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煮酒论狗雄 三良探莲子
宋四辈从家里掂了两瓶烧酒,也没啥好菜,可新收的花生是现成的,嫩香。秀英又炒了一碗鸡蛋,在地头拽了两把马食菜,放在滚水里一烫,捞出来用蒜汁凉拌,还真利口。就在郭三良的屋里,三个年轻人煮酒论“狗熊”。
郭三良嗞的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烧酒,说:“唉,俺这辈子,完了,”,刚说了这半句话,他的眼圈竟然红了,倒把郭秀英吓哭了!也难怪,从小到大,还真没见哥掉过泪!
这兄妹俩哼哼哧哧的洒“金豆子”,那宋四辈还能坚持住?随即也“缴械投降”,用手抹了把脸,顺势把眼角的“水”抹干净。
“三良,你别,别这样,别吓我好不好?又不是死了老子娘,没啥大不了的,啊!”,宋四辈看着捂着脸抽泣的郭三良说。
“哥,有我和四辈在哩,俺们都不离开你,啊!”,郭秀英拍着哥的肩头,哭着说。
郭三良不说话,呜呜的低嚎,两个肩头耸动着像“筛糠”,平日的英雄气概没了踪迹。俗话说:女人流泪预防心碎,男人心碎才会流泪。
“哥,俺还是那句话,你走吧,树挪死,人挪活,家里的事,就别挂心哩。俺打定主意,就算过了农忙,俺也不再上学,就在家伺候爹娘,你安心在外面闯荡吧,兴许,能拼出条活路。”,郭秀英说。
郭三良默默放下捂着脸的手,绷着嘴唇说:“好了,好了,俺没事了,这下,比啥药都灵,嘿嘿,俺喘出这口气就行哩!”,他端起酒杯,嗞的又喝一大口,热酒下肚,他梗梗脖子,像是要把嗓子眼里的热气咽下肚。
“三良,真没事了?”,宋四辈看着他问。
“没事了,这都不算事儿!”,郭三良决绝的摇头,说,“你说得对,爹没死妈还在,只要家全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好柴!”
宋四辈又问:“那你打算以后咋过?”
“日头照出,月亮照落,日子照过!这还有啥好说的?”,郭三良说着,不停的喝酒。
“哥,前两天俺见鲁茜茜给你寄的信,写的啥?”,郭秀英问郭三良。
“鲁茜茜?哦,没啥,她就问俺今后啥打算,对了,她说:她们公司招保安、工人啥的,咱村的年轻人要是想去上海,可以先到她们公司落脚。”,郭三良说。
“真哩?那你去呗,四辈也去,有俺在家,你就放心哩!”,郭秀英欣喜的说。
“瞎说,俺去干啥?你在家?你会种地!让地都荒了,爹妈吃啥?你就老老实实上学,念书,哥说过,供你上大学。”,郭三良说。
“俺也是,哪也不去,哦,俺要是走了,再回来,一看秀英没影了,那俺还不把肠子悔青喽!”,宋四辈迷瞪着脸说。
“啪”,郭秀英朝宋四辈后脑勺拍了一下,笑着说:“喝你的酒,瞎说啥哩!”
“咋是瞎说?俺看那宋玉和瞅着你的样子,就挺危险,说不定哪天,这家伙就会下‘毒手’。宋四辈信口说。
“放屁!人家宋玉和老实巴交,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动不动就‘下毒手’哇。郭秀英点着宋四辈的额头说。
“行了,秀英,四辈,酒也喝完了,菜也叨净了,话也说透了,咱们散了吧,俺得睡,俺好几天没睡过踏实觉哩!”,郭三良说着,倒在床上竟呼呼的打起鼾来。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郭三良和宋四辈赶着大车,把翠芝婶和黑蛋儿从乡卫生院接回家。好在郭三良和宋四辈从郭宝山那儿“筹措”到三万块钱,钱足,病就能除根儿,黑蛋儿没留下后遗症。
既是赶上了节气,也不用再另外张罗吃喝,郭三良直接把翠芝婶和黑蛋儿领到自己家里,两家人欢欢喜喜的过团圆节。
王翠芝特意从乡里给郭大成带了些特效药,还买了几米碎花布,能做罩衫也能当被面。另外还买了两瓶酒,都一并拿出来给了三良妈。
黑蛋儿缠着三良半步也不离,他趴在三良的耳朵口说:“哥,俺可想你哩,莲子姐去医院看俺,可漂亮哩,你啥时候带俺去找莲子姐玩儿?”
“啥?你莲子姐去医院看你了?真的?”,郭三良不禁问。他想着也是,莲子自打那天走了,就没再回来,她就在乡里,看黑蛋儿也方便。
“真的!莲子姐还说,你和四辈哥都好,让我快点养好病,她说,她回不了家,可也想看见你哩!”,黑蛋儿的话突然激起郭三良的热望。他寻思:对呀,我为啥不能去乡里看看莲子,俺想她,直接去看她不就行了!
“好黑蛋儿,哥也老想你哩,来,让哥抱一个!”,打定主意的郭三良,心里又充满见到莲子的渴望和憧憬。
第二天一早,郭三良收拾了行囊,临走,才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包自家做的月饼,普通的枣泥馅,简单的雕花模印,可里面是加了红糖和鸡蛋黄的。往年莲子就爱吃这个味儿,绵绵的沙沙的,透心儿甜。这包月饼,郭三良没舍得吃,就一直放在抽屉里,当时也没想着给莲子送去,就觉着要留下来,其实,他还是心里念想莲子。
从郭家村到乡里,五毛钱的车费,约莫一个半小时也就到了。因为路面灰尘太大,公交车窗户和车门紧闭。车外,凉爽的秋风还带着寒意,车里,却是闷的让人顺脊梁沟淌汗。
车里一排排的长条木凳上不光坐人,还堆着杂七杂八的物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上车晚,靠着车门挪不动步。他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咳咳”的咳嗽不说,还呼呼直喘粗气。
郭三良站起来,挤到老头跟前,拽着他的胳膊,说:“大爷,过来,那边有座儿,来吧。”,老头嘴里“哎哎”着,说:“后生,谢谢,俺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哩,幸亏碰上你”
老头话没说完,郭三良就见自己腾出来的坐儿,被一个化着艳妆的女人坐了,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花布衫留着小胡子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