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

    “千年你……”我看着千年脸上的笑容，那是认识千年以来见到过的最清澈的笑容，清澈得能看见他的心底，执着而宁静。
    “嗵！”院子里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我微侧过头，眼角瞄见一抹红色的影子正挣扎着站起，披散的长发凌乱的几乎遮住了惨败的脸，身上的衣服像被水淋过一样粘稠地粘在一起，手中的长刀支撑着半个身子，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人“扑通”着又倒在地上。
    “陌？！”认出那人手中的长刀，我发疯了似的脱开众人，冲过去抱住陌的头，颤抖的拨开他脸上的乱发，轻声唤道：“陌，陌，我是师傅啊！”
    听见声音，陌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是我，他费力的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我急忙弯下腰聆听，陌的声音很轻很轻，可那句话却像凿子一样在我心里凿下深深的痕迹，痛得我无法呼吸。
    “陌，你不要死。”我抬起头，抚摸着他的脸，央求似的道，“不要死，不要，我求求你，月白，月白，她还在家里等着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你怎么能言而无信？你怎么可以让月白伤心呢？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死啊！怎么可以？”我忍不住潸然泪下，泪珠倒映着苍白的月光，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
    听见我说的话，陌的双眼倏的睁大，眼中的光彩也猛地暴增，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向天边的月亮，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摸索，嘴唇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月……月……白……”这两个字好像耗尽了陌所有的气力，他的双眼瞬间暗淡下去，赫然紧闭。而那只指向天边的手却依然执拗地指向那一轮苍白的弯月，不曾垂下。
    “陌——！”我将陌搂进怀里，失声痛哭，陌身上浓烈的腥味涌进鼻子，我一惊，举起手，上面满是鲜血。我摸摸陌的衣服，是血！全都是血！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仔细一看，陌身上密密麻麻满是伤口，但真正致命的是xiong口上的一剑，是从背后刺进去，穿透了心脏，看着陌身上的剑伤，泪水再一次朦胧了双眼。
    “公子……”千年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
    “千年……”我声音哽咽着，吃力的抱起比我重许多的陌，低着头，目光停留在他俊朗的脸上，我沉声道：“陌，我会为你报仇的。”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我转过头盯着千年，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会为陌报仇的！我一定要报仇！”
    “公子。”千年上前一步。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抱着陌，脚步仓忙而凌乱地离开，就像一只逃跑的兔子，惶惶的背影那么可怜又可笑。
    黑漆漆的夜，月亮早已经躲进云层后面，风偶尔吹淡浓云，露出它那张灰蒙蒙呃脸。千年小心地推开大门，“咔！“门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千年在黑暗中摸索着床的位置，突然间，习武者灵敏的感官告诉他室内有人，千年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往那边走去，纯勾宝剑蓄势待发。
    “你回来了？”略显疲惫的嗓音在漆黑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冰凉。
    “公子？”千年放下心来。
    “你去哪儿了？“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点沙哑，让千年感到一阵心酸。
    “我去点灯。”千年刚放下的心有提了起来。他避开话题，往桌子走去。
    “千年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黑暗中一双纤细的手臂缠住千年的腰，蛮横的语气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不安全感。
    “……”千年慢慢地回转身抱住这个彷偟的灵魂，静静的屋子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连彼此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然而，千年的心里是不平静的，心潮像波涛汹涌的海浪，猛烈地撞击着他内心中最执着的堤岸，思绪像天边的落日，余晖渲染了远处的山峦，一如记忆的褪色，美好远去，只剩别离，暗淡斑驳。
    ………………回忆………………
    “等所有的事情全部结束，你就可以回去了。”白衣男子俊美的脸上写满期待，，可是语气中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教主答应过我，只要帮他完成这件事，便会放你自由。”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自寻死路！背叛了她，你还活得下去吗？”紫衣男子一头飘散的长发，如同他激动的情绪，在风中飞舞。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没有人会在乎我，只有唯一对我好的四哥哥，所以，我一定要救他会来。”白衣男子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只有哥哥一个人会对我笑，会摸我的头叫我不哭，那样优秀那样好的哥哥，怎么能代替像我这样的人去做肮脏的昆奴？我也要、也要为哥哥做一件事情，做一件也让他感动的事情。”
    “你……”紫衣男子叹口气，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你真傻！哥哥那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是希望菡瑟能够过得更好，是想让他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他，还有哥哥，还有哥哥在守护他，哥哥会在菡瑟心中点亮一盏灯，让他知道，他不是没有人疼的孩子，所以菡瑟要好好的活着，连同哥哥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着，而不是站在这里，说这些让哥哥伤心的话。”
    “哥哥……”白衣男子声音哽咽，垂头哭泣。时光好像又回到十五年前：
    瘦弱的小男孩无助地躲在墙角哭泣，一个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的少年走过来摸摸他的头，递给他一块糕点。
    “你…是…谁？”小男孩脸上挂着泪珠，抽噎着问，“你……呜……是谁？”
    “你是菡瑟。”少年没有丝毫怀疑的口吻，笑嘻嘻的替小男孩擦干眼泪，“不要哭，我们西花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西花家的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你是……你是……四皇兄？”小男孩止住哭声面前少年的面容让他想起一些什么，他是父皇最欣赏的皇子之一，是众多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也是朝野诸臣最看好的下一任帝王—－—四皇子花卜意。
    “菡瑟乖，走，哥哥教你骑马。”少年牵起小男孩的手。
    “你……哥哥？”小男孩愣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自己的孪生哥哥啊，却从来没有这样好的对待自己，而在父皇和母亲的眼里，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影子罢了。
    “是啊！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我又比你大，可不就是你的哥哥吗？”少年微微笑道，伸手抚顺小男孩耳边的乱发，“走吧！”
    时光飞茬，已是十五年后…………
    “哥哥……哥哥！”白衣男子动情地喊出声，泪水含在眼角，“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再见到哥哥你了！”
    “菡瑟，”紫衣男子的眼中浮现一丝温柔，低声叹息着，“你不应该来找我，更不该这么做。人，是你杀的，你背叛了她，你勾结……”
    “不，我没有！”白衣男子万分激动，打断紫衣男子的话，他眼中有一种沉痛的神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哥哥，为了公子，那个人答应过我，只要我办成这件事，他便会还哥哥自由，而公子也会以为我的背叛痛下决心，能够继承那个人的权力，成为教主。你看，这一切不都很美好么？”
    “所以，你勾结雨护法，那个带毒的女人逼你杀了陌？你用这种残忍的手段伤害她，让她绝情？”紫衣男子的衣袂随风翻飞。
    “不，是我故意让陌发现我勾结雨护法，想通过他，让公子警惕。但是，发生了意外，陌在偷听时被雨护法发现了，我不得不……”白衣男子紧握双拳，满脸愧疚之色，“我是被逼的，公子是那个选中的继承者，她逃不掉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毒发生亡，我必须救她！”
    “什么？”紫衣男子大惊，急忙问道，“云护法中毒了？中的什么毒？她不是万毒之宗，百毒不侵吗？”
    “那个人……那个人在公子体内种了名为冰冷之极的毒盅。如果能拿到解药，我又怎么会受制于人，背叛公子呢？现在，公子的命被那个人攥在手里，他要公子活，公子就能安然无恙，他若要公子死，只要发动盅毒，公子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在劫难逃。”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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