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完结+番外
第九十话最终章三个结局之1np式(he)
“阿白——”
不知是谁,目眦尽裂地嘶吼一声,男人们终于反应过来。
殷罗当先冲过去,抓着栏杆,头脑一热,直接手掌一翻一扣,从栏杆上直接翻下去了!殷夺大喝一声,硬是没赶上拦住!
“阿罗——”
上面是哥哥声嘶力竭的吼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殷罗不后悔。他张大了眼,看着飞速降落之下,那个少女眼中明明蕴着丰沛的挣扎的水汽,可还要强硬地压抑着露出微笑。
那一瞬,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一次,她不再试探,她也不再仇恨和挣扎痛苦。她只不过……想以自己,完成最后一次对他们所有人的报复。
他也终于想通。
喃喃对她说:“我想要的,不是一个能够接受的身体!只有……你!”
而这次……他终于有了再次未听从哥哥教导的记录,跟随她,哪怕结局……惟有一死。可是能够陪着她,他忽然感到非常满足,从没有过的轻松。
他向她遥遥伸出手,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润的柔光,清亮的,终于,那泪无法抑制的滑落,同时伴随扑通一声,她的身子已然重重摔入水中。
殷罗大惊失色,然而空中忽地有什么东西将他猛地一撞!殷罗在空中一个翻滚,随后跟那个莫名的东西下饺子似的一起掉进水里,玩了个彻底没,“我只能留在这,照看好他了!”
……装!装吧你就!
他们从世界各地急邀来的什么脑科专家什么心脏专家什么皮肤美容专家……一行人鱼贯而入,登时连同那些个男人们,把原本宽宽敞敞的病房塞得满满登登的。
一番混乱过后,专家们满脸不解外加为难地向众男报告:这妞其实真没啥问题,我们以各种各样高端医疗仪器检查过了,啥问题都没有,乃们还想让我们咋地?我们又不是神,就不要催不要催了嘛!……当然,他们是不敢直接说这种心底话的,但是单白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好医好药的伺候着,营养也完全跟得上,再加上她的愈合能力超强,早就看不出又任何伤势和问题了,到底她为什么不醒——他们真的没那么强,能直接透视进她的大脑啊!
脑科一专家颤悠悠怯生生地开腔了:“会不会……是单小姐心里压着什么,所以导致……她不愿醒来?”
这位专家是个老头,人精着呢,向来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做身体检查,从未单独发表任何言论。如今是眼瞅着几大家族未来的掌舵人脸色越来越诡异,虽然不知道这床上躺着的苍白少女怎么会跟这好几个少年纠葛着,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如今他只担心自己被pia,所以才以几个男人都能够听明白的话,表达自己的一点意见。
乐正殷夺他们邀来的诸多专家,还真就没有负责心理那一块的。殷罗虽然明白她只是不想活了,拿自己最后做一次攻击他们的武器,可是这心思一说,估计他们对阿白也就不客气了,他可不想这样!殷罗也是心粗,哪里知道这种事情是跟心理健康挂钩的!
乐正骁沉吟片刻,“那就再找心理医生来!”
他的声音含着一丝沉痛,压抑的,隐匿的。单白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听力却是灵便的,心思也是敏感的,分明听出他的意思来。
他懂她。所以他的沉重他的隐痛,只是因为发现他自己并未从根本上扭转她已然走偏走远的心思,才导致最后她的最后一击。
她伤了他,他却比她自己还要为她痛。
他知道他们是同类,可是未曾料到,她倔强如此,而蔚年遇在她心里的地位如此……他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那些专家嗫嚅着退走,而他则毫无阻碍地握紧了她的手,紧贴脸颊,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醒来吧……你可以当做一切的行为和誓言都是短暂。既然恨我们,那就醒来,留下来,继续折磨我们,让我们如此痛苦……只要别再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可以吗?我求你……”
……他求她?
他求她!
