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床下的尸体(一)
这几年,山楂不值钱,袁芳爹就把家里二十多棵老山楂树刨了,拉回去撂在家门口,一个夏天,就晒的焦干,老树坑里换种了桃树。他把干树枝儿折了折,把树干也锯成一小段段的,扎成捆,用拖拉机给富根拉到城里来了。凉皮和面筋是需要上锅蒸的,这东西他们用得着。富根的店坐南朝北,南边有个小门通到一个大院里,袁芳爹让老伴叫袁芳和富根出来,赶紧把柴禾搬到院里,这门前不让停车,拖拉机是不许进城的,一再催,要快。柴很快搬完了,袁芳爹问老伴:“这俩孩子今天咋了?我咋看这脸上有点不对劲啊?”袁芳娘忙把老袁拉到南院里小声说:“俩个人闹别扭呢,吵架了!”袁芳爹问:“为啥?”袁芳娘说:“咱这门口不是常来一个打快板,要小钱的吗,每次来,根子都给他两个,这次小芳不让,富根硬是给了,就为这。那青年人也是,四十五六岁,就是缺一只胳膊,长的挺壮的,干点啥不好,我看就是人懒”袁芳爹问:“店里还忙不?”袁芳娘说“批皮的人都走了,这半晌不乏的也没大来吃饭的”袁芳爹说:“你去,把磊磊他爸给我叫来,这里有把斧头,再让他再去张立全那借把,小张那有啊,我见过,我和他把这木头劈了,过后好用”袁芳娘说:“根子说工商所搞什么年审,不知他有空不?我去看看”
袁芳爹和富根相处了这几年,觉得这女婿人不错,老实,厚道,也孝顺,从不多言多语的,表面上有点木讷,但做起小生意来,心里还真有一套,头脑谈不上好使,出头露面的大事做不来,但人勤,体棒,小算盘打的还精。女儿小芳,有点小文化,性格也外向,外面的事她张罗,生意的事他拾掇,虽不吃公家饭了,但俩人里里外外的持着,这小日子过的还算祥和。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老俩口守着这对小的,还有个精灵可爱的小外孙,相互帮衬着,很好。再说儿子当兵没回来,在外成家了,也算出息。这富根他也没拿他当传统意义上的女婿看待,他就拿他当儿子。自己也是个庄稼汉,日出作日落息的和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这样也好,前前后后的在这里和他们看个店门,搭把手,城里也热闹,想安静几天,再回老家里过几天清静日子。土快埋脖子的人了还盼啥?不就盼个妻儿老小平平安安、和和睦睦过个安顿生活?俩个年轻的生活在一起后,很少见他们有红过脸的时候,勺子锅沿的,有些事难免,遇事俩人要商量着来,吵架怎么能行?和气生财、和睦发家,得和富根拉拉。这么多年他还真没和他往深处交过心呢?
富根过来了,没进院,站在门口说:“爹,你找我?事急不?不急,我先去工商所,半小时内就回来,执照要年审呢,过了今天就超期了,得罚好几百呢,你也别忙了,这活用不着你干”袁芳爹说:“好,你那事急,你先去吧,我也不累,先劈着吧,这柴都干透了,好劈”
大半上午了,袁芳爹一人都快把那柴劈完了,还没见富根回来。想站起来进店里喝点水,这时,门开了,袁芳娘兴冲冲地朝他嚷:“她爹,你看谁来了?”袁芳爹定眼一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背一个大提包,手提两只野公鸡,一脸络腮胡。把斧头一扔:“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哟,国营子,程国营,走,走屋里坐!”程国营说:“袁哥,我进来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我就不说话,看你还记得我不,看来你还真没忘了你这位小弟,可,你不如嫂子,我进店时她就一口喊出我名字来了。袁哥,你咋混城里来了,我找到你老家没找见人,才打听到你这的”袁芳爹说:“哪里呀,是女婿的店,我来帮闲忙的,咱别站着说话了,去里面喝水”程国营说:“别了,别进屋了,在这说会话更好,店里我看这会进了不少人呢,那都是客人呢,别误了生意,说实话,我来了就是打谱吃午饭再走的,我不管你忙不忙,我要在你这吃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秉性,只要见到你,说上话,在哪都行,嫂子,你快回店里忙吧,我和哥聊会,抽空把这野鸡拾掇拾掇,你也好多年没吃这芦苇荡里货了不?今天咱就尝尝!”袁芳娘说:“是呢,我可没忘俺国营兄弟给嫂子的好处,从在你那坐月子生你那小侄儿喝了你的野鸡汤,到现在真没再吃过这鸡呢。不如这样吧,他爹,你和芳要钥匙带国营弟去小区楼上说话去吧,家里水茶的也现成,这里闹腾。”袁芳爹说:“好,就这样,我让你嫂子在这炒几个好菜,给咱送家去”程国营说:“哥,你咋变了呢,你忘咱兄弟俩在芦苇荡里品着那咸菜条还灌二斤酒呢,今天哪也不去,嫂子,听我的,你搬张小桌来,再拿几个坐位,这地有太阳有点热,咱就上旁边那阴凉地一放,就在那说话,哪都不去”袁芳爹说:“小三十年不见了,这样有点。好吧,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