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端倪
我相信太阳每天起落,太阳果是每天起落;我相信月亮月月圆缺,月亮果是月月圆缺;我相信我可以,我一定就可以。
——全浅浅
他想干什么?
全浅浅的眉纠结成山,心思在瞬间迂回千转。怪不得先前他那样子有恃无恐,他完全不用害怕全浅浅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因为即使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撒千亦的脸秀气得近乎稚嫩,混在一群初中生中,不显一丝突兀。他微笑着和身边的人交谈,或狡黠眨眼,或恍悟点头,反正就是和其他同学没有一点区别,可是全浅浅还是觉得背脊处凉风嗖嗖。她目视前方尽量把撒千亦坐着的那个角落圈成禁区,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撒千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直坦坦的不怀好意。
怎么办?
“叮……叮……”铃声骤然响起,随着这响声,全浅浅的心境诡异地平静下来。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明过,就像一碗激荡了许久的浑水突然间沉淀,碗面清晰透彻,碗底沉沙积渍波澜不惊。
一种腾然而起的斗志把她心中残存的忧郁和恍惚炸得粉碎,她有一种预感,她的表现一定能让所有的人咋舌,她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呼出,目光淡淡却满是精灵地扫视全场,包括角落里的那个不安分因子,路过时甚至朝他扬眉撂下挑衅的一瞥,待教室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地、有力地开口:“上课!”
二十分钟其实弹指即过,全浅浅第一次这么有目的地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她像一个发光的吸铁石,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她的声音沉着而又清亮,她的语言简洁而又幽默,她不像一个来应聘的新人,完全是一个经验十足地老教师样子,环节紧凑,游刃有余。更娇更艳的是她的脸,说不上哪儿美,可就是让人挪不开视线,她掀起的眉角弯如新月,眼帘眨动间好似扑扇出无数带着荧光的蝶来,每一个微笑都勾人心魄。
简修纯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全浅浅。在他所认识或见过的女人中,全浅浅连个中等位置都排不到,可在这一刻,他竟然也有了一种惊艳的感觉。他冷峻的眼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但即使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还是被紧随身边的一中正校长史乘永察觉了。今天,能邀请到简修纯是史校长怎么也没料到的。
近几年一中生源充足,好多都是慕名而来,原来的宿舍楼已经难以容乃多出来的学生,加盖一座宿舍楼实在必行。可是要加建一座宿舍楼所需的资金不是个小数目,教育局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拨出这么多钱来,到社会上拉赞助是经过几次讨论后决定的事。
简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家族企业,涉猎面很广,据说总公司在意大利,在本市的只不过是它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中的一个。史校长虽然寄了邀请函给简氏可没奢望他们会派人来。没想到简氏不但来了人,来的还是简氏的太子爷简修纯。
不谈那些个八卦传闻,就单单这个简修纯,他能够越过简家第二代以第三代的身份成为简家的下任继承人,一定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
想到这儿,史校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下碜然,那到嘴边的话成了黏在牙龈上的糖稀吐不掉又吞不进去。
就像现在,他明明和简修纯一路同行,却自然而然地落后他三步,这仿若是古时臣下对主上的臣服,胆战心惊,诚惶诚恐,总想着要去猜度他的心思,可始终猜不透,到后来连这猜度也成了令他寒颤的事。
史校长毕竟是在职海官场中起伏过的人,只是稍息的闪神后,他迅速地端正了自己的神态。可是一开口还是透露出了万分的谨慎和明晃晃地奉承感。
“这个丫头表现的不错啊!”史校长对教室内的全浅浅点头赞道,事实上全浅浅的表现他并没有看到多少,他更在意的是简修纯的反应。如果全浅浅真的和他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那么他要开口的事情成功的几率就大了。
简修纯依旧表情冷漠,甚至连敷衍的动作都没有。史校长暗恼,真是性急智乱,简修纯是什么样的人,教室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认识他呢?自己一路介绍来,没见过简修纯驻足停步的,所以才会对他瞬息的愣神抱了几分想象吧,唉~~~
得不到礼节性回应,史校长心下尴尬,他嘴唇微掀,竭力寻找着新的话题。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离开接电话的许继回来了,他是简修纯的助理,也是个神秘非凡的人物。
许继疾步而来,面色忧忧,很显然有重要的事情。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简修纯便与史校长告辞,史校长很识趣地没有多做挽留,虽然计划泡汤可他心里反常地松了口气,欣欣然将简修纯二人送至校门口。
临近上车,简修纯突然开口道:“一中不愧是本市的重点,这么多的教室,一定生源充足吧?”