那么高傲高贵的男子,初见面时恍若神祇一般的存在……竟然求她!求她醒来,求她折磨,求她给他痛苦!
可以相信吗……可以吗可以吗?!
少女紧紧闭合的眼角,忽地滑落一抹晶莹。一直紧紧盯视少女和乐正的其他人还来不及惊讶,却见一向沉稳不似凡人的乐正骁,捧着她的手,忽地高声惊叫,满面慌乱!
“她动了……她的手,动了!动了!”
其他人当即也动了起来!
“快叫医生——”
“医生!医生!”
“都他妈给我进来!快点!!!”
于是……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
所以……时间跨越一年后。
单白落水后就医,那时便已查出有身孕。只是这个身孕来的时间实在巧得令人心惊,最起码,宗执和陶煜千是受害不小,一直认为她肚子里那个是上次的强x轮x事件的遗留后续。
想要打掉吧,可看她兴致勃勃跟乐正讨论孩子出世后会是怎样怎样的情形(还没明白吗……),他们就不忍心啊;可要是留着,估计这日后一寻思,怎么寻思怎么像吞了苍蝇似的,简直让人想shi到了极点!
所以,为了这件事,宗执难得跟一直瞧不上眼的二货陶煜千,联手了。
此事划入私密事件簿,定名为“不吞苍蝇”行动,暗号为“今天,我没吞苍蝇!”。
最可惜的是,那受精卵被查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个月,如何能够将对单白母体伤害度降低到最小最小,成了宗执和陶煜千整天腻在一起低调探讨的问题。
最终结论是……他们都不是妇科大夫,谁都不懂!
于是,很不得已的,他们又拉上殷家兄弟讨论这一痛苦问题。再于是,既然拉来殷家兄弟俩,这事件的起源不能不说。
想当然耳,陶煜千被痊愈后生龙活虎的殷罗,还有憋着一脸shi色的殷夺痛下杀手,饱以老拳暴揍了一顿。其间,宗执出于个人私怨,外加奇奇妙妙的男人心理,也暗地里偷偷踹了几记黑脚。
殷夺是个会办事的,咨询众多妇产科医生后,决定先用温和的药,然后在药效尽显之时立即送医,一连串行动下必保单白母体的一切安全!
只是……计划很好,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人物心里是咋想的。再加上本就互看不爽的几人接连秘密接头,这现象实在太引人注意了,难保他们的计划不被某人知晓。
于是,在实施这计划时,眼看单白就要乖乖喝下那药了,他们都眼巴巴等着那孽种落胎呢,谁知单白忽地脸上一冷,反手就将药碗掼地上了!
噼里啪啦,药碗摔碎了,动静无比清脆。
应无俦倚门笑道:“yin谋诡计,yin谋诡计啊!——只是不知道,几位是出于妒忌,还是出于妒忌呢?”
话里话外都在说:乃们就是妒忌!
单白的态度太明显了啊,天天只跟乐正骁头对头亲密无比地谈论孩子未来,也不怎么理会他们,自然也没有跟他们谈孩子的事,应无俦自然而然将孩子的另一半提供者安在乐正骁头上。
应无俦是无意间真相了,但也是因为不晓得中间那些弯弯绕绕的。而那些知晓的,脑袋里的想法多了去了,所以才……现在落入单白眼里是龌龊无比。
一见应无俦这架势,那几个男人当即吼了出来:“你个小人!听壁角,还告密!——鄙视死乃!”
应无俦很无所谓地向他们笑眯眯地说:“那也比你们好啊!不顾阿白的意愿,硬要让她落胎,不是想活活见她死在你们面前么!”
这话说得他们都没脾气了。
陶煜千刚梗着脖子叫嚷:“说什么死不死的——”
当即又被众男呵斥,死死压着脑袋不让他露头。
这事做的,确实是他们欠妥。他们半点都没问过单白的意见,还明知道落胎对她的身子有多大打击,又是多残酷的一件事,却还是——唉!
