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纯勾

    “没事。”我摸摸狼儿的毛发,待它安静地趴在地上又开始打盹,我便盘膝而坐,开始吸收四周树林散发的精元灵气,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都怪你,还得人家连客栈都没的住!”一个娇气的女声穿来,语气中满是埋怨,“客栈满了你就不知道报出爹的名号吗?!让那些人挪挪不就又两间房了吗!真没用……”
    “霜儿,住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爹——!”那少女不满的道,“你干嘛老向着师哥?”呵呵,她这个时候嘴一定撅得老高吧?
    “你还说!要不是你在路上磨磨蹭蹭我们早就找到客栈投宿了,你还怪你师哥?再说了,爹爹我在江湖中也算是略有声望,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仗势欺人占据别人的房间呢?”
    “哼,您和师伯都是江湖中有声望的人,就连武林盟主也得给你三分面子,让他们给我们挪让房间应该是他们的荣幸才对!”
    “你!”苍老的声音略显一丝怒意.
    “好了好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霜儿年纪还小,女孩子家头一遭走江湖难免有些任性。师弟莫要再责怪她了。”这个应该就是霜儿的师伯了吧?
    “唉,她就是从小被她娘宠坏了,意儿和她一起长大一起习武,却比她沉稳懂事的多。——霜儿,你应该多向你师哥学习才是。”
    “师妹天性天真,虽然语出任性,但也不失江湖儿女的率性。”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该是那少女的师哥了。
    “还是智儿懂事的多。——咦?前面好像有火光,意儿快去看看。”
    “是,师傅!”年轻男子应声前去。
    “唉,师兄等等我!”少女连忙追上去。
    “这两个孩子!——霜儿将来有智儿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师弟难道有意将霜儿许配给智儿?”
    “哈哈哈哈,我正有此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沙沙”,灌木丛被扒开了,那两个人就在我们身后了。
    “请恕我们冒昧打扰,敢问可否借此地歇歇脚吗?”年轻男子弯腰作揖道,“我们赶了一天路,还望几位行个方便。”
    “小事而已,几位请便吧!”陌cāo着不太流利的口音说道。我坐在一边继续打坐调息。
    “如此就多谢了。“年轻男子忽地没了声音,目光定在面前那张模糊了性别的粉色长发的少年的脸上,如女子却略过英气逼人,似男子却又过于妖异。
    虽然闭着眼睛看不见,但我却能感觉到年轻男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
    “啪“一记耳光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不许看!”少女蛮横霸道地喝道。
    “师妹你……”年轻男子回过神来,急忙撤回眼球。脸上不知是因为那一记耳光还是别的原因泛起一片红潮。
    “你真不要脸!”少女怒气冲冲的又踹了那少年一脚,接着奔向一旁惹她生气却还在闭目养神的罪魁祸首。
    “呼”风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蓦地睁开眼,看见面前满脸骄横的少女挥舞着巴掌向我扇过来,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
    “呜嗷!”狼儿忽地一跃而起,扑向那少女,尖利的爪子按住少女的双肩,锋利的牙齿滴着涎水凑近少女的脖子。
    “师妹!”年轻男子大骇,连忙拔剑在手。
    “呯!”的一声,狼儿突然被震出一米多外,惨叫着伏在地上,我心中一惊,急忙过去查看狼儿的伤势,千年也急忙拔出短剑过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放纵恶畜伤我女儿?”一中年老头怒目圆睁。
    狼儿伏在地上哀呜着,凄惨的模样真叫人心疼。我冷冷地瞥了来者一眼,没有回话。
    “爹,女儿差一点就见不到您老人家了,你一定要替女儿出这口气啊!”那少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拉住那中年人的袖子抽咽着。
    “师傅,不关这位姑……公子的事,是师妹无礼在先……”男子急忙解释着,脸显得更加通红。
    这两个中年人乃是赵国同山一派的掌门师兄弟白敬,马远。那少女是白敬的独生女儿,少年男子则是她师兄林智。
    白敬冷哼一声,本见自己的女儿差点被恶狼所伤,已是三分怒气,又听见爱徒为他人说话,心中更添不快,大声指责道:“就算是霜儿无礼在先,你也不能放任恶畜伤了她的性命!这位年轻人豢养这等凶兽,日后必定会酿成大祸,不如就交由老夫处置了它,也算是为天下人造福。”说着走上前去准备动手。
    “师弟且慢!”马远这时忽然开口道,“师弟可还记得莫德镇的传言么?魔教护法云,粉色长发,容貌妖异,你再看看这个少年!”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他会是魔教护法?”白敬一脸的沉重,“智儿,你先带霜儿走。”
    “不。”林智道,“弟子我怎能在这等危急时刻弃师傅而去呢?弟子要留下来助二位师傅一臂之力!”
