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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很久很久以后,茶末回想起楚人美,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伤身。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断因为他流血。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后面的第n次,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总之都是他的错。
茶末始终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除了……一开始是她扑倒了他。
可这不怪她呀,她也是受害者。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由于是枪伤,不能送正规医院。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大医院里的外科医生瞄一眼就知道这伤什么来头,怎么还能瞒得住?
出了枪伤,在国内那可是大事,不光市级的公安要惊动,省厅的都免不了。
楚人美是来投资的,可不想为了这一个冷枪搞砸了自己的漂白大业。万事开头难,所以这头必须开好。
这事绝对不能见光。不能见光那只能去黑市医院。
茶末已经失血失的晕头转向,可怜她一个弱女子上了贼船还能如何?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好在她命大福大,子弹打在肩膀上刚好卡在了骨头缝里,没伤及内脏,动个外科小手术就取出。
年轻人底子好,两三天就恢复过来,原本失血苍白的脸被好菜好饭养的红光满面。
除了,那一脸的忧愁。
怎么能不忧愁呢,她被软禁了。
茶末心想自己就一死小老百姓,拢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也超不过2万块,绑架她有什么用呢?
要说绑架,那这一批绑匪还是很有良心的,给她动手术处理伤口不说,还有专人伺候,好菜好汤好饭养着。
可是,这么被关着不是个事啊。
好在三天以后,就来了个面容和蔼的中年老头来跟她说事。
大致的意思是因为怕车祸的事印象他们老板的投资计划,所以呢就暂时留她在这儿住几天,一则养养伤,二则避避风头。他们呢,绝对是好人,绝对不会伤害她。等她伤好了,这事风头过了,就会放她自由。
而且,他们还会赔偿她所有的经济损失并给予丰厚的补偿,这一条立马兑现,那老头把夹在臂弯里的皮包刷一下拉开,一匝一匝的往她面前摆人民币。
看那架势,少说也有五六万。
老头态度相当诚恳,说这就是他们老板的一点意思。车祸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只是看在无心之过的份上,千万帮忙遮掩一下。投资也是为了建设国家,给人民带来安居乐业,为了四化为了祖国,好歹担待点。
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茶末哑口无言。
她一想,也罢。看这些人的架势不是强龙也是地头蛇,自己一个小老百姓何必以卵击石。如果要害自己,早害了,何必这么多事。反正她现在也正为林一清焦头烂额,能在这儿躲一阵也好。就当是找了一个吃住全包还给高薪的零时工。
这么阿q一下之后,她欣然接受。
然则自由事小,伤身事大。
自古云人乃父精母凝结而成,这精血乃是人之根本。失了血别人还则罢了,将养几日便成。茶末那身子骨,可不是靠着几只老母**老甲鱼能补得回来。
这一次,不光口渴,还精神萎靡。她备受折磨,好容易红润的小脸蛋立马剥落下,搞得护理她的那个阿姨不知所措。
找了个医生来检查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伤口也在正常愈合之中。所以估摸着大约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好多人车祸之后多少都会有点精神伤害。
楚人美这一次也算是破天荒做了善事,给她弄来一个心理医生做一下辅导。
可这种事,那不是心理辅导能解决问题的。
茶末百无聊赖抓心挠肺的做着那些测试题,屁股跟摸了麻油似的难受。
渴,她渴死了。她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可以立刻满足她的男人。
这事说容易,容易。比如,当年她就是一转头见着林一清,然后就扑上去吃了。当然,后来搞成求婚不是她的本意,往事不堪回首。
说难,也难。并非但凡是个男人就行。她茶末要求不算高,可也是有要求的。性急了,那什么有没有家庭搞不搞结婚可以放一边,毕竟吃饭事大,活命第一。可最重要的一点是,那男人总得有味道。
什么味道?她说不清楚。譬如王海冰似甘泉,孟浩然似香茗,林一清是花茶,那三坏胚如果汁,好歹都得有点滋味才成。
全中国13亿人口一半是男人,站大街上流水似地淌过,可能让她觉得有点滋味的少之又少。这也是为什么一旦找着了这么个男人,她总舍不得很快就放弃的缘故。再寻一个不易呀。
现在,被软禁在这儿,男人进进出出也不少,可有点滋味的……
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总板着脸带着一股子冷傲的楚人美。
她怕。
茶末不是傻瓜,男人她见多了,自然也能分出个三六九五来。这个楚人美绝对不好惹,别看他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看起来像个书生。可那一双眼,带着血腥,像只野兽。
惹着书生不出口。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吻。”低低喃语,总算说出口。出了口,真是千钧重担放下,松一口气。
楚人美却愣住。
这算什么要求?