单白冷笑,“你们几个长能耐了是吧!”
他们的小心翼翼和担心,甚至连半个死字都不敢提——对她的这种态度和心绪,她心知肚明。但还就是应无俦这样大大方方的,毫不避讳的态度令她舒服一些。也许是孕妇的情绪比较差吧,她一天天不吼吼他们几个,反而觉着嗓子眼痒痒!
为了自己的娃儿能够安生落地,乐正骁不得已,硬着头皮,在单白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将所有衰事都扛到自己身上——
是这么说的:当初这种强x啊轮x啊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完成滴,目的捏,就是要让阿白心里产生恐惧,然后他趁虚而入,跟落井下石无异。
当然,最后乐正骁总结:虽然自个罪过很大,还令单白担惊受怕,饱受心理问题的挣扎折磨,但是这都是必经过程不是咩!所以现在,谁要是再敢动他家娃,就不要怪他下黑手!——谁让单白咳嗽一下,他就要人家的整个肺,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
几个月后,渐近单白的临产期。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恍惚中,她看见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嘴角含着笑,在一片纯净的日光下,慢慢走近,坐在她床边,静静望着她。
他手里拿着两本书,笑着问她:“要看看吗?”
时光,仿佛回到一切初见时。
两人对坐,她在床上,他坐床边,脑袋慢慢凑近到一起,轻声交换彼此对语言和优美句子的意见。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对她温声说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她急了,伸手去拉他,“为什么?——别走,我不想你走!”
他的手冰凉,苍白的,细弱的。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比阳光还要和煦柔软的感觉,令她怎么能放手!
低不可闻叹了口气,他说:“阿白,你的执念锢住我了。”
“锢——”她呆呆的,敛下眸子,有些悲伤地问,“真的么……我,挡住你的脚步了……”
“阿白。”
冰冷的手指轻抚她的面颊,将她已然滑落水迹的小脸抬起来。轻轻擦去她的泪,他望着她,眼神平静,心绪也是无比平和的,“阿白,你知道的,我只想看你幸福。”
她执着地问:“不能不走吗?”
“阿白,世上有很多种感情,带给人的,占有的,无私的,痛苦的,也有欢乐的。我会留下,只是不是现在。而等到我再出现,我相信,你依然会爱我,在乎我,珍视我,只是不一定是现在这种情况。”
“……什么意思?”
“我总是将自己的心意存的太好,生怕自己一颗残缺的心脏不能给你永久的幸福。”少年浅浅微笑,那么幸福的样子,“是梦,我想同你说——我爱你,我的女神。”
她的泪再度不可自抑地滑落下来,怎么擦怎么止都停不住。
“我也——”
少年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她唇瓣上,“不,别说。阿白,你我只要明白,存在心里,便永远不会再有遗憾。你只要记得……无论何时,我都是爱你,最爱你——好吗?”
她用力点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只有,也只能用力点着头,瞪大了泪眼,直直望着他,要将自己一切从未说出口的话传给他知晓。
“阿白,再见……”
会再见的……一定……
单白是在一阵剧痛中清醒的。
身边已然围绕着众多妇产科专家医师,给她检查的检查,为她顺气按摩的也尽心尽力。
最先发现她不对的,是身旁距离最近的乐正骁。他听到她睡梦中的哭泣和呼痛声,醒后,惊见她的羊水已经破了,连忙推醒所有的男人们,送她就医。
经过一夜的忙乱,天将大白之时,她终于尚算顺利地产下一子。
乐正骁为首的一帮男人们抱来他们第一个儿子一见,登时差点将孩子丢出去。
因为……实在是……太像某个人了!
太惊悚!
