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第五百五十五章 美好的人

    [第1章正文]
    第554节第五百五十五章美好的人
    我退后两步，抱起肩膀，笑眯眯地审视着她。
    Lily在我的目光下渐渐心虚起来，吱吱呜呜地说：“怎、怎么，我看起来不像21岁吗？”
    我好整以暇地逗着她，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太有趣了：“唔，我觉得你似乎看上去连18岁都不到”
    “什么？！”Lily猛地抬起头来，脸都气红了，“我成年了！”
    好像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她气得连领口下雪白胸脯都剧烈地起伏起来：“凭什么说我没成年！我哪里像未成年！你、你是在嘲笑我发育不良吗，安！”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要不是吸烟室很安静我差点就要哈哈大笑了，她在我的笑声里更加恼怒，竟然从背包里掏出护照来翻开杵在我鼻子底下。
    “你看！不信你看！”
    我瞥了一眼近在迟尺的护照，笑得更大声了。
    有人绕过广告栏，奇怪地远远看了我们一眼。
    Lily几乎要被我气哭了，她大声说：“喂！你笑什么啊！我到底哪里像未成年啊你这个老大叔！”
    我擦了擦快要笑出的眼泪，捏了捏她气得粉红的小脸：“所以其实你只有19岁喔小Lily,其实还不能买酒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指指她的护照，她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急着跟我证明她已经成年了，把真实年龄暴露在我眼前——19岁刚到，还是昨天刚过的生日，离21岁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
    从吸烟室出来，我拉着箱子走在前面，Lily垂头丧气地跟在我后面，我站住脚回头看了看她，她低头不看我，像只被打击到的小兔，耳朵都耷拉下来那一种。
    我又笑了，她气得要命，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Lily,”我笑着对她说，“你实在是太好骗了，护照也能轻易给陌生人看吗？”
    “为什么不能？”她诧异地看着我，“我们刚才差点就，那个，深入交流了啊！”
    我在她又羞又气的表情里死命忍住爆笑的冲动，却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抗拒地躲着我，好像也在拼命躲着那个小孩子的身份。
    “听着，哥哥，啊不，叔叔告诉你。出门在外，护照和ID都要放好，绝对不要给陌生人看到。我知道你从小受到的教育不是这样，我也知道这世界上绝对是好人比坏人多，但坏人只要有一个，你就要倒霉的。”
    我摸着她软软的头发，几乎带着点疼爱的感情对她说：“而你是个女孩子，Lily，很多时候你是输不起的。”
    她困惑地看着我：“什么叫输？安，我不懂。”
    什么叫输？很久以前我也不懂这个问题，我有很多很多的勇气和力量，我可以为了很多事一往无前，甚至不计后果。
    我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了一个人，就从我已经奋斗了三年的公司毅然辞职，到安雅尔去做一个基层员工。我为了向她证明自己，不断地挑战自我，力图改变公司同事的有色眼光。我为了让我们的爱情堂堂正正，毅然离开了正处于上升期的事业，赤手空拳地去打拼属于我自己的公司。
    这个人就是苏雅，曾经我和她也只是一面之缘，本以为此生只是擦肩而过的过客，却没想到一眼万年，竟然就这么两情相悦，再也分不开。我跟她经历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本以为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变化。
    却在一夕之间输得一败涂地。
    似乎被我的低迷心情感染，Lily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安，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苦笑：“所以说，我是被发了好人卡吗Lily小姐？”
    Lily哈哈大笑，她的尴尬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眼里头清清亮亮的。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多都是这样，介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刚刚成年，想要去做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却又有着几乎为零的社会经验。即使美国的女孩子能从小得到一些诸如送报做义工之类的锻炼，在一些家教严格的家庭，未成年之前的某些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
    我猜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独自的长途旅行，又在异国他乡，所以忍不住寻找一点刺激。
    她略带羞涩地看着我：“那，安，我们接下来做点什么呢？”
    这么一磨蹭，离能换取登机牌也没多少时间了。我想了一下，走太远的话不太现实，毕竟一来一回也需要很多时间。我扭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微微有点发白，似乎快天亮了。
    我拽了拽Lily的大麻花辫，笑着说：“我带你找个地方看看日出吧。恩，虽然没有高楼，但是机场旁边广场应该还是有的。”
    我们中国人似乎自古就对日出有种别样的热爱，Lily可能不懂这些，看上去多少有点困惑，但也乖乖地跟着我走出了机场。