“什么?”
他没听清?还要说一遍?哎哟喂呀,怎么还有脸说!茶末臊一个大红脸。可还是那句老话,色胆包天啊。再臊再羞那抵不过心头的火烧火燎,要死了去,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哎,你就舍我一点菩提杨枝甘露水吧。
她眼圈一红,扑过去。
“我只要一个吻,钱一分不要也没关系。”
豁出去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今儿个难得,抠门的她也舍得了。
楚人美倒吸一口凉气,这算什么要求?
这小姑娘连钱都可以不要,就要自己亲她一口。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今儿个真算是开眼了。
难道是碰到了传说中的欲女?真稀罕,这清纯的一张脸,竟然也是那种人?
但老实说,他竟然不讨厌。这天底下不是只有女人有虚荣,男人也有。茶末不是丑八怪,虽然长得并不出色,但也清秀可爱干干净净一个姑娘家。被这样的姑娘求着索吻,到底还是有几分虚荣的。
好吧,就可怜可怜她吧。
于是今儿个突然有了菩萨心肠的楚人美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水壶一把捧起她的脸。
“一个吻,当然可以。”
茶末感激涕零,救命恩人呐。虔诚的闭上眼,微微张开双唇。
四片嘴唇贴在一起,一时却没有什么感觉。
对楚人美来说,一个吻就是一个吻而已。他此刻是带着一种很纯洁的心态,无欲无求,施舍一般。浅浅一沾唇就分开。
可这哪里是茶末要的,察觉到他的双唇要离开,这小妮子就扑过去一把捧住他的头。两片嘴唇跟要吃人的章鱼似的,猛吸过去。
吧唧一贴上,就再分不开。
进入了状态的茶末完全不似她平日的模样,那般无害,懦弱,胆怯。此时的她就如同一只进食中的猛兽,生人勿近。
察觉到食物有企图反抗的想法,必然是一口要准喉咙,死死咬住不放。不光咬,还大口大口吞着食物伤口处涌出的鲜血。
对于任何一种生物来讲,生存是第一位。为了生存,所有的本能会发挥到极致。
刹那间楚人美有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但正如毒蜘蛛在吃猎物前都会注射麻醉毒液一样,茶末那花样百出挑逗无比的吻技也如同麻药一般,将楚人美扎晕过去。沉溺于汹涌快感之中。
两人吻得一时难舍难分,四肢都缠在一起打成死结,如同连体婴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呼吸的问题,茶末恨不得就此吸干了他去。
双唇松开,两个都气喘如牛。
茶末吃了个半饱,心头的饥渴被压下去,欲望却撩起。她喘着气眨眨眼,舌头一舔嘴唇,粗鲁的用手背一抹。
原本楚人美还一些压抑,毕竟说起来茶末这种良家妇女不是他的款。可就那一抹的动作,就像小鱼钩嗖一下飞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心,猛一拽。
生疼,疼得他身体一紧,微微颤抖一下。
反应来的那么快,茶末扑在他身上两人贴的跟用胶水粘在一起似的,他什么反应她立刻感觉到。
