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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伤重殇

    乌云还没有消散的趋势,左闲子在葫芦庙里卖力啃着苏三留下的包子。他从未想过极度如同清曲这般的人儿会对女子动情,甚至会丧失理智地为了一个女子与魅魂对战。他看得清明,苏三是喜欢自己徒儿的,心中也是期盼苏三能解了清曲的心结。
    葫芦庙外是一片荒芜的浅草坡,有一株没一株的生着绿柳,乌云蔽日,荒芜的草坡与这破落的庙宇混在一起显得甚是凄廖。没了丝毫血色的容颜依旧紧锁着额头,眼角渗出的血泪风干在了脸颊。极黑的发丝交织半掩了这美艳的肤容,周身暗红的厚重衣衫未着一丝纹饰。
    左闲子看着晕死在葫芦庙前的西月连连摇头,世人皆愄如阎罗的魅魂今日竟因一女子晕死荒野。
    左闲子救回了西月。并非因为善良,只是想求寻苏三的真实身份。打从苏三被清曲救回他便觉此女子所能之事早己超出了平凡农家女子的范围,而魅魂西月的反常举动更是引来了他的全部注意。苏三与西月定当有些纠缠。
    青回城外幽涧之中一座竹屋建得甚是精巧。厚重的竹林将这深涧藏得极其隐秘,清澈的溪流流过,带走些许冬日的寒意。
    竹屋内西月被左闲子平妥的安置在床上。衣衫解开,暗红的血掌印赫然印在了西月的左xiong膛。左闲子眉头紧拧,他没想到清曲竟然练习了秘藉的最后禁功——血魄。他开始思索江湖上的高手,若练血魄非需吸干与自己功力相当的高手的内功不可。越是思索眉头越是紧拧,他所能思及的唯一消失的人只有一人。他是万万不想那人消失的,当年若不是因为那人他又怎么会收了清曲作徒弟。
    暂且放下了清曲的事,左闲子收心查看西月的伤势,若不是清曲最后这一狠招怕他是敌不过西月的。西月的经脉己然全部震碎,五脏挪位,腿上己经干涸的剑伤己乎流尽了他的血。脸颊干涸的血泪让左闲子不由一震,心里企盼此人千万不要失了求生的意愿。西月若亡,只怕他日……
    左闲子麻利的剪开缠在西月腿上的衣衫,右腿外侧深长的疤痕结着黑色的血痂,他眼里多了一丝清冷,讯速地从药箱里摸生匕首挑开了血痂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瓷瓶子在伤口上倾洒药末。
    左闲子,江湖人称“无心医怪”,一身绝世的医术与武艺却没有好医者的菩萨心肠。不求金美色,只随性而为。行动飘乎不定,兴之所至,游之所至。
    左闲子小心的扶起了西月,运功逼出了西月体内吞噬的剑毒。而后又火急火燎的去配制草药,他必须把西月医治好,他可以不救人,可他深谙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日后恐怕不是一条两条人命的事情了。
    西月手里依旧紧紧的攥着从苏三头上滑落的发带。他不想睁开眼,不想再看见苏三奔向清曲的身影,不想再痛苦的一直追在后面跑。苦等了十年,十年……他因缘结识了暗灵仙,他拼了命的研习武功,拼了命的救暗灵仙训练他,拼了命的蹋便万水千山做任务,就是为了能找到她,为了能在想逢的时候不再因无力守护而只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和含泪的灵眸。
    可是她不记得他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欣喜地以为只要她记起自己的名字就会慢慢记起一切,可是,她的心却一步一步落入了清曲的营地。每日每日忍着刀绞般的心疼与她嬉笑怒骂,开着如同在心头伤口撒盐的玩笑,只要能看见她便是幸福的……她越笑,他越迷恋,越舍不得放开……终于找了清曲决斗。百个回和之后被清曲的清水剑划伤,伤口上的毒让他不由贝齿紧咬,他不能倒下,他要赢,他要苏三。
    乌云蔽日,青叶满天翻飞,红白两色身影交缠。
    “哼……格桑心里的人是我,西月,你这是何苦呢!”
    “胡说!三儿只是失了记忆,她爱的人是我!”