等到孩子的妈醒来,她定定望着初生的婴孩,许久没有说话。起名字的时候,她说:“叫持遇吧。”
那个人的名字也很怪,孩子的名字也怪,可是没有一个男人敢反驳。
持遇持遇,幸运的是,我们仍在同一世相遇。
这样一场本是充满兽性的故事,女人从未说过一个爱字,也以为从来都没有人爱过自己。
她也曾渴望一场盛大而华美的爱情,内里拥有所有温暖人心的实质。后来她只是想好好活着,哪怕最后平凡灰白一生,也不怕一世平淡,只怨世事变迁太多,颠沛动荡。
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爱那么深远,尚算兽性与残暴的故事里,唯一的一丝亮色。
爱么。
别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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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话最终章三个结局之2be式
一个月后。
为少女蒙上白布的医生被陶煜千揍了一顿。可是在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情况下,饶是乐正骁都痛苦难抑,旁人又有别的什么办法!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呼吸一点点停止……直到医生宣布,她的心跳停止,连大脑都已宣告死亡。
她是真的拿自己的命在玩,在赌!原来……对于他们,她从来没有过真心,也不曾相信过他们!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犹若流星般坠落,等到从湖里将她捞起时,她早已几近窒息而亡,最后,还是没能撑过一个月。
葬礼是乐正骁等六个人一起为她办的。原本对于地点,六人各有争议,最后,他们都同意应无俦的决定——将她葬在蔚年遇的旁边。
落第一捧土时,无我来了,乐正骁的父亲还有那些中年男人陪在一旁,小心翼翼。
乐正骁他们与之有关联的几个人,一见到自己的父亲,登时捏紧了拳头。他们的父亲也都没有想到,今次出席的场合,无我口中的朋友,居然会和自己的儿子有关!
彼此都很尴尬,面面相觑。
乐正骁强自压抑着怒火,一手遥遥示意,要他们站得尽可能远一些,免得到时候有气性大的,闹得谁面子上不好看,还指不定会毁了单白的葬礼。
父亲们静立一旁,然而无我摆脱他们的关照与阻拦,却是径自走上前来。
乐正骁挡在他面前,冷笑,“你来做什么!”
话虽喝问得如此强硬,然而乐正骁心里却禁不住泛起一阵涟漪,压着些许疑惑。无我为什么来?同单白又是什么关系?那时他带回单白,却是从无我的拍卖场……难道说……
无我一手抵在他手臂上,见乐正骁当即一阵嫌恶地甩手,像被烫到一样,不禁勾起唇角,笑得风姿撩人,话语却是针锋相对,“跟你有关系吗?我来参加朋友的葬礼,还需要同你报备?”
“别人来,我欢迎,你——偏不行!”乐正骁死死瞪着无我,半点不觉得自己此时的冷言冷语很有幼稚倾向。
无我只是微微一笑。陶煜千以及殷家兄弟看到自己父亲到来,面子上都很难看,可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起争执,叫外人看笑话,只能拉着乐正骁,将他带到一旁,给无我让出地方来。
无我慢慢走到单白墓前。
“这小姑娘……”他望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不知是何年月拍摄的照片,还能找到少女过往青涩纯真的痕迹,不禁苦笑,“到了最后,连像样些的照片都没有么?”