她没退,看着他。
都到这份上了,要是不上那就不是男人。所谓柳下惠,要么膝盖上坐着的是只霸王龙,要么美人身下的是个太监。但凡是个男人,总得要上的。
楚人美不光是个男人,还是个不服输死要面子,一贯争强好胜的男人。岂肯被这么一个女人看轻。
二话不说,蹭一把将人抱起,大步往卧室里去。
他这一抱无疑给了茶末莫大的鼓励,这头刚吃到半饱正勾起食欲的野兽哪里还等得及,呲溜一下就八爪鱼似的将他整个卷住,扒拉衣裤。
楚人美也不甘示弱,她等不及,他也一样。
两只八爪鱼纠缠着,滚动着,朝着卧室,朝着穿,一路上人挡杀人,佛挡灭佛,势不可挡。
待到了床上,两人已经剥的差不多。
茶末是内秀型的,穿着衣服是良家妇女,脱了衣服她是……豪放型良家妇女。
说女人如花,其实蛮邪恶的。花是什么?花就是植物用来繁育后代的一个容器而已。招蜂引蝶,天生一个勾引的器物。
上了床,茶末就是一朵盛开的花,尽情的绽放,尽情的勾引。
泛着浓香,铺展着柔软的花斑,还有那甜甜的花蜜。
楚人美自然就是那狂蜂浪蝶,身陷花芯,沉溺于蜜海香雾之中。
由于两人都急着办事,行动上难免粗鲁。那刚愈合的伤口还很脆弱,一挣一拽之间,就脱了线。
血丝丝缕缕渗出,站在浅色的床单上,星星点点。
要是往日,怕痛入茶末一定早已经叫起来。可今日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早已经晕头转向只顾着勾搭男人,哪里还顾得上疼。
楚人美是只野兽,闻着血腥味只会更加动情。
欲海深壑之中一对男女,双眼通红盯着彼此,只想着如何把对方拆卸入腹,生吞活剥。
楚人美进入的时候,茶末还有点干,于是嗯的轻叫一声。
这一声就在他耳边,带着一股热气,呼一下就吹进去。耳朵里的绒毛根根颤抖,一股电流顺着尾椎歘一下到头的那样轻那样含糊,他听不清,似乎是一种方言,跟唱歌似的。
这一幕美好,慵懒,悠闲。令他想起小时候在母亲身边依偎着,听那些来自遥远地方的歌谣。
那是南方水乡的古调,他从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熟悉。
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最亲密的三种关系就是母亲,情人,女儿。这相当于前生,今世,来生。现在,这个土土的不起眼的丫头一下子就占了两个,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
乱七八糟,了了草草涂完,茶末叹口气,耷拉着脑袋慢悠悠扭着白花油的盖子。
情事完了,她吃饱喝足了,就后悔了。
典型的小市民心态,经受不起。好容易胆子一次,过后就立马后怕。得了便宜,立刻卖乖。
她就想啊,自己亏的。虽说这琼浆玉液甘露美酒,她喝的痛快喝的饱,可损失也大呀。
哪里来这么贵的一夜情,五万块啊。厚厚的五匝人民币,就这么长着翅膀飞走了。钱没了不说,她还失了身,弄得一身伤,又流了血。
亏大了。
别人都说女人变坏就有钱,怎么她都这么坏了,还是没有钱?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她其实没那么坏?
