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紫鸾殿里春意暖

    紫鸾殿的白玉瓶里插了最娇艳的春花，衬上殿里新换的芙蓉纱帐很是一片春意浓浓。
    裴美人白玉似的手上涂了嫣红的丹蔻，剪着才从御花园里采来的新嫩花枝，说不出的闲适。
    “美人，今儿天气不错，方才奴婢在御花园里采摘鲜花，看见桃李竞放，灿若云霞。整日在这殿里可是要憋闷坏的，奴婢陪着美人出去走走可好？”绮云边帮裴美人整理着那些残碎花枝，边随口说着。
    自从裴美人进到这紫鸾殿以来，除了必须的应酬之外，从不主动出门，任凭底下人说破了嘴，也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绮云也是随口一说，没指望今天美人会突然转了心思出去。
    可谁知裴美人竟点点头，颇有些神色恍惚道：“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知道御花园里都哪些花儿开了。”
    绮云乐道：“这御花园能开的花都让奴婢找开得最好的搬来咱们殿里了，美人想看哪种花，奴婢去给美人领路，这御花园的角角落落可都让奴婢给踏遍了呢。”
    “不必了。阿丑呢？让阿丑陪着走走就好了。绮云你留下来替本宫好生照看这殿里，可不要出了什么纰漏。”此时室内除了二人并没旁人，开始的时候裴美人还与绮云姐妹相称，可不知从何时起，即便背着外人，裴美人还是一副主子的架子。这难免会让绮云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渐渐地也习惯了。
    只是同是奴婢，绮云总觉得美人对阿丑总是特别一点。别看绮云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偏在这上面用了心思，总想自己是美人身边最受倚重的那个。
    自从郑氏自毁容颜改名阿丑之后，就不便于裴美人身边近身伺候。一来是因为李治常在紫鸾殿中留宿，毕竟脸上伤疤很是触目，以免触犯了龙颜；二来如果太受美人重用，那便是木秀于林，很多事情做起来也不方便。所以平日里只是做些粗使活计，虽然所作都是极其细小繁杂上不得台面的粗活，可到底也是裴美人能信的过的人。衣食住行都亏她在暗中细心把持，好歹没出过任何纰漏。
    绮云对此自是不服，照理说自己时常在美人身边侍奉着。美人想吃什么，什么时候该增减衣物，事事样样自己都是想在前头，很是替美人cāo心，心里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美人眼中的第一人。
    如今听着美人的口气，竟还是对阿丑最为放心倚重。绮云虽知道过去在司籍司二人感情非同一般，可毕竟过了这么些时日，而阿丑又不常在美人身边，于情于理美人都该先想到自己才是。
    这么一想，口气便有些不满生硬：“奴婢也不知阿丑去哪了。恕奴婢多嘴，阿丑近来对殿里的事情愈发不上心了。前些日子圣上赏下的血燕奴婢特地吩咐她好生炖了给美人进补，可到现在奴婢也没见着那血燕的影子。”绮云边说边打量着美人脸上神情，见她并无恼怒之意，更大了胆子，试探道，“该不会是阿丑嘴馋偷吃了去吧……”
    哪知裴美人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狠狠地剪断了手中一支月季：“阿丑的事本宫自有分寸。”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瞟了眼绮云，“这些年的姊妹情深，我不会忘，阿丑不会忘。绮云，你，也不会忘不是么？”
    绮云身上一凛，方觉自己失言，忙讪笑道：“美人误会了。奴婢一心一意地为美人着想，有时候难免想得偏了。阿丑的为人品性自是没有问题的，倒是奴婢小人之心了。”
    裴美人也不想再做追究，又恢复了一副闲散和气的模样，将刚刚剪好的那只月季斜插在一只碧绿通透的玉瓶之中，悠然道：“这月季太过娇艳。倒有些配不上这素色的瓶子。本宫还是出去找找，也许梨花更合适些……”
    绮云听着裴美人话中似另有深意，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奴婢叫绿芙她们进来给美人更衣吧。阿丑这个时候可能在小厨房给美人备膳呢，奴婢去寻寻看。”
    裴美人换了件鹅黄的对襟襦裙，只是淡扫了峨眉，随意绾了个坠马髻，少了平素里的雍容气度倒更清新喜人。
    “美人今天气色很好。”阿丑的声音在这融融春日里听来倒没那么难听得刺耳了。
    “是啊，你知道我最喜欢春日。”裴美人本是被阿丑小心的搀扶着，此刻一翻手，拉住了阿丑的手臂，很是亲昵道。
    阿丑闻言并不作答，仍是低头小心翼翼地引着裴美人往前走着。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裴美人颇为情真意切，倒让阿丑有些意外。
    “美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
    对着阿丑的低眉顺目，裴美人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殿里的绮云很不安分。可又能怎样？这宫里，自己信得过的，能用的人也只有阿丑和绮云两个而已。左膀和右臂，失了哪个都不行。
    “听人说，婉儿最近在司宝司很受重视。前些日子，她们去鲁国忠烈夫人府上给太平送东西是带了婉儿的。”裴美人知道，阿丑看似无欲无求，可到底还是有在乎的东西。
    “奴婢也听说了。多谢美人一直挂心着。”阿丑语气淡淡，似乎在说着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裴美人也不好多言，只得一路走着，看着花园里桃李纷飞，不时发出感慨。
    阿丑也只是含蓄有礼地一一应和，也不提任何旁的不相干的。
    还是裴美人沉不住气，走至一无人处，拉着郑氏座下：“我还是要多谢姐姐。”
    阿丑见她说得诚恳，也不再装拿着，浅笑了一下，道：“这是你我的命数。有什么谢不谢的？”
    “你不懂。这些日子我有多苦……”裴美人说着，眼中竟现斑斑泪意，“若不是知道有你在身后一直照料帮衬着，只怕我是要撑不住了。”
    “你既已选择这样一条路，那便是不能再回头了。”阿丑唏嘘，心里想着自己这样也是被裴美人所累，多少还是有些怨恨，只是不能带在脸上，便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每日的膳食都是我亲自用银针验过再亲手送去，本来一直无事。怎么你的脉象会突然不稳呢？”
    裴美人轻叹了一口气：“太医说我是思忧过度。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分明是毒从口入！可偏偏没人肯和我说实话！”
    阿丑看着裴美人日渐隆起的肚子，语气里便多了些担忧：“还有三个月。现在是最凶险的时候。”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趴在裴美人耳边轻语了几句。
    裴美人脸上一红，连连摆手道：“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如此，头半个月就没再和圣上……”
    “看来还是膳食上出了问题。”阿丑沉思半晌，定了定神道，“回头我再仔细想想，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这些日子你的东西都要我亲自送上方才入口明白么？”
    裴美人点点头，她对阿丑的忠心倒是毫不怀疑的。
    手边的几株月季开得正好，裴美人看着那些个姹紫嫣红的娇嫩花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声惊道：“难道是她？！”
    p.s.这是昨天欠下的一章，今天补上~~~感冒好些了，没那么难受了。晚上会正常更新的。各位看官如果喜欢请收藏包养，要是能有推荐评论就更好了~小桃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