“你——”
差点连本来就没有他什么事的应无俦都怒了。
今日,无我穿了一身极为正式正统的十二重衣,连最外面罩的一层唐衣是一袭柳色素淡衣面上绣着银白的团菊,压在裳衣之上。裳衣以八幅长布制成褶裙的长长拖曳在身后,以小松原的纹样,粉白的绫纱,显得高雅而窈窕。
这些形容词用来修饰一个男人显然很是匪夷所思,而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无我穿的这一身十二重衣,分明是平安时代高位女官的郑重穿着。
没人去管他的穿着有多怪异而不合群,无我只是静静地立在墓碑前,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一旁有人凑过来要递火,无我笑着睨了那人一眼,对方只觉周身又是冷又是热的,感觉刺激又奇怪,手就那么缩了回去。
无我展开内里的信纸,向一直紧盯着的乐正骁、殷家兄弟等人笑笑说:“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我亲手为小姑娘写的一篇悼词而已。”
关注着无我那边的中年男人们,闻言露出无比嫉妒而哀怨的神情来。
无我开始念诵,乐正骁他们虽然对于无我的不请自来感到疑惑和奇怪,但无我的悼词措辞并没有任何不妥,也就没有什么反应。但那些中年男人们分明知道,多年前,无我的中文发音恁是奇怪,有一度装聋作哑,根本不开腔同旁人说任何话。
悼词的前一部分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悼念之语,但忽地无我话音一转,从他口中溢出一连串令旁人根本听不懂而又听不清的吟诵。
听起来像是日语,但发音和语调却又同今日的日语有很多不同之处。
后来,当时葬礼在场的,有懂日语的,默默记录下无我的发音,日后请教了许多人。
无我的那番话并不长,是如此说的:
“这世上悲苦的人有很多,不幸的人同样多。失去的很多,在意的更多。可是没什么,会比你的存在还要重。”
“没有你,一切就没了意义。”
特别是最后一句,此话一出,差点引发新一轮现代世界的腥风血雨。
外面如何变迁,那些男人们会如何胡闹,无我根本不管。彼时,他独坐天台那个所谓观星宝座,遥望夜空中明亮的星子,忽地微微一笑。
她是明智的。
他们爱她,于是日后会痛,深痛。可若不爱她,那么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不同?还会有什么损失?
到头来,居然是她,比他要放得开。
从来没有一种恨可以穿透迷惘,最后形成了一个永远不能萌发的种子。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困在这团迷雾中,于是拼尽全力,最后一击。
无我遥遥向天际举杯,哈哈大笑:“望你来生,无羁洒脱!”别再让凡尘俗世,牵绊你的脚步!
******
而那帮男人们呢?又会如何?
乐正骁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某次去无我那里争吵,要见自己的父亲。可是无我呢,躲在父亲怀里,扭头却对着他得意的笑。
他终于明白,那时无我的笑,是对父亲根本不在意的轻蔑,却也是之于他的一场教训,告诉他,我不屑,可是你也得不着!
无我用如此方式“教导”了他,如今,乐正骁不得不承认,她不恨了,只是不愿再虚与委蛇下去。
她的真心已经没了,身体,意识,又怎么还能留得住呢?
多年后,当他们垂垂老矣,聚在一起,互望时早没了年少时的意气与争锋,惟有平和之乐。闭起眼的时候,想到的,不约而同,都是那一张冰冷的笑靥。
恍然发觉,记忆中纤细的人儿,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真实纯美的笑过。哪怕只有一次。
人生啊,错了,便是错了。
最初的错既定了日后的隐痛,深深的刻痕于心,让他们念了一辈子,挂怀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在一片青天明日里,将自己最美好珍贵的回忆,拿出来细细晾在日光下,慢慢品味。
于她,于他们,也算是一场幸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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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话最终章三个结局之3ue式
“她为什么还不醒?!”
“妈的!”有人气吼吼地怒骂,“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要是都这么无能,老子直接毙了你们投胎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煜,冷静些……”
“冷静个p!我他妈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她躺在这里多久了?这帮庸医来来回回多久了?可是就***没一个,能给个准话,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那你就这么急吼吼的,像要将整个房间掀翻、所有大夫都杀光的样子,她就能醒了?”谁,冷笑着嗤哼一声,“白痴!不管怎样,都是白痴到无可救药!”
“你——你他妈找死!老子正手痒呢!”
“走!有种出去打!我他妈心里也正不爽呢!”
……
一阵吵吵嚷嚷,纷乱繁杂。
周遭渐渐平静,惟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含着痛楚,低低地,在她耳边轻语:“醒来吧……别再折磨我们,醒来吧……求求你……”
……
“她……***!”陶煜千一声爆吼,然而他们分明都听出那嘶吼中无法压抑的颤抖,“她人呢?”