想想也是,她可从来不占男人的便宜,从来都是一码归一码。
如此一想,她又找到了补偿,心里舒服了许多,吃亏就吃亏吧,总比真堕落成了个坏女人要好。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自欺欺人的还蛮熟练,也不知自欺过多少回了。
这就是小老百姓,有点安慰就能活下去。
“还有。”楚人美不声不响走过去,将她手心里的瓶子一抽。
“啊?”茶末吓得跳一下,整个人一跳。
胸口上那两坨肉也跟着一跳,晃荡的惊心动魄。
楚人美轻笑一声,身后就在那还抖着的尖角上捏了一把。
茶末羞的脸一下就红,倒吸一口凉气。
他捏的不重,但也不轻。那地方有十分敏感,原本还软绵绵的,一捏就立刻精神抖擞。
这变化令他笑容加深,也令茶末臊的耷拉下脑袋。
她还臊着,头耷拉着,脖颈弯着宛如一座江南小桥。楚人美手指顺着她的脖子缓缓往下,划过一截截脊椎,引起阵阵轻颤。
到中心处,停住。手指下一团乌青,又紫又青,一碰。茶末就咝咝的叫。
拧开白花油盖子,往手掌里洒了一些。撩起她的背心,在中心脊椎上按下。
茶末身体颤了颤,好辣,刺痛。
“怎么?难道破口了?”楚人美低语,热热的掌心移开,凑近看了看。
果然,有一道划痕。
手指一摸,整个背又哆嗦一下。
他玩似的,摸一下再摸一下。
茶末哆嗦了两下,恼火,将背脊一转,瞪他一眼。
“你干嘛?疼的。”
楚人美只是咧嘴一笑,仿佛不知道她会疼似的。
“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扯开话题,顾左言他。
茶末看他一会,皱皱眉。
“不是说,医生看过了我就可以走。”
楚人美愣一下。
她要走?这个时候?为什么?
如果她要走,那何必勾引自己?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越想脸色越难看,脑子里想过七八种念头,每一种是好的。这女人,打得什么主意?
这也不能怪他,但凡这种男人心眼里总觉得像茶末这种女人和自己发生关系都是有所企图的,为钱为名为利为情。
确实有所图,只是不为名不为利不为钱,也不为情。
他猜错了,没猜着。
“你要走?去哪里?”到底也是老江湖,脸色才刚不好就立刻转晴,和颜悦色问道。
“没想好,反正得离开这儿。”茶末不知如何回答。
“离开这儿?怎么,你怕我?”
茶末犹豫了一下,斟酌回答。
“怎么会,你人挺好的。只是我得离开这个城市了。”
“为什么?待得不愉快?还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但凡魔鬼要害人,也是这般的慈爱关怀,一股子圣母味。
茶末却不知,有些感激的看他一眼。
“不必了,我自己能搞定,谢谢你。”
“哦,那行。不过今天也晚了,不如明天一早再离开吧?”楚人美也不追问下去,和颜悦色一笑,起身。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也需要休息一下,不是吗?”咧嘴一笑,那白牙,那灿烂,就跟哈士奇似的,一股子值得信赖的忠诚。
茶末也跟着咧嘴笑,感激涕零。
“谢谢。”
“对了,我和你……这件事……嗯……一个……嗯……美好的回忆。”末了,她还结结巴巴给这一段乱七八糟的情事来了个总结发言。
楚人美在门口点头。
“一个美好的回忆。”
回忆?这才刚开始呢。
茶末这一睡,再醒来已是两天后。
醒来的时候感觉很难受,耳鸣不断,口干舌燥。
她呻吟一声,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难受得想扣喉咙。干呕一声睁开眼,四周昏暗昏暗的。
印象里床头有水壶,还有杯子,伸手一摸却没有。
又想摸灯,却也摸不着。
怎么回事?都跑了?成精了去?
揉揉眼,环顾四周。
咦,这是什么地方?
房间狭长窄小的不可思议,就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四面墙壁一张床一个简易写字台,就别无他物。这房间也没有窗,活像个棺材。
想到棺材,她心头一惊,突突跳个不停。
跌跌撞撞下床,扑倒门前,一推。
推不开。
举起拳头砰砰砰砸门。
“开门,快开门!”
门哗一下拉开,一人挡在门口。
她抬头,那人低头,四目相对。
“楚先生?”
刚说完话,忽然感觉脚下一晃一漾,胃立刻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整个人晕头转向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晕车还是晕船?
楚人美一把扶住她,幽暗中之间眉峰一皱,星目一闪,不悦。
“晕机?”
晕机?什么意思?