    “我也不走!”白霜儿道,“我要留下来陪爹,要死一起死!“
    还真是情深意重的一家人啊!
    “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有说过要杀你们吗?”我轻轻抚摸狼儿的毛发,道:“有必要这么害怕吗?几位若不想留在此地,大可离去,在下决不为难。”
    “你?哼,我白某人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诛灭魔教是我等江湖侠义之士义不容辞之事。今日灭了你,也算是为江湖行侠义之事。”白敬义正严词的道。
    “怪哉怪哉,我不想杀人了,别人却要来杀我。这就是你们侠义之士所秉承的正道吗?”我冷冷道,“再说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是行走江湖的基本常识,和贪生怕死有什么关系?”
    “废话少说!魔教残忍嗜杀,不知残杀了多少武林正道中人。今天我就要为这些无辜的人报仇,杀了你!”
    说罢,白敬便拔出长剑直挑我的面门。这老头儿真是暴力,话没说两句,就想要我的小命,要报仇对象也不是我啊!谁杀的找谁去,做事不要搞一刀切主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就不好了嘛!魔教也是有好人滴!比如说我。
    千年见状,急忙飞身前来,亮出纯勾挡住白敬的攻势,白敬长剑幻化出一张密实的剑网,片片寒光向千年袭来。千年不慌不忙,身移影动之间短剑飞舞,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白敬的每一次攻击,矫健的身影穿梭在剑网中,对付白敬的剑法,千年是绰绰有余。
    “师兄,你看他的剑。”马远惊诧地盯着千年手中的剑,道。
    白敬闻声细细察看千年的短剑,只见那剑长约二尺,通体青色,剑锋席卷着凌厉的玄青色杀气呼啸而来。
    白敬长剑疾舞“铿!”只见两把剑撞在一处,溅出一丝火花。青色短剑上一个拇指大的“勾”字小篆映入白敬的眼里——“纯勾宝剑!”。
    两剑相撞,二人迅速抽兵刃,出掌相斗,“呯!”二人四掌相击,然后又是拔剑相斗。“当”的一声,千年手中的纯勾竟然将白敬手中的剑削为两截,白敬顿时一惊,千年趁机出掌,“嘭!”白敬躲闪不及,正中xiong口,猛地后退一丈有余,摇晃了几下,没有倒下。
    “师傅!”“爹!”“师弟!”马远三人惊呼。
    正欲上前相助,白敬一挥手止住他们。“吟风……”白敬痛惜地抚摩着手中的残剑,道,“果然是纯勾,只有它才能斩断这把吟风。”
    “魔教!”马远红着眼睛恨恨的道,“岳师姐果然是被你们杀害的!今日我就要为岳师姐报仇,用你们的血来祭奠岳师姐的在天之灵!”说罢大叫着拔出剑杀过来。千年立即上前,拦住他,又开始了一轮缠斗。虽然千年的武功高出马远三分,但是马远大有玉石俱焚的神色,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是纯勾啊!我抚摸着狼儿的手陡然一顿,原来如此,难怪教主送我这把宝剑时会露出诡异的笑容,真是不错的主意,这把剑所带着的恩怨也同时一并交给我了吧?教主是早就料到我不会轻易主动招惹江湖是非,所以在那时就帮我把一切都打点好了。真是煞费苦心了啊!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您不就是掌门人吗?为什么师伯说‘掌门岳师姐’呢?这个岳师姐是谁啊?”白霜皱着眉头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白敬仰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和你师伯,还有你师伯刚才说的岳师姐,当年都是桐山派掌门白隐的弟子,白隐就是你亲爷爷,我的父亲。岳师姐是你爷爷的大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徒弟,二十六年前我们三人曾结伴闯江湖,也算是叱咤江湖的后起之秀,人称我们三人为桐山三剑,其中数你岳师姑名声最响——‘桐山女侠岳银容,绝代风华剑如虹。玉颜绿衫交相映,落花三千傲群雄。’这首诗当年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哪!后来你爷爷年事已高,加上旧病复发,一病不起,在弥留之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你岳师姑。可是你岳师姑生性不喜这些俗事,经常把本门事务交给我和你师伯处理,自己却偷偷下山游历。但是每次你师伯下山都能把她找回来。直到十六年前,你岳师姑又一次偷偷下山,这一次你师伯找了很长时间都没能寻到她的踪迹,后来苦寻了三年,才在一座山的顶峰处找到了,不过……却是她的坟墓,陪着她的,只有一块孤零零的巨大石碑——上面刻着她的名号及当年那首传唱江湖的诗句:“桐山女侠岳银容,绝代风华剑如虹。玉颜绿衫交相映,落花三千傲群雄。”白敬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禁不住老泪纵横,“桐山女侠岳银容,绝代风华剑如虹。玉颜绿衫交相映,落花三千傲群雄……’可笑你爹的名头白响了几十年,却连自己最亲的师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今日,终于,苍天有眼啊!让我碰到了纯勾,这可是你师姑的佩剑,落在这个人手中,你说,杀人凶手会是谁?”