“嗯,这两年我校发展不错,很多人莫名而来,确实考验我校的承受力。”
简修纯竟然主动提起话头,不由得史校长不心内暗喜,只要简氏肯赞助,就不需要再去想办法拉小公司了。
“很多学生路途遥远都要寄宿,可学校的宿舍太少了。”
“哦。”
简修纯轻轻带过,一步踏进早开好的车门里,硬生生地切断了话题。史校长妄自着急却苦于不能拦下已经上车的人,听他语气显然早已知道自己的打算,可是赞助不赞助却没有给个明确的答案,悬得人心慌。
高级轿车在眼前一晃而逝,史校长只得舒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另一处,全浅浅的面试课大获全胜,大大增强了她的自信。课后,一中德高望重的教导主任李主任还给了她很高的评价,把她赞得飘飘然的。
谁说第一个难成,有她这样的第一个,后面的人更难表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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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奔驰在马路上穿行,简修纯不习惯用司机,所以许继经常充当司机的角色,就像今天一样。
“简少,二爷的人已经追到香港了。”许继驰的声音低沉,在车子封闭的空间里显得压抑和几不可见的担忧。
而简修纯正随性地斜靠在后座上,可即便是这样的姿态,他看起来依然像一头歇息着的豹子,浑身散发着贵族气的优雅,以及不容小觑的力量感。听了许继的话他没有开口,甚至连坐姿都没有一丝变动。
“由您继位的事情早成定局,没想到二爷还不死心,在意大利处处使绊子不算居然追到这儿来了。我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
“让二叔的人在香港转两天好了。”简修纯浅褐色的眸中,锐光一闪。哼,猫捉老鼠的游戏人人想玩儿,可是这谁是猫?谁是老鼠?就得看各自本事了。
“可……”可忆澜还在香港,许继欲言又止,他从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可是,忆澜不是普通的女人,谁都知道,她是简少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要是,二爷的人去香港扑了个空,肯定会拿忆澜做文章,到时候……
后座的简修纯静默不语,沉默往往是他不悦地表示。
许继内心猛地一顿,恍惚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忆澜的事不是他该给予过度关心的。
忆澜,那个美丽娴静的女子,是他心中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风景啊。
简少一直就知道吧!
他的不悦是警示,从今以后,自己恐怕连远观的心思都不该有了。这么多年的了解和信任,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就能知晓各自的想法。原来自己一直以为隐藏得很深的东西,早就直坦坦摆在对方的眼前,没有等到他沉沦到无法自拔的境地再揭穿他,是简少对他跟随多年的仁慈吧!
心下苦笑,可“对不起”三个字,他永远也说不出口。
简修纯的眉在这个时候才皱了起来,他的大拇指轻轻捻磨着食指指侧。
他明白许继要说什么,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这个时候无端地想起了全浅浅那万般无所谓时豁出去的样子。于是,他的眉皱得更深了,唇角却悄悄弯出一个弧度来,这称不上是笑的表情,柔和了他的脸,让他平添了几分翠竹般的清雅。然而,那眼还是那样的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再说全浅浅,今天可以说是她的幸运日。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成功感。就好比一直生活在大树遮掩下的树苗,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种无名的小草,某一天才蓦然发现,自己也是有根,有jing,有叶的,原来自己也是一棵树。
这股子庞大的自信,让她的脚步轻盈。自从一个月前从报纸上看到向海要结婚的消息后,她就一直不正常,大脑就像一个悬而不落的石块,沉甸甸又空荡荡的,那种碰不找底儿的感觉,让她一直徘徊在破罐子破摔,和不停地懊悔之中。
全浅浅在回廊出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都是香的乃。
刚刚离开的时候,云朵儿看了她的得分,偷偷竖起食指和无名指比了个“v”,很显然她的得分一定是不低的。
本来还想约着云朵儿一起去吃饭,可云朵儿说要留下来给她侦察情况。虽说第二天就能知道结果,可是人的心总是难免急躁,即使只是提前一秒也想更早点儿知道结果,这是人的通病吧。所以云朵儿那样说,全浅浅来是巴不得的。
一个人往回走,眼中所及风景又与来时不同,可能是心情太激动了,反而没有了细细欣赏的兴致。
回去的路似乎都非常短,全浅浅一会儿就到了一中大门口。已经是正午了,初秋的太阳还是很炙人的。
“浅浅姐!这里。”
全浅浅正眯着眼拱着手扮孙行者,突然听到叫喊声,循声望去。大门外不远处的绿荫停车道旁,停着一辆耀眼张扬的凯迪拉斯,吴子涵正站在车旁朝她挥舞着双手。
没想到她居然还在这儿。全浅浅本想朝她点下头打个招呼,便各走各路。可很显然吴子涵不是这么想的,她见全浅浅转身要走,一下子奔了过来。
吴子涵圈着全浅浅的手臂,亲密得就像嫡亲的姐妹一般。她的头靠在全浅浅的肩上娇俏道:“我要下午才上课,中午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不用了……”
话虽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她并不等全浅浅回答,就扯着她向那辆耀眼的凯迪拉斯走去。对于吴子涵,全浅浅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可是对于吃饭她还是十二分的喜欢的,所以潜意识里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吴子涵的脚步向那儿移动。这时候,凯迪拉斯的车门打开了,随即下来的那个人,让全浅浅踏出去的脚如同踩在针尖上。
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