茶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强忍着喉咙口的呕吐感,连连咽口水,脸色苍白,一阵阵冷颤顺着背脊往上窜。
她肯定是病了,耳鸣,恶心,头晕,还冷颤。不得了不得了,大病,这是大病。
茶末越想心越沉,泪花闪闪。
“好难受,我快死了。”
楚人美听她说死,哼笑一声。
这是她第二次对自己说要死了,这女人真奇怪,怎么时时刻刻想着会死?
“死不了,晕机而已。”
“晕机?什么意思?”茶末喘息,含着眼泪问。
“晕机就是晕飞机。”楚人美好脾气的解释。
“飞机?”
楚人美点点头。
“是的,我们现在在飞机上。”
“啊?”
没错,飞机上,三万英尺高空,呼啸而过。
楚人美是那种内在张扬但外在很低调的人,虽然带了私人飞机入境,但在国内的形成还是坐国内的航班,只有离境的时候坐自己的飞机。
他这样做是希望不要令人觉得他很嚣张,过江龙再强,也不要在地头蛇面前炫耀。
低调是一个好习惯,但赚钱就是为了享受,所以既然办完了正事,他当然要好好享乐。
对于男人来说,享乐无外乎权力和性。
所以他带了茶末。对他来说搞定茶末比搞定投资容易,这世界上,没有钱做不到的事。
他这样的想法没错,只是不全对。
已经过了十分钟,茶末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坐在窗口,呆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景色,手里握着一杯热水。
在茶末的印象里,坐飞机不是这样的。这个土包子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所知的也就是要去机场买机票,然后过安检,登机,就像坐大巴公交一样一人一个座位。
唯一不同的是,飞机上有吃的喝的,都是免费的。
她最喜欢这个,一直很羡慕。
但显然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整个机舱里除了楚人美和她以外没有第三个人。虽然楚人美说了,其他人在前面客厅里。这是小客厅,专供他个人休息的。
客厅?飞机里也能有客厅?
茶末闻所未闻。
她是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私人飞机的东西,一架飞机仅供一人使用,别说客厅,洗浴房都可以装。还可以分主卧客卧,比如刚才她就睡在客卧里。
深吸一口气,她哆嗦一下,低头喝水。
“怎么?感觉冷?”楚人美看她一眼。
茶末呆呆的摇头。
她不是冷,她是怕。
人和动物都这样,身处于陌生环境时会本能的害怕,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可以令身体随时提高警惕,准备好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这一切的一切令茶末感到非常不舒服,她是个穷惯了的小人物,突然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富裕环境,令她相当不适应。
楚人美虽然难得体贴难得慈悲,但他不会理解这种小人物的胆怯和恐惧,所以不可能照顾到她这种心情。
这种恐惧,只能她一个人承受。
不仅仅是陌生环境令她恐惧,还有楚人美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也令她恐惧。
他不是同意她明天走人的吗?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在飞机上了?
这飞机要带她去哪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心眼的圣诞老人?准备捎她一程,离开z市?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儿?去哪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呢。
“楚先生,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绑架我是没有赎金的,我是个穷光蛋。”她捧着玻璃杯可怜兮兮说道。
楚人美咧嘴一笑。
“做个交易怎么样?”
“啊?”
交易?这是哪出跟哪出?
“你喜不喜欢看樱花?”
“啊啊?”
樱花?话题转换不要这么快行不行,她脑子不行。
“陪我去看樱花,只需要一星期就够。”楚人美说着,从口袋里掏支票本,轻轻摆在桌上。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签字笔,食指拇指无名指一动,笔滴溜溜在食指上打转几圈,稳稳落在掌心里。
很好看。
他低头写支票,几根发丝从头。
“开个价吧,我包你。”
然后刷刷开一张支票,许多的零,呲啦撕下,潇洒的递过来。
“够不够?不够你自己往后面添零。”
实在够嚣张,够刺激。
这个时候清纯女主角一定气的满脸通红,飞起一个巴掌过去,然后歘歘撕掉支票扔小开脸上。
“休想用你这几个臭钱侮辱我,你给我滚!”