    “我倒要看看是谁能先吃了格桑,或是你口中的三儿。”
    “你不配拥有三儿。若你敢做出任何伤害三儿的事,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哼,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今儿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别以为你的小算盘我不清楚。你想得到盘楚门途径多的是,不必从三儿这下手。”
    “心急了?世人皆畏你如阎罗,今日却因一小女子这般焚心上火。有趣,真有趣。看来这格桑我是更不能撒手了。”
    西月不再多言,运功行起凝魂,清曲也不含糊,提气施展血魄。绝迹江湖多年的血魄与凝魂两大绝技便在下一刻同时施展开来。天昏地暗,花枝纠缠,叶蔓飞舞。
    所有这些与握着从苏三头上滑落的发带看着她向清曲跑去比起来又算什么呢?所有这些他都能忍受,只是封住了所有大穴的己欲奔赴黄泉的身体不能待见她奔向别人的怀抱。其殇有几何?
    苏三着急的在清曲的房外踱来踱去。二个时辰了,大夫还未出来。清曲莲白衣衫上绽放的血梅不断在苏三眼前开放又凋零,凋零又绽放。苏三气恼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褚秀来了,坐在清园的凉亭里,杏目有一眼没一眼的瞪着苏三。苏三也不给褚秀好脸色,叫嚷道,“你不是跟清曲在一起的嘛,他怎么会受伤!?”
    褚秀翻了一个白眼,冷声轻语道,“你走之后我便回了秀斋,哪里知道表哥为何受伤。吃不准是被你这个丑女人气的,哼……”
    苏三怒瞪了褚秀一眼,不再搭理她,又跑回了清曲房门外。
    终于门开了,白须发的大夫从屋里出来了,大冷的天儿不相时宜的拿着白帕擦汗。苏三赶忙拉住了大夫,“大夫,病人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治好没?”
    大夫看了看苏三,摇了摇头,又语重心肠状,“姑娘放心,清曲公子现在己然脱离险境了,只消好好调养。切记不能劳神伤心,亦不能大悲大喜。姑娘,清曲公子所患乃心疾,心病还需心药医。明白否?”
    苏三视线涣散,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大夫的意思是清曲伤心过度?是因为自己?真的是这样吗?清曲心底一直有自己?还是,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苏三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她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会使性子。悔自己就跟个蜗牛一样天天蹲在自己的壳里……
    差人送走了大夫便急忙奔到了清曲床前。床上昏睡的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清清白白如未沾红尘的清莲一般。苏三跪坐在床前,一只手握住了清曲的手,一只手抚上那没有血色的脸,细细描画每一分每一寸,她要把这张脸刻到骨子里,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清曲,我爱你。从你救我那天起我的心里便有你了,每看你一眼便多爱你一分,每过一天便多想你一分。我时常想着你深如寒潭的眸子发呆,我多想那里能印出我的身影,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也好。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你总把自己的情绪藏的那么深那么隐秘,我想分担你的心事,想让你的眼底没有心疼与忧郁,想让你清莲般的容颜上绽放笑容。我宁愿你嘴角的那一丝笑意没有,我宁愿看你永远板着脸也不愿看见你嘴角那抹万年不变的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喜儿,只有看喜儿的时候你的眼里才会有光芒与色彩,只有与喜儿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脸上才会有真实的表情,而那种真实一直是我想带给你的。我希望你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至少,对我打开心扉好吗?我是样样比不上你,可我至少能伴在你身边倾听,能缓解你心中的愁苦。
    清曲,以后让我留在你身边成吗?我不想在做蜗牛了,不想再逃避自己的感情。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用我颠扑不灭的热情烤化你,我会让你爱上我。我是打不死的小强,赖上你了你就别想把我赶走……”苏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忽觉得一道清冷的视线打在了自己身上,本能的抬起盯着与清曲相握的手的视线对上了清曲依旧深如寒潭却带着一丝笑意的眸子。苏三脸一烧,打了一个冷颤,瞬间松开了握着清曲的手。别开眼满地找地方乱看。
    清曲轻咳了两声,清渺的声音虚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有人好像又要做蜗牛。”
    苏三一努嘴,红着脸白了清曲一眼,“蜗牛挺好的,意志力多坚强啊。”
    清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又飘乎着说道,“那有人要做乌龟了如何?”
    苏三低着头掰着手指,嘟嚷道,“谁要做乌龟,你才是乌龟。”
    “呵呵……呵呵……”清曲轻盈的笑声在稍显空旷的屋子里逸开,声声入了苏三的耳。苏三心里也跟着明朗起来,抬头盯上了清曲,只要他开心好像什么都值得了。
    暧mei的气息在空中氤氲开来,两人沉默地对望。一眼万年,万世情愁。透明窗户纸终于捅破了,即使没有得到答案苏三亦是心喜清曲没有拒绝否定。苏三心头像是有千百万只麻雀在唧唧喳喳的叫着,花儿开了,太阳出来了,天蓝蓝的,云白白的,树绿绿的,苏三心情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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