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佼儿察言观色,见顺美脸色灰败,泫然欲泣,一时间也慌了神儿,连忙奉上一杯清茶:“顺美姐,你先喝口水,没事的,依可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以前也会偶尔地出门游玩几天。”
握着温热滚烫的茶,越发觉出心中的凄苦凉薄,想到过要和她一世有情,却没有想过便也是因为这一个情字,劈开了两人的情意无间,劈出一道离恨天,乔依可离开,舍了爱,带着恨。
征仲间,纪顺美落下眼泪。
佼儿彻底慌了,一边递上纸巾,一边惶急的说着:“顺美姐,你别着急,依可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就算不想着咱们,还舍不得她那份工作呢,那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的。”
佼儿不说则已,话一落地,纪顺美的眼泪连成了线,哗哗地往外流,一边哭一边摇头:“不会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她,她已经把会所的工作辞掉了。”
“什么!”佼儿手中的茶杯落了地,清脆的碎裂声尤如在心头打了一个响雷,纪顺美一震,哭的更凶。
“顺美姐,你怎么知道她辞职了?那是不可能的,她当初竞争这份工作,就特别用功,每天早晨起来练功。后来,她如愿当上了健美教练,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每天早起练功,上班前,必要睡个回笼觉,天天如此,可见她多珍惜这份工作。”佼儿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希望听见纪顺美说自己是弄错了。
“睡回笼觉?”纪顺美下意识地反问一句。
“是啊,回笼觉,依可说,这样既不耽误练功,也不会给学生上课时没精神,她就是这么认真的一个人,她怎么会一声不响的就辞掉工作走了呢?这不可能!”
佼儿眼巴巴的望着顺美,希望顺美承认刚才说的是假话。
纪顺美想起那一束小小的,黄灿灿的不知名的野花,带着早晨清爽的露珠儿,一直芬芳地盛开在心头.
或者,便是那一日的清晨,练过功之后的乔依可,舍不得回去睡个回笼觉,一边想象着纪顺美收到花时的开心,一边带着微笑在寂静的山谷中采撷.
为了她,便是为了她,为了不领情的她.
花中藏着的小卡片,明明写着”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还有比这,更动人的表白吗?可是傻如纪顺美,只当作朋友间的嬉语,痴如乔依可,即使表白落了空也依然如故.
情深深深几许.
若不是佼儿在旁边,纪顺美会忍不住放声大哭,可佼儿在,她便只能隐忍地落泪,心里憋闷得难受.
佼儿见纪顺美不说话,也傻了,懵了,过了一会儿,也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乔依可最讨厌了!她这不声不响的一走,房租怎么办呢,难道让我一个人承担,还有巷口郝婆的小吃铺,恐怕也要黄了!真是害人不浅,乔依可,我恨死你了。”
纪顺美抬着,看着气得哇哇哭的佼儿:“郝婆?郝婆跟依可有什么关系吗?”
佼儿抹把眼泪愤愤地说:“关系?关系是半毛钱都没有啦,但是,当初郝婆的小吃铺,是她主张开的,她一日三餐都在那里解决,现在她走了,郝婆少了个大主顾,还怎么维持那小小的小吃铺?”
“等等,佼儿,依可为什么主张郝婆开小吃铺,难道,小吃铺只有依可一个客人?”纪顺美不觉地停了眼泪,问。
佼儿再抹把眼泪:“哼,乔依可说,郝婆无儿无女,靠政府的救济度日,不如开间小铺子,补贴家用。小吃铺客人真不多,郝婆做菜马马虎虎,只有乔依可常去,我看哪,乔依可就是自己懒,不爱做饭,才鼓动郝婆当她的厨师的!”
“她不喜欢做饭吗?可是,她做的东西,都极好吃。”纪顺美喃喃自语着。
“啊?你都吃过她做的饭啦!太过份了!我跟她同住了这么长时间,她经常蹭我煮的方便面吃,可从来没有给我做过一顿饭!她说她最懒得在厨房里忙活了。”佼儿急怒攻心,牙齿磨的吱吱作响,一时间好像乔依可的出走,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纪顺美听着佼儿的声音,想起了那一桌丰盛的午餐.看似平常的家常菜,背后却用尽了纤巧与聪慧的心思.