    我带她在附近找了个开阔的广场。巴黎本来高楼大厦也不多，从开阔的机场附近向地平线看过去更是几乎一览无余。
    清晨还是有点冷，我脱下外套给Lily,把拉杆箱立起来让她坐在上面。
    远处地平线上有一点微微的橙色的光，我笑着说：“你看它像不像个鸡蛋黄。”
    Lily大笑。
    似乎被她的笑声感染到，“鸡蛋黄”又颤颤巍巍地往上爬了几步，露出了一点圆弧。
    在很多个加班或者努力创业的不眠之夜里，我总是会在公司或者家里的高层上看到这种情景，但在异国他乡，身边有个陌生女孩子的情况下还是人生头一次。
    “注意看，眼睛不要离开它，日出是一瞬间的事。”
    我说完没多久，太阳就露头了，然后似乎是在向上爬的过程中得到了什么力量，它一路向上，猛地就跳出了地平线。
    有了阳光，世界好像立刻就不一样了，我看着Lily，她也回望着我，显然被这样的景色震撼到了。
    “安，”她忽然歪着头认真地对我说，“真的谢谢你。”
    “其实Lily，我才应该谢谢你。今天本来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她笑笑，笑容里多了一点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回到机场大厅，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换登机牌的时间了，Lily似乎有些困倦，我把衣服盖在她的身上让她倚在我肩膀上小憩了一会儿。
    我顺势把装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手里把玩。手机里一个电话都没有，有一条短信，是文洋发来的，上面写着：“安夏哥，你快点回来吧。公司的气氛很糟，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这个时候我于公于私，最想的人就是你。”
    看得我心里一热，然后又是一阵失落。
    本应该最依赖我的人，此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开心吗？难过吗？没有我在身边照顾她，她能在护工的帮助下照顾好自己吗？
    而面对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骑士，她还能坚定地爱我吗？
    苏雅，这个名字，让我此时此刻想起来就难过。我既不是吃醋，更不是闹别扭，我只是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感情好像到了一个瓶颈期，两个人都开始了无止境的猜疑，连继续往前走的步伐都忘记了。
    我本来想给文洋发条短信安慰她一下，可是想到因为这件事惹来的麻烦，又没了心情。
    我把手机锁屏放进裤子口袋，没有心情去联系任何一个人。
    我又干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Lily一直在睡觉，终于能换登机牌了，我赶快把她摇醒。
    “醒醒，Lily，咱们换了登机牌进候机大厅再睡。”
    “恩？什么登机牌？谁换？”Lily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睡醒。
    我无奈地把她抓起来，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拖着她，到换登机牌处排着队。
    快排到我们了，我又摇她：“你快醒醒呀，把机票给我，咱们一起换牌，座位还能挨着。”
    Lily这时才算清醒过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排着的队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呀？”我还在着急。
    “安，”她笑着说，“有时候你也挺傻的。”
    “啊？”
    “我骗你的。”
    “你说什么？”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接连受了打击，导致了幻听。
    “我骗你的！”她在我耳边说，“我没有机票。我根本没有打算要去中国广州。”
    队伍已经快排到我们了，我索性拉着箱子离开了队伍。
    “你，你说清楚”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就在刚刚，在这里。”她洒脱地耸了耸肩，“然后我一转身就看到了你。于是我想，为什么不去跟他搭个讪呢？也许会留下一段不一样的记忆。”
    “所以、所以你”
    “所以我也不是在广州读书的留学生——我是留学生，但是是留法的美国学生。”
    “那你的中文这么好？！”
    “因为我外祖母中国人。”她笑着踮起脚尖看着我，“她和你一样，有双美丽的黑眼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明亮的光线下，她的的确确有一点混血儿的样子。
    Lily笑着，学着我之前捏她的样子捏了捏我的脸：“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安，你真是个美好的人。”
    她“啵”地在我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快活而干脆地向机场外走去。
    而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忽然想起什么，朝她大声喊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叫Lily吗？”
    她在机场大门前回头，逆光看着我，也大声喊道：“LILYSWIFT！”
    莉莉-斯威芙特。我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的身影很快被机场越来越多的人群淹没了。我摸了摸脸，上面还残留了薄荷味的吻。
    平生第一次，有人形容我是个“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