伸手一指,美丽的脸庞上表情愤怒而圣洁。
小开这时候总是错愕的表情,或冷笑或愤怒。
然后一个旁白会说。
“xxx,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得到你的。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喵了个咪的,真是狗血无比。
好了,回到现实。面对一张有五个零的支票,茶末实在没有清纯女主角的志气,撕碎了扔在楚人美脸上。
一则她不敢,二则心疼钱。
看着楚人美,她干巴巴笑几声。
想包养她的男人见得多了,但绑架她上飞机这还是头一个。不能和这样的人硬碰硬,他能软禁她,绑架她,谁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稳住,得先稳住他。
深吸一口气,她开口。
“楚先生,那天我真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楚人美看着她问道,手里的签字笔慢悠悠一下一下敲着支票本。模样即悠闲又潇洒。
茶末搞不明白,这男人是中了邪还是脑袋卡门了,为毛看上了她?
算了,这个问题不用深究。这又不是头一个中邪卡门了的男人,他们就是为了和她上床嘛。
算了,上床就上床吧。保住小命要紧。
她扯扯脸皮。
“只是,情难自禁。”
楚人美很满意,咧嘴一笑。
“我很欣赏你的情难自禁。”
“谢谢。”她垮肩低头。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看看樱花,泡泡温泉,很轻松的工作而已。”楚人美诱惑。
是啊,只是老大你忘了说还要上上床。
茶末点点头。
“客随主便。”
“我们会相处愉快的。”
“谢谢。”
伸出手指,把支票捏住,沉甸甸的。
十万块啊,一笔巨款。
这算是接下了头一笔卖身钱,她突然想哭。
自己这下真的堕落了,变成了有钱的坏女人。
但她是被迫的,是无辜的。她心还是纯洁的,有原则的,她……
见她收了钱,楚人美笑得越发和蔼。
“茶小姐是个聪明的人。不过其实你拒绝我也没有关系的。”
“真的?”茶末抬头,双眼一亮。
“当然,我不喜欢逼迫别人,男欢女爱自愿为主。只是……”楚人美双眉一皱,嘴角一撇,摇摇头,叹口气。
还有只是?只是什么?
茶末错愕一下,心里七上八下。
“茶小姐如果想离开,马上就可以。我完全不会阻拦。”
哦?这么通情达理,感情她错怪他了?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
茶末的心左右摇摆,蠢蠢欲动。
楚人美双目含笑,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我可以马上打开机舱门,让你下飞机。你下了飞机,大约一分多钟就能着地。想不想试试?”
什么?茶末眨眨眼,有点不明白。
看看他,思量一下,在看看他,又思量一下。
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如果她拒绝,就把她从飞机上扔下去?
我的娘啊,今儿个遇上真的坏蛋了。
茶末脸色一白,急忙摆手。
“不不不,我很乐意在这儿,很乐意,乐意极了。啊哈哈哈哈。”
她皮笑肉不笑,笑的像乌鸦,难听极了。
但楚人美听得很开心,仰头哈哈大笑。
笑完了,眯眼,咧嘴灿烂一笑。
“我骗你的。”
茶末一口气回不过来,咳嗽。
骗我的,骗我的,你骗鬼去吧。
那头楚人美舒一口气,收敛了笑容,脸色微微一正,将支票本和签字松松握在手心里,注视着茶末。
“我不会把你扔下去的,放心吧。只是,上个月有个家伙让我不开心,我让人把他从摩天大楼,她从小是听着父亲讲述老家的荣耀,母亲讲述故国的美丽,双重映像下长大的。
最终,这位在幼年中离开故土,对故土印象已经模糊了的女人把这些都传给了唯一的儿子楚人美。
在寂寞的闺房里,失去了男人宠爱的女人向孩子讲述那些曾经的荣耀。
外公家的家产许多许多,当年镇子里一整条街都是老俞家的产业,南北货,绸缎锦绣,米行,当铺,应有竟有。老俞家的祠堂那么大,四进的大屋。因为祖上有人考了功名,所以老俞家的牌坊门楼可以雕刻神兽,这是祖宗的荣耀。