医生们抹着冷汗。
单白,就这样失踪了。
无影无踪。
他们翻天覆地寻找,全世界,她的故乡,她那些血缘上亲人所在,还有……他的墓地。可是,哪里都没有。
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彼时,单白住在威尼斯,一手轻抚不算太大的肚子,一边面露舒适有若春风的微笑,耳边悠荡船夫高昂而悠长的歌声。
那时,她怀孕五个月,宝宝对她很好,不吵不闹,也没有太大妊娠反应,所以她还有能力四处蹦跶。
那一场惊心动魄而又蓄意自杀般的跳楼,令她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脚。
很奇妙吧,那只戴了龙环的脚,居然断掉了,而龙环也落入湖中,却是怎么打捞都找不到。
在急救她的时候,那帮男人们做主,为她装上比真手还要好用的义肢,却没想到……她靠着这半真半假的手脚,一步一步,逃离他们的世界。
带着她的孩子,回归自由与平静。
她有钱,这个不用担心。无我对她很好,“三夜”那次所得全部款项他一分未收,将之全部存入为她开办的隐蔽户头,还有早已准备利落的数个假身份以及各国护照。
她早已计划好这一天,也从不怀疑自己会逃离他们身边。
因为恨,也因为不恨。
最初在国外漂泊时,她的英文烂到不行,一切都还只是上那些教条的字句单词,真到了听外国人说话发音的时候,她完全一脑袋的问号和满天星。
可是这样的日子居然也过来了。她这玉家的女儿的生命力,居然顽强到了令人不敢小觑,简直比小强对人生还要死缠烂打的地步。
单白不由得微笑,望着湖水出神。她没有死,也没有刻意再寻死,始终死不掉的时候,她便要活得比谁都好。
同船的两三个女孩子正聚在一头,叽叽喳喳谈论着报纸上的内容。因为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语速又因着激动而显得快速凌乱,单白就算支起耳朵也只能听到类似“他”、“他们”、“订婚”、“寻人”之类的单字。
单白静静望着船下划出的水波,柔软的唇瓣相抵,轻轻吐出一个单词——
“marry(此为动词)。”
女孩子们无意间回头,忽然惊讶地低叫起来,其中一个瞪大眼睛望着单白,仔细看了看,终于忍不住捏着报纸扑过来,对单白指着报纸结结巴巴地说:“areyou……she……oh,you’remuilar,ican’tdistinguishyou。”
女孩只说相像,却真的并不认为两个人就是同一名女子。
望着报纸上那张有些模糊的少女单人照片,单白笑了笑,一手轻抚自己隆起的肚子,而另一手则摩挲着脸侧那片蜿蜒的疤痕,轻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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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英文很烂,莫深究……
番外:
死亡,对于他来说,从来是比生存还要简单的事。
蔚年遇只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有什么,正在钻离出那具陈旧不堪的破烂身子,悠悠向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少时的自己,也曾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以及活泼天真的性子。那时候以为世界无论什么都是美好的,而优良的家世也曾无法避免的令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所幸,他所求的也不多。也因为那时尚且年幼。
是什么破坏本该美好的一切呢?
是突然出现的那个绑架犯?还是不知怎么发了昏的冲出去挡下那一刀的自己?亦或是……日后,宗执痛恨而yin鸷的眼神以及时时或轻或重的挑衅手段?
他只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让这更加破碎成空的,莫过于那个少女的出现。
他原本没那么在乎她的。
这是真的。
他那般破旧陈腐的身子,能给予什么给人家呢?也不过是拖累和一场心伤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们口中新的玩具就是她。也没想过,当她轻飘飘落入他怀里,抱紧,一切一切防备、抵抗,在她醒来时天真而迷惘的纯澈眸光中,全然溃败。
不堪一击。
冷医师告知她的状况时,他已然听到命运敲响冷硬悠长钟声的响动,只是脚步仍然不受控制的,向那莫明的未来奔去。
那么欢欣,充满担忧的,向她而去。
只是这一场人生,恐怕在遇见她的那一刻起,走了样,也在宣判……他的日子,缩短了,不多了。
他懦弱,而她痛恨他的懦弱。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那时候,他也在反复思索:为什么……为什么他缩回了,向她伸出的手?
