在效能无法得到全面发挥的时候还不如一辆操纵自如性能优异的日本车！可怜国内的大恶魔小恶魔们着魔似地迷恋顶级跑车，他们要是真的开着那种跑车杀进活塞杯，五成的死亡率还真不算什么！就该把这群败家子一锅端了！省得给国人丢人现眼！连带着周大少爷也气得七窍生烟！值吗？
    道路前方豁然出现巡警车辆的红蓝光闪，大少只得降下车速，而那位友邦车手更是乖巧，随便找个路口便逃得无影无踪。他的车子没牌照，可能连入境记录都没有，这位师傅不跑能行吗？
    英奇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无惊无险的回到黑庄户，他把齐大小姐放到家门口，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矮胖子就已挡住车门。
    “这是龙四……”悲晴发出一声无奈地呻吟。
    龙四朝小恶魔笑了笑：“齐先生在书房等着小姐呢！”
    悲晴又是一声长叹，她要面临地主阶级的批斗。
    英奇给这位名叫龙四的朋友递上一支烟，对方笑呵呵地接了过来，大少不忘叮嘱：
    “回来的路上碰见两个小鬼子……家里也得小心防范啊！”
    小矮胖点着烟，冲这位热心肠的司机师傅点了点头：“没事儿！您别忘了，这是黑庄户！最后一个进过黑庄户的鬼子是在45年的时候被齐家的太祖爷爷两拳打死的！”
    “那好，要继续发扬抗日精神！”大少朝龙四摆了摆手：“上午我把大小姐从家里黑出去……没给您填麻烦吧？”
    龙四摇了摇头：“不麻烦，就是得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上一宿。”
    英奇想到自己的际遇，不由伸出大手和对方用力一握：“祖宗的规矩害人啊！”
    龙四苦笑，但不得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