还有那美丽的樱花,风华正茂的少年远渡重洋在樱花树下遇见了羞涩的异国少女,两个相爱的人结合了。再后来,国仇家恨少女变成了少妇,这个柔弱但坚强的女人最终抛弃了自己的祖国站在了男人身边,跟着他一起抗战。后来的后来,一家人就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里。
每每说到这里的时候,俞小凡就要叹息。
遥想起当年,她是老俞家的大小姐。据说当年光是伺候他们一家就是二十多个丫头十多个长工。她这个大小姐一人有一个小院,梳头的穿衣的扫地的烧饭的,里外丫头就有四个,还有一个奶妈和老妈子。伺候大哥的更多一个长工。
在大多数中国人还只顾温饱的时候,她和她的哥哥就已经喝牛奶吃蛋糕。父亲俞正南还会带他们坐车去大城市里吃西餐,咖啡的香味,布丁的柔软,都深深印刻在记忆之中。
那是何等富贵的生活呀。
现如今可不必上。
年幼的孩子匍匐在母亲的膝头,听她讲述这些过去的美好,心里总是向往的。
母亲是楚人美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至于父亲那部分,除了金钱权利罪恶暴力,就再无其他。
老楚家和老俞家不同,老楚家是剥皮赤户,穷到只剩一条裤子的臭劳工。当年淘金热,蹲在臭烘烘的船舱底下过来的一条野狗。
野狗靠着吃人一路长成了藏獒,雄霸一方。有了钱的老楚家自然会想要妆点门面,所以老楚家第二代传人就盯上了老俞家这位柔弱的大小姐。
楚丙坤在看到俞小凡的时候是很动心的,这个女人和他以往遇到的完全不同。她就如同是玻璃罩子里摆着的水晶花,晶莹剔透,圣洁高贵,不可触碰。她又是那么柔弱,随时需要保护。
男人总会想要占有这样的美丽,满足他们破坏欲和保护欲。
老俞家对这样的婚事自然是憎恶不满的,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为了一家人的安全,俞小凡还是自愿献祭了。
说起来,楚丙坤对她是不错的,为了娶她过门还休掉了原配,扶她做太太。但这样自以为是的举动反而令俞小凡对这个屠夫更加憎恶。一个能随意休掉原配讨好新欢的男人,怎么会有真情?所以,婚后她对他一直冷若冰霜。即便是夫妻生活也是直挺挺跟条死咸鱼似的。
美丽的水晶花注定是水晶花,没有心,冰冷。楚丙坤即便再有热情,也被这水晶给生生冻成了冰块。楚人美出生以后,他就冷落了俞小凡,将这朵水晶花丢弃在大屋里转而投向了那个依然痴心不改的原配。
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一男人劣根性还是体现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一辈子俞小凡都没给他好脸色,但他就是忘不了她,方不下她。
所以爱屋及乌,他对楚人美可以说是非常不错的。
只可惜,楚人美身上老楚家的基因斗不过老俞家的基因。对于老楚家的粗鄙和暴力,他深感憎恶。
在他的心目中,老俞家那种优雅的生活才是最理想的状态。这就是他要漂白的基础动力,他要做一个正当商人,过真正的高尚生活。他的子孙后代必须是清白的出身,过着正常的生活,远离那些罪恶和血腥。
但他的基因里毕竟还有老楚家的成分,于是就呈现一种双重矛盾性。表面上他就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举止优雅面容清秀的贵公子,但惹毛了就会变成一头到处咬人的疯狗。
对于茶末来说,这种矛盾则表现在他下了床是个伪君子,上了床是只真野兽。
在小楼里茶末睡了一下午,她不知道楚人美有没有好好休息,反正醒来的时候床上依然只有她自己。
晚上的接风宴是在祠堂里办的,显然族长是希望能给楚人美一个最地道的家里人迎接。
楚人美对这个却不是很了解,但随乡入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祠堂里张灯结彩摆了十几桌,请了十里八乡的俞氏后人们一起来吃饭。主桌设在正堂,抬头就能看到长条桌上面,横梁下,所以一个红包也没准备。
他真该庆幸带了茶末这个打杂小狗头,在接长辈红包的时候,这狗头就忙着在自己包里替他封小辈红包。她这乾坤包里有一匝一万的,还有几个饭店里给婚宴客人准备的红包,上面都打着z市文泰酒店的标,凑合用吧。远远望去,幸好来的小孩子不多,应该大部分的人家却已经都洗洗上床,准备睡觉了。各家各户都关闭了门户,街道上除了几个晚归的行人,就只剩下站岗的路灯。
