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痛苦:活著比死更受折磨
“不──”张妈惊叫著扑上去,千钧一发,一只手险险的抓住了寒恺修下滑的手。张妈也加入进去,咬牙死死抓住下坠的寒恺修,“你……你们,别看……快……快点救……”
如梦初醒的民警赶紧上前,对危险的吊在桥下的寒恺修进行解救。
寒恺修像个木偶,呆滞的由著张妈苍老的手透支力气,他的手一点点慢慢的往下滑,”你们别费心思了,我的心已死,没有灵魂的躯壳救上去有什麽用,让我跟著他一起走,你们不了解他所以不知道,没有我他会睡不著觉,他要我抱著才能睡……”
腾云的感觉,似乎,离草根越来越近了。
念予抱著大宝,眼泪鼻涕狂流,“寒叔叔,你不要这样!草叔叔走了你还有大宝二宝,我的小媳妇就只有一个,他没了我都没跳,你几十岁的人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真丢脸。你要跳下去大宝二宝怎麽办?他们变成孤儿草叔叔一定会恨死你,我答应过草叔叔他不在要照顾宝宝们,如果你狠心让大宝二宝跟著我去讨饭,我是没意见了,可是你要管好草叔叔,别让他半夜到乞丐窝来找我算帐,我很怕鬼的,不过你可以叫小媳妇多点来找我,我好想他……”语无伦次的说著,念予跟著大宝一起嚎啕大哭,“你有我可怜吗?你好歹也活了几十年,我却……我却才五岁就要守寡,小媳妇还没吃到就没了,我的痛苦谁知道……”
众人都木了,这是五岁孩子说的话吗?
童言无忌,让人忍俊不禁,却没有人笑得出来。看似诙谐的话语,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
“啊──少爷!”
张妈魂飞魄散,抓著寒恺修的人有几个,其他人明显的心不在焉,张妈睁睁看著寒恺修的手滑了出去,她似乎听到了河水被击起的浪潮声……
“赶紧备车,我要出去。”拨了电话,寒爷爷掀被子下床。
“老头子,你不是高血压犯了吗?这是要去干嘛呢?”寒奶奶无措的看著丈夫麻利穿衣穿鞋,医生不是说最少要半个月才能缓过来吗?
寒爷爷老脸一红,“别说废话了,赶紧去看看修儿,这麽冷的天,大人都受不住,那两个小娃娃要冻坏了怎麽办。”
“你这个死老头子,竟然装病把我都给骗了;现在才想起小曾孙了,你早干嘛去了?一把年纪不知道羞还装病,今天你必需给我个交代不可……别走啊,老头子,你等等我啊!”
拐杖掷地有声,寒爷爷健步如飞;妇道人家就是麻烦,哪来这麽唠叨,这叫策略,不懂就别在那儿吱歪。
只是,这次他的策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啊!
寒爷爷一度的以为寒恺修只是暂时的迷恋而已,本来嘛,男人再好,终究比不上女人。当寒恺修告诉他,有个男人为他生了三个孩子时,寒爷爷直觉得的认为这是谎言,滑天下之大稽,他的一生几十年,从不曾听说过男人生子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前无古人,後也不会有这种奇迹。
对这个孙子,寒爷爷信心满满,他孝顺,不会为了个男人而忤逆他,一如当年。
装病也是突发其想,躺在病床上寒爷爷也没有放松对寒恺修的看管,现在这种局面就是因为太过於相信、放纵寒恺修,才会放任他变成现在这样。
“少爷在xx酒店举行一个什麽仪式,大半的媒体都到了,听说是少爷想要公开恋情的一个记者发布会……”
收到这样的消息,寒爷爷差点就真的犯心脏病,他没有想到,寒恺修会做到这种地步,真要让媒体公开了,寒恺修在寒氏就永远没有立足之地了。
男男相恋,本来说是天理难容的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大众的口水都会把他淹死。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能。
屏幕上的情形已经够怵目惊心,到了现场寒爷爷才惊觉事态远比他想像的严重。
寒恺修仰倒在冰天雪地里,一瞬不瞬的望著yin沈的天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薄弱若无,宛若一具死尸;缠绕在他身上的,是粗粗的救生绳。
好惊险,只差一秒就……
张妈带著三个小萝卜头,在一旁默默垂泪。
寒老爷子下了车,在场的记者难得的好心没有上前,远远的站著。寒恺修求死的一幕震撼了每一个人,那种痛不欲生的剜心之苦感染了天地,天空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密集,恍似老天爷也在哭泣。
一步步走过去,不怒而威的寒老爷子努力想让自己走的有底气一点,孙子不带人气的脸进入眼帘时,他的面具都散了。
“修儿啊,我是爷爷。”
仿佛没有听到,寒恺修依旧连眼珠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天啊,我寒家到底是做了什麽孽?你要这样的惩罚我,即便是惩罚,你冲著我来就好了,为什麽要这样折磨我的孙子啊!”
问苍天,苍天无语。
长满皱纹的手捧住寒恺修的脸,寒老爷子泪雨纷纷。
“修儿,爷爷错了,很多事情爷爷都错了,这是爷爷种的果,不该由你来承担。你起来吧,起来跟爷爷说句话,再大的火气你对著爷爷发出来,不要这样子折磨自己,你是爷爷的心肺肉啊,爷爷知错了,你不理爷爷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起来,好好的活下去,以後你干什麽爷爷都不干涉你。修儿,你听爷爷的话,起来吧!爷爷求你了……”
声泪俱下的劝阻,诚心诚意的忏悔,似乎都没能进入到寒恺修已死的内心,他就这样躺著,任由著寒冷侵蚀著他的身体,他的心脏,麻痹他的感观与思想。
草根,草根……
眼里心里,出现的都是这个人这个名字,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想一回,痛一回,越想越痛,越痛就越想,草根是种瘾,沾了就戒不掉,离开了只会疯狂的想念。
冷,无边无际的寒冷包裹著他,属於他的温暖已经被桥下汹涌的暗潮吞噬掉,再也回不来了。悲呛涌上心头,一滴凉液从眼角滴落,喉头艰难的蠕动,“老婆……”
“修儿,你说什麽?告诉爷爷,你想要什麽?”寒老爷子不顾地上的冰寒,趴在地上凑到寒恺修唇边,听著他喃喃细语,“草……草根……”
“张妈,草根是谁?”寒老爷子转身问旁边形同木偶的张妈。
狼狈的抹了把脸,张妈对寒老爷子带著一种恼怒的情绪,“老太爷,草根就是少爷爱的那个人,草根就是少爷的命,草根就是为你寒家生儿育女却到头来落到这种悲惨下场的苦命人。也真是难为你,会开口问问他……”
她的儿子,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这样丢下他们走了。
她的儿子,临出门的时候还对她说,要多休息,注意身体……现在,才半天功夫就天人永隔了。
草根就这样离开了,留下半死不活的少爷,三个孩子可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