那时,便感动莫名,而今,在感动之余,更不胜唏嘘。
你对我,似掌中宝,疼爱有加,我对你,却只独享呵护,不曾怜惜。
真是辜负了这一往情深。
纪顺美痛悔不已。
“顺美姐,你不知道,上次一个女孩子追她,怎么也甩不掉,把她烦的,躲在家里喝闷酒,喝的烂醉如泥,还是我帮她收拾好,扶她上床睡觉的。还有一次,她和一个女孩子好,说是好,她对人家也不算太好,结果被人甩了,又耍酒疯,最后,也是我,把沉得像猪一样的她扶上床睡了。你说,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太不够意思了!”
佼儿仍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佼儿,别人,那些,那些女孩子,依可也做饭给她们吃吗?”纪顺美小声地问。
“得了吧!怎么可能,那些女孩子,都为能给她做顿饭而抢破头,让依可给她们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不给别人做,怎么也得给我做一顿吧?好歹我们俩也是同居,哦不,同住的室友吧?!”
纪顺美尴尬,反过来安慰佼儿:"佼儿,你会吃到的。”
“哼!本姑娘不稀罕,有什么了不起的。乔依可她千万别回来,她要是敢回来,我非打得她屁股开花。”
纪顺美看着佼儿张牙舞爪的咬牙切齿,不觉好笑,这么秀气的姑娘,怎么一点也不斯文呢。
"依可她,她很喜欢那个跟她分手的女孩子吧?”纪顺美迟疑的反问。
佼儿一下子捂住了嘴,“呸呸呸,我这大嘴巴,要是让依可知道了,她好揍我了。”
纪顺美凄然一笑:“她不回来,就不会知道的。”
佼儿想想,也对,才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不是喜欢啦,你也知道,依可长得漂亮,很招人,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她,她有时候能看上一个,但也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她这个人啊,天生冷血,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她对谁好过。”
说完,突然盯着纪顺美看,纪顺美看看佼儿,无端地脸红了。
“佼儿,你干嘛看着我?”
“顺美姐,我发现,依可对你很不一样哦,她见到我,就会提你的名字,说你多么美,多么好,我还没看她这么在意过哪个人呢。”
纪顺美更加脸红,嗫嚅了一声:“是吗。”想想,又惆怅地加了一句:“可惜,现在也不在意了。”
佼儿拉着顺美的手:“顺美姐,她这么在意你,一定会回来的,她只不过现在有些闹情绪,可能躲在哪个地方喝闷酒呢!”
说着,佼儿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不好了,顺美姐,依可,依可要是跟人打起来怎么办啊!她这个人酒德不好,一喝醉酒,就喜欢找碴打架,她虽然厉害,可哪里打得过那些男人啊。”
纪顺美的脸唰的惨白,惊疑不定地望着佼儿:“不会吧?”
佼儿拍拍胸口,嘴里说:“最好不会,可是,唉,这个死依可,臭依可,到底跑哪里去了!”
纪顺美寻乔依可未果,担心,惆怅,难过,不舍,种种情绪交织在心上,心绪烦乱,跟佼儿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回家的途中,路过那家她常去的咖啡店,想起在这里初次见面时,那两颗心连在一起的甜蜜泡芙,如今就算再次品尝,估计,也只剩下苦涩的味道了。
在抽出手来的一瞬间,她并没有想过要离乔依可很远。
不能手拉手,只要肩并肩,便好。
她已经习惯了有乔依可的生活。
她不知道乔依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抽手,抽走的,是乔依可的一颗心,还有,还有她纪顺美自己的快乐。
不再快乐。
离开你,原来只有悲伤,不再快乐。
纪顺美脚步如铅,害怕回家,害怕天黑,害怕明天的到来。
因为即将到来的明天里,
依然没有乔依可。
佼儿目送着纪顺美离开,走远。
回身进屋,关上房门。
跑到餐厅里,拿起凉水杯,狠狠喝了一大口水。
然后再跑到乔依可的卧室门口,用力拍紧闭的房门。
“哎,我说乔依可,你赶紧出来吧,你可真够狠心的,看着你的美人哭成了泪人儿,我都快装不下去了,你怎么还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