茶末回到小楼二层房间里,坐在床上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整理了一下。
楚人美的长辈见面礼有不少,近二十个红包。
楚人美送完族长以后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床上摆着的这一堆红包。
脱了西服扔在一旁,他跳上床躺下,闭上眼养神。
“给,你的见面礼金。”茶末把红包推过去。
楚人美侧头看了一眼。
“你拿着吧,刚才多亏你帮忙,这些算补偿。要是不够,你就说。”
茶末蹭一下翻身跪坐,连连摆手。
“不行,这我可不能要。”
“怎么?难道里面的钱是假的?还是说,你觉得不够?不够我补给你就是。”楚人美挑了挑眉,哼笑一声,挺身侧转,看着她。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问题。钱你当然要还给我,那可是我的幸苦钱。可你不能用这些补给我,我不能收这些钱。”
“钱就是钱,有什么不同吗?”楚人美不理解。
他当然不理解,他认为钱就是钱,难道包着红包和不包着的会不一样?
他是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茶末扶额,叹口气。不能和香蕉人置气,人家这是不懂,好好说就行了。
“楚先生,这是你的长辈见面礼。这些钱是有特殊意义的,你必须自己拿着。我和你无亲无眷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是不能拿这些钱的。能拿这些钱的,只有你的父母,你的老婆,你的孩子。明白不?”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的老婆,所以你不能拿。”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既然如此,你不是我的老婆刚才为什么要帮我出小孩子的红包?按道理你也不能那样做。”
茶末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码事吗?感情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香蕉人真是讲不通。
“楚先生,刚才是很重要的家族场面,难道我能眼见你丢脸出丑?我那是好心帮你忙好不好。”
“可你不是我什么人呀,为什么帮我?”
“楚先生,你在国外没学过,老师教我们要学习雷锋。”
“雷锋是什么?”
茶末想撞墙,**同鸭讲太痛苦了。
“总之,楚先生,我不能收这些红包。如果你一定要给我红包里的钱,可以,你自己抽出来给我。只要这些钱还在红包里,我就不能收。没这个道理呀。至于我帮你出小孩子的红包,那是借钱给你撑一下场面而已,这是两码子事。”她耐心解释。
楚人美点点头。
“好,我明白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茶末朝天翻一个白眼。
“因为我心眼好,因为我人傻钱多,好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行了吧。”她一摊手。
楚人美看着她,然后咧嘴笑起来,像一个小男孩子似的。
笑完了,他起身跳下床,伸手一指床上的红包。
“这些都收起来,放好,我们完事后结账。”
“啊?”茶末愣住。
楚人美解开领带丢在床上,开始脱衣。
“喂喂,你要干嘛?”茶末手忙焦炉哦飞速下床,远远避开。
楚人美含笑瞥她一眼。
“洗澡。”
“哦,哦哦。”茶末松口气。
“洗完澡以后,我们再好好谈。别忘了,你收了我的支票。”他敞开衬衫,伸手轻轻一点她,然后转身走向浴室。
茶末傻愣愣看着他,琢磨了一会以后回过神。
他的意思是洗完澡以后在让她履行原本的约定啊。
他难道不累吗?她今天已经很累了呀。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动物,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