内心也在抗拒吧。如此用力的抗拒着,分明两个人身上都缺乏那种阳光与天真明媚的欢乐,却仍然无法抗拒的吸引到了一起的莫明力量。
她拒绝他的靠近。
像在逼他,逼他抉择。
是前进?亦或是退回自己厚厚的壳,就这样,苍白黯淡的,了此残生?
最后……他选择,伸出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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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骗了她,丝毫没告诉她,他残破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能陪伴保护她多久。
欢愉是如此令人沉迷,好似魅惑的罂粟,明明知道后果的残忍,却仍无法抗拒那种甜美诱惑的味道。他伸出手,将那甜蜜吃进肚里,搂在怀里,却又……痛在心上。
不,不能痛。他的心脏,根本抵抗不了又痛又欢愉的双重刺激。他要留着那颗残破的心,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守卫自己的光明。
******
“阿年!阿年!”
他听到她惊恐的声音,满含深深压抑的痛苦,却又带着些微欺骗自己的期待。
他很想抱住她,狠狠用力的,安慰她不要哭,也……别再怀着那些天真的不可能的期待。他的耳边似乎已经听到古老而沉闷的梵乐,低沉的声音悠荡,仿佛催魂咒一般,紧紧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他的眼前有时漆黑一片,有时却又光亮刺眼得令他根本无法直视,只是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扇大门正在缓缓敞开,那方向,分明是正对着他,不可错辨。
沉重的大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而用力地推动,门缝处咯吱咯吱作响,剧烈而震颤,仿佛脚下的地面也在震动不已。
他忽然有些害怕,脚步踟蹰,抗拒的,却又无法停下。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坚强又有何用!
阿年……阿年!
……是谁?撕心裂肺的呼唤,一声一声,仿佛绳索一般,不停拉扯他的心和脚步,再难挪动?
无形的空中,有什么人向他慢慢伸出手。
“我的孩子,来吧……”
“尘世间太多痛苦,难道你还未尝尽么?难道还要再经历一遍,无法抗拒而又难以忍受的折磨?”
“来吧……跟我走……”
“这一世太痛苦,下一世我会好好补偿你,给你快乐富足永生……”
那么诱惑与煽动的话语,那么令人心动的许诺……他只觉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抬起,指尖微微翘起,形成一个好似无比期待的姿态,就那么直直伸出手去……
“阿年!阿年我来了!”
……又是谁?
是谁?那么用力地嘶吼,扯住他的衣角,阻拦他的离去?
“我给你带了健康的心脏回来!——阿年,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本该冷硬低沉的嗓音,此刻却是全然的嘶哑,对他状似凶狠的低吼。他低下头,有些诧异地按住自己的心脏那块,稍微用力地按了下去,只觉……只觉那一处,微微泛着疼,是怎样也压不下去的。
……为什么?怎么……仍会感到痛楚?
“我的孩子……”那个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微微叹息,“凡尘俗世仍在牵绊着你,却令你如此痛苦……你看,世事如此无情,你,又何需太多留恋?”
他低下头,近乎空白的头脑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却又说不出任何赞同。
恰在此时,嘶哑破碎的女音撕裂此间静寂凝滞的空间,倏地破空而出,宛若一道利剑,狠狠划破那份寂寥静默,生生贯穿他空白的大脑!
“蔚年遇——”女音一字一顿的,用尽全身气力一般,凶狠地道,“如果你放弃,便在那一头等着我!我必来寻你——生、死、不、弃!!!”
