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火

    又跑出一段路,刘烈停下,摸了把少爷脸和胸膛说:“这样不行呢,他快死了,这边是不能点火的,不远就有当兵的,他们见光肯定开枪的”。一男说:“刘爷啊,人到这个份上,没办法了,云儿死了,我们不能再眼睁睁看这余宗死去,你再多受点累,我和艺囡上车,给他暖子”。刘烈说:“我累不累的没什么,都这时候,啥话也别说了,你们都上去吧,我拉着你们走”。
    刘烈的头扭向一边,一男上了车,把盖在少爷身上的大衣拿掉,和艺囡给他铺在身下,又把他身上的湿衣全脱光,脱下自己的军衣给他盖上,自己也脱的一丝不挂躺在他身旁搂着他,艺囡也照做了,一边一个,使劲地抱着余宗。刘烈喉结一下哽咽了,就觉得眼和鼻子贯通在一起,泪通过鼻子流出来。他拉上她们,边走边嘶哑着嗓子哀求道:“少爷,少爷啊,你醒醒吧,你再不醒,你对不起天,对不起地,也对不起俩位少奶奶啊,你醒醒吧?少爷啊,老爷没了,俩个孩子还小呢,这家不能没有你啊”刘烈这一哭,俩位少奶奶的泪更是止不住了,她知道,刘烈是个硬汉,走南闯北这些年,经过多少磨难,除了为家里失去的老娘,还真没见过他这样伤心动情过。艺囡从水里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她知道她不敢张口,她如果现在开口,那她从嘴里出来的绝对不是话,会是一种哀天动地的吼叫,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哀嚎!她心里还在想那两个孩子,她总怕那孩子会滚在那军车的地底下,她脑海里老是象看到梅儿竹儿在那车轮下面喊:“妈,妈,二妈,二妈,救我”那车一闪而过,车轮上挂着两个孩子的血衣。她不敢想,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说话,不要哭,使劲地搂着少爷,牙咬在他的膀子上,少爷竟动了一下。她想:“余宗醒了?”一男看了她一眼说:“他还没醒,但他有反应这就不错,我一半边身子不热了,咱俩换下位置,这样对宗儿好点,妹妹,别担心,宗儿命大,他死不了”说完就从少爷的身上爬过和艺囡做了交换。
    他们又走出多远?不知道。少爷开始说胡话:“一个劲叫,爹,爹,我在这儿顶着,你先跑,快呀,你先跑,梅儿还在里面,我去找她”车咣当下停了,刘烈说“好了,你俩快穿上衣服,扶他坐起来,我去找些干柴来,这儿没人了”说完转身走了。一会,他抱来些乱糟糟的东西,放在车边,掏出火柴,那东西却怎么也点不着,就从那军大衣的里面撕了口子,弄出些棉花来,点了,往那草窝里吹,不一会,火着了起来。这火一亮,才发现他们到了一个大坟茔地边,一看就知道,这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墓地,不远有一座新坟,虽有雪盖着,但那一大堆花幡儿还插在上面飘来飘去的,旁边有个草屋,是守新坟用的,他知道,一般大户人家死后,会随葬些值钱的东西,怕人盗了,就会花钱雇人守些日子。刘烈悄悄过去,往草屋里扔了几块土块儿,没任何动静,看来里面没人,就回来招乎她俩把火弄灭,把少爷背那草屋里去,见她俩有些犹豫,就说:“人,死了死了,没什么好怕的,死人也是想救活好人的,咱江家没有坏人,别多想,让我来”他背起少爷就去了那草屋,她俩只好跟着。
    也许是天意,这草屋里,不光有好多蜡烛,吃的喝的穿的铺的盖的什么都有,刘烈把少爷放在那草铺上,一男她们忙用那被子给少爷盖了。他又搬起地上那坛子闻了闻是酒,咚咚咚先喝了一通,抹了把嘴说:“少爷有救了”,说着把坛子的酒倒了满满两碗,对她俩说“你们把这酒点着,再从那被子上撕些棉花,趁热沾了酒往他手心和脚心上擦,少爷这是让冷水痄了血脉,不是硬冻伤,没事的,我在东北军那会就为兄弟这么做过,我去方便一下,回来我给他擦胸膛,我先出去会”转身出了屋。其实,这蜡烛一点上,俩位少奶奶一心只顾着少爷了,却忘了自己,一人身上只穿了个军大衣,里面都光光的,还敞着怀,刘烈知道她们的衣服都透湿,也没法穿,只是想借机让她们把扣子系上,突也觉得自己急需找个茅房,就绕到那草屋后面,也是为给她俩留下空儿。刘烈刚蹲下,就听,啊,啊两声,有鬼,有鬼!快跑啊!他又急忙提上裤子,摸抢上膛,就见俩个人影从他身边疯了似的朝远处跑了,忙又系上腰转身回屋里,刚到门口,也吓得心里一惊!
    原来,刚才那俩声尖叫,吓得俩位少奶奶直楞楞地一个站在铺上,一个站在地下,一男的手里端着个着火的酒碗,艺囡的手里拿着个蜡烛,都穿着大衣,半光着个身子敞着怀,又加上这一路跑来,那头发从河水里出来,全披了下来,被冻的绷直地垂在肩上,可不象俩个女鬼!见到刘烈,她们才问:“怎么了?”刘烈说:“没怎么,你们先把扣子系上”。她俩这才相互看了眼转身系上扣子,刘烈说:“刚才来那俩人,可能就是在这守墓的,也许是盗墓的,看你俩这样子吓跑了,你们什么也不用管,先救少爷要紧!”说着自己又出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少爷终于醒了,睁了睁眼,没说话,又将眼睛闭上。她俩抱着他又想哭,刘烈在火堆旁烤着衣服说:“想活着,就别哭,哭会招鬼来的”他说那鬼当然是指那些当兵的,这她们都明白。他又说,你们俩个过来吧,一起到这火边暖暖身子,烤干衣服明天咱好去找四子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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