    “爹!”白霜愣住了,“原来如此!这笔血海深仇我们今天怎么能不报!”白霜娇喝一声,挺起长剑挽出几朵剑花,向我刺来。
    “师妹!”林意一惊,他深知魔教中人的武功不弱,叫道,“要小心啊!我也来帮你。”说罢也挥剑前来相助。
    岳银容?这个名字很久以前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我努力回想着。突然,教主嘶哑的嗓音在我脑海中荡起。对了,是教主对义父说起过这个人,当时我在一边正好听见。既然这把剑是教主送给我的,那他和岳银容的死就脫不了干系,只是教主很久以前就不再下山走动了,怎么会和岳银容扯上关系呢?还有义父,似乎对教主满怀恨意,义父死的也是很离奇啊!
    我睁开眼,蓦地将折扇掷出,巨大的劲道将白霜手中的长剑击飞,折扇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又回到我手中,我冷冷的盯着欲上前相助白霜的林智。林智身子一颤,竟被这寒彻骨髓的目光吓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白霜长剑脱手,先是一愣,然后赤手空拳扑了过来,我身影一闪,移到一丈之外,躲过了她的拳脚,白霜施展轻功,跟在我身后。哼哼,慢慢追吧!就你这工夫,连三脚猫都算不上,还想追上我?白霜见我一脸轻松的样子,不禁平添三分火气,喝骂道:“有种就别跑!你这个杀人凶手,偿命来!”杀人凶手?那就杀一个给你看看!我身形一晃,来到她面前,白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的一掌已经击在她的身上,闷哼一声,她的身子飞出。
    “霜儿!“白敬大惊,”连忙飞身接住她。
    并没有灌注内力,白霜没有受多大的内伤,可一定还是很疼吧!我心中暗自冷笑。
    白霜此时却恼羞成怒,一把夺过白敬手中的残剑,发狠的插向受伤伏在地上的狼儿。
    糟糕,我心中一紧,暗叫不妙,正要用“来去如飞”前去相救。只听得“当“的一声,接着白霜一声惊呼,跌倒在地,只见一身红衣的陌凛然护在狼儿前面。
    “它只是一只狼而已,人与人之间的恩怨何必要牵扯道不相干的动物身上?”陌拔刀出鞘,又用刀鞘击落白霜手中的残剑。
    “你……!”白霜又急又怕,看着陌手中的刀泛出惨白的寒光,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敢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向陌投去感激的一瞥,有他在,狼儿一定没事。思及此,我身形一晃,逼到林智面前,反手一掌击向他,林智惊慌的侧身往后一跃,急忙拔剑阻挡,一招一式中尽显狼狈。我冷笑,“当当当!”折扇宛如钢铁般击在剑上,发出尖锐的撞击声。林智被震的连连后退,虎口隐隐发麻。
    “休伤我徒儿!”白敬大喝一声,竟弃白霜于不顾,一个凌空跟头稳稳的落在我面前,真是唉徒心切啊!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撇在一边。
    来的正好,我唇便泛起一丝诡笑,俗话说的好,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白敬,就算你是名震江湖的大侠,要取我性命,也绝非易事。“唰!”我展开折扇,双手用力挥向白敬,折扇夹杂着强劲的内息直扑白敬。白敬反应迅速,脚尖轻点地,抓住林智纵身一跃,堪堪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击。不愧是江湖前辈,身手了得啊!
    我作战,向来不喜蜗牛战术,打架么,就要速战速决,以强悍的气势磅礴的力量一举击败对手。我暗自灌注内力于折扇,不待白敬有所反应,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再次发动攻击。“轰!”折扇猛然发出强烈的玉色光芒,疾驰向前,像一道急剧的闪电照亮夜空。“嘭!”白敬措不及防,硬挨了这一击,厚重的身体凌空飞出去十几米远,摔落在地。“哇!”抑制不住体内气血翻腾,白敬连吐击口鲜血,脸色唰的苍白起来。
    “师傅!”
    “爹!”白霜一惊,几乎是用爬的爬道白敬跟前,花样年华的少女眼里布满惊恐的泪水。“爹,爹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白敬一张嘴,体内气血便翻腾不息,他赶紧闭上嘴,暗自运功调息。
    “速战速决吧!”我冰冷的声音在风中飘出很远.这样的语气在白敬等人听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师傅!你!”林智看眼白敬,又回过头来用剑指着我,二话不说,一招笑指南天直挑我眉心。
    勾勾嘴角,我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如果不能干净利索的解决这场厮杀,那他们的血海深仇岂不是要白白算在我的头上?这场生死对决只有我赢了,大家才都有活命的机会。意念一动,身形一晃,近在咫尺的剑赫然从面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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