他的心魂剧烈震动,双眼一阵热辣刺痛,终于有什么小溪般滑下眼眶,再难止住。
静默的空间开始震裂破碎,一片一片剥落那黑暗的碎片。当第一缕光亮射入,第二缕第三缕……甚至更多更强烈的光明强势洒落整个空间,他耳边似乎有谁低低地,轻轻地叹息一声,最终……逐渐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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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一紧,将内里放着的小手狠狠握住。
单白惊醒,原本趴伏在病床边的身子猛地一个站起,勾动身下的椅子砰的一声磕在地上,又被推动着发出吱嘎的刺耳声响。
然而她不管不顾,紧握住他的手,双眼丝毫不敢离开他仍显得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口中却是满含惊喜地高声喊叫起来:“医生!医生!”
来自世界各地的名医鱼贯而入,测心跳的测体温的观察仪器的……然而任谁都无法撼动他紧握住她的五指,也就任她待在他的身旁,双眼丝毫不敢错开任何有关他的测量观察。
医生们啧啧惊叹。
“想不到啊!这颗心脏的吸附力居然如此强悍!”
“是啊,排斥反应如此微弱,简直如同克隆,如同再生一般!”
“快,快将这消息告知应少爷去——”
单白微笑着,双眼却含着晶莹,只觉明明盯着他的面容,却好似怎么也看不清一般。可她再也不会害怕,再不会不安,是如此感恩于上天,稍微平静地,去等待他的苏醒。
******
“我要谢谢你。”
少女平静地向面前冷硬着一张俊脸的男子说道。
她的表情是如此安详,唇角蕴着那抹微笑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清雅安宁,不禁令男子一时看得痴了。
他有些狼狈地敛下眸子,轻咳一声,微微侧过身去,方冷声道:“哼,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欠阿年的,自然由我自己来还!”
他忽地凶狠地冲她一瞪眼,冷笑:“倒是你!你害得阿年差点,差点……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少女竟然丝毫不畏惧他的凶狠,只是轻轻点头,竟是应下他的指控与责骂。
“不可否认,我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本是不可饶恕。”她微微笑着,仰脸望向天边,目光中露出些微奇妙的期待,“所以……我要以自己的一生来赎罪,为他做尽一生快乐的事——不知,这样可以吗?”
天边,本被黑云遮住的日光一角,正在慢慢划开。她相信,能够信赖与期待的光明正在慢慢挣脱晦暗的牢笼与束缚,再难被什么压抑冷藏。他们拥有的,将不再是绝望与挣扎,是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幸福。
应无俦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也不过是他们漫长人生中的微小一隅,根本不算什么。日后……他们彼此相持相扶,跟他,还有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罪,他赎了。而她的,自有她想赎的方式,与他应无俦有何干!
应无俦很痛快地放了身形,让她回去,眼望着他们的方向,望着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出他,还有他们的视线,留下的,仅剩一双亲密背影,还有那些分明痛苦与折磨的回忆。
应无俦垂下头,盯着自己分明干净整洁的双手,嘴角不自禁释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
万般无奈,却又是,终于放下心口的大石,去除了他人生中最繁重的枷锁。
他身上背负的枷锁实在太重,也太痛了。
之一,便是阿年。
——阿年,我欠你的命,你的心,用另一颗心来还你,是必然。满手的血腥,分明洗净,但那味道仍在……
之二,便是……那个女人。
他没欠她,却是欠了自己一个机遇,一个圆梦的机会。而他,也毁了一个女人最后的期待,一个少女最基本的……尊严。
他放手了,是不是,也终于放开了自己呢?
应无俦告诉自己,那没什么。
——所有的罪孽,我自己一人承担,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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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少女仰脸望着他,满是认真严肃地问他“你会不会再骗我”的时候,蔚年遇不禁发自内心地微笑,恨不能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他将她的小脑袋按在心口,彼此一同感受其间强烈而沉稳的震动,轻声说道:
“你听,这是不是……幸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