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2005-11-0821:51
[10月28日润儿]
当我一眨眼,爱情不见了。有风在门的夹缝中溜进来,轻轻拨弄着心弦,按下end,令所有的热情戛然而至。
我走出医院,毫无目的地行走在无可逃循的天地间。任何真与假,虚与实都无从辨别。我不知道爱情的距离,也许它会在下一个街道转角突然出现,也许在天之尽头永远埋没。我不想再次祈祷上帝,或许上帝睡着了,或许上帝度假了,正在大街上与我擦肩而过,只是穿了休闲套装无法给予我救赎。仍然耀眼的日头灼伤了我红肿的双眼,炙烤着我的灵魂,让我感到无以克制的焦虑。思维被蒸腾,在白驹过隙的时光里旋转,我努力使自己平静,策马追寻迷失的归途,却只有混乱横行无忌,啃食着心灰意懒的悲观。
不知道走了多久,腹中的疼痛无休止地到来。我渐渐地停下脚步,尝试着在一个街头的矮凳上坐下,轻轻揉着小腹安慰着胎儿。这是爱情留给我的唯一讯息,是我无数次感受到片刻幸福的最坚定的理由。爱情真伟大,我的心像是经过一场洗礼,疼痛渐渐平缓,母子连心的亲情已经开始尝试与我将忧伤分担。一阵秋风吹过,剪裁了细腻的花香,倏忽间略过身影,吹干我泪迹斑斑。我小声地和他讲着话,他则回应我一个有力的胎动。手指仔细地触及着胎儿的身体在我的腹中游走,一种难得的喜悦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勉强支撑起来,走到最近的一个电话厅,拨通手机,却是没有人应答的电话留言。拨通家里面的电话,听到了父亲熟悉的声音。我强忍住没有讲话,咬了咬干涩的嘴唇。我知道我的固执和坚强不允许我向既定的生活妥协,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实践诺言。迟疑的间隙,父亲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对着天空长舒一口气,现实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茫然和无助,阳光的胡须已经触及到了黑夜的脉搏。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我不知道在哪里将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够去哪里。天地之大,却狭小得装不下我仅有的一次爱情。世事随着天光暗下来,像一盏生满绿锈的古镜,照不见我的前世今生,任由我已经干燥到皲裂的心事,在严力自控的悲伤中,涌出几滴艰难,掠过冰凉的镜面簌簌滑落。一阵恼人的秋风吹来,点点泪痕划过镜面。有一种声音告诉我,破镜再难重圆。
远处有一辆车转过小道,向前驶来,熟悉的车身与守望的泪珠相撞。透过它支离破碎的晶莹,我看到了熟悉的车牌,是妈妈的车。我不由得惊呼,正欲站起来快走几步,但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我退缩了。世事的转变致使我对未来怀着太多的不确定,包括车里面坐着的会不会是妈妈,还是另有他人,比如廖哥哥。我惊慌得闪身进入旁边的绿植地带,不敢贸然做出任何决定。看着车在身边驶过,渐行渐远。
2005-11-1115:38
[10月28日郭襄]
辗转去机场的路上。
润儿母亲、papa和我。沉默堆积了那个下午的一路风情。
我们知道这一路的女主角缺席,而每个女人都有扮演女主角的企望,无论她与原来的主角是何关系,无论她距离自己的真爱有多远,是十数年前或是前世今生。
润儿母亲在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几个号码接近的未接来电。在拨打回去都无人接听,最后一个号码的接话人告诉她,那是公用电话。至此,我们一致认为这些电话很可能来自街头的润儿,通过向电话公司询问公话的位置,或许可以找到润儿所在的大致方位。
与成熟、高贵并且智慧的她的沉默对峙,足以考验每个女人的耐心、意志与自信。
这一次我只用了两分钟。
我决定我去找她的女儿,而她带papa去往欧洲。
如果这是关于爱的阴谋,得逞的一定不会是我;如果这是关于爱的付出,我想最伟大的奉献也不会是我。所以我把单独的空间留给她,既是放手,也未尝不可解释为逃避。
[10月28日母亲]
辗转去机场的路上。
通过与家里通电话,发现我的未接来电中的一个同时打到了家里,并且未发一言。这个电话一定来自润儿,而我并不希望她的父亲找到她,然后把她送回台湾。
于是,车上的我和她,需要有一个人立即去找润儿,而另一个人陪着他前往欧洲。
我与清纯善良的她对视无言的时候。
我在幻想历尽艰难,在昏暗的街头终于找到润儿的那一刻,那是我和润岩爱的延续。她的年纪就是我们的纪念,还是我与我唯一的女儿之间温情的升华与交代。
我还在幻想旧梦重现,将与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的润岩共同漫步于巴黎的黄昏,不管它是多少年前,也不管他是润儿的papa,还是papa。
我渴望从幻想中抽身而出,但我同时渴望陷进不能自拔的情节随缘信步。
忘记了等待她的决定,我感觉时间凝固在手机翻盖的尽头。有的时候,最幸福的时刻是结局尚未到来,而选择无暇作出。
上一次是在咖啡馆等待润岩,心跳强烈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安静而祥和,人生的改变随时会伴着你爱的人的脚步声闯进来带你发生。
这一次正是在今天下午的车上,或许是润岩,我的润岩或者我自己制造的润岩,他在等待我,等待我的决定、我的冲动、我的妥协或者放弃。
我没有选择,郭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