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许久许久,纪顺美的哭声渐渐弱了。
呜咽着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看着乔依可那被揉搓得皱皱巴巴的衣服。
乔依可低下身,拿了餐桌上的纸巾,细细的擦去纪顺美脸上的眼泪。
纪顺美有些害羞,举起手想阻止乔依可,乔依可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举到半空的手。
一下一下子,终于将眼泪擦完,然后站起来,捧起纪顺美的脸。
“顺美,你笑的时候才好看,所以,哭过这一次,以后只可以笑,不可以哭了,好吗?”
纪顺美看着乔依可。
看着乔依可凝望自己的,清澈坚定的眼神。
纪顺美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应许。
应许下这很难的誓言。
若是以前,纪顺美总觉得眼泪离她很近,笑容离她很远。
可现在,有了乔依可。
乔依可那凝望她的眼神,让她有种被催眠的魔幻感觉。
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从此以后,
只可以笑,不可以哭。
“好了,笑也笑过了,哭也哭过了,现在,真的可以好好吃饭了吧?不然可惜呢,我做的这样用心。”乔依可故用无奈委屈的样子。
纪顺美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跑到人家里做客,却又哭又笑的。她站起身,看着乔依可,轻轻地说:“依可,我去洗把脸,一会就回来,你不要偷吃,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
说着,转身去了洗手间。
乔依可舒了一口气,不见了轻松的笑容。
心头萦绕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纪顺美对她身体的震撼,对这餐所谓“便饭”的感动。
她要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纪顺美越来越信任她,直到依赖她,离不开她。
可是,明明的,又有那么多的意外,不在她的台词剧本里。
纪顺美哭的时候,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
这个女人不但牵扯了她的感情和欲望,还牵扯了她的挂念与怜惜。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要得到她的身体便好。
现在,她发现,原来自己想要得到的,其实更多。
身体竟然只是得到的一小部分而已。
想起佼儿的打趣:“完了完了,你真的爱上她了呢!”
真的是爱上了吗?乔依可迷惑。
不是欲望的驱使,而是完完全全地爱上?
乔依可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正胡思乱想间,纪顺美回来了。
重新理了仪容衣衫,又恢复成盈盈浅笑,款款轻移的大家闺秀。
乔依可知道,刚才的那一章眼泪纷飞,已经翻页。
若再纠缠于此,定叫对方烦感。
此时装做风过无痕般不再提起,反而会将这份动容,留在纪顺美的心间。
“顺美,快来吃饭吧,不过有些凉了,要不要热一下?”乔依可体贴地问。
“不会,还温热着呢,这样很好。”纪顺美说着,举起筷,开始用餐。
两人也喝了一些红酒,微醺的酒意慢慢地弥漫在屋子里,飘飘然,翩翩醉。
吃到一半,乔依可竟似有些醉了。
突然站起身,拉着纪顺美。
“顺美,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我跳舞很好看的。”
话毕,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不由分说的拉了纪顺美,进到卧室。
纪顺美倒没有醉,但酒精的好处,便是让人有了好似神仙般的逍遥劲儿,欲罢不能。
任由着乔依可把自己拉进屋里,纪顺美笑:“依可,哪里有这样请人家吃饭的,客人还没有吃饱,主人却耍起了酒疯。”
依可转身,一下子抱住纪顺美,头倚在纪顺美的肩上,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主人兴致好,格外送客人一个加餐,顺美,加餐可比正餐美哦。”
搂得太紧,两个人突然太过亲昵,纪顺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沦陷到了乔依可的怀里。那耳边的低语,热热的喘息,身体严丝合缝的胶合,让纪顺美顿时身体发烫,心跳过速,手却紧张到冷汗淋淋。
尽管紧张,她却惊讶发现,自己并不烦感乔依可这样,反而,这紧紧地拥抱让她蓦地生出疲惫,很想多窝在这个怀里一会儿。
只一会儿就好,不愿意离开。
“顺美,我。。。”乔依可几乎脱口而出我喜欢你,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打住,留了长长地尾音。 那素来清脆甜美的声音,经过了酒精的打磨,暗哑粗砺,一声一声的挠着纪顺美的心。
纪顺美的身体越来越热,两只手情不自禁的环住了乔依可的腰。
“依可,你,喝多了。”纪顺美像是在告诉乔依可,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她们这样,只是因为乔依可喝多了。
乔依可却推开她,笑:“顺美,小看我的酒量了,我以前,可是做过调酒师的,品酒无数,若那么容易醉,早醉死几个来回了。”
说着,松开纪顺美的怀抱,抬起一只手臂,在镜前转了一圈,嘴里呓语着:“我只是开心,只是开心啊,开心你知道吗?顺美,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姿态曼妙绝伦,顺美看得呆住。
转回原地,乔依可立住,笑:“顺美,放心,我不会耍酒疯欺负你的,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很久没有人看过我跳舞了。”
顺美看着乔依可笑,点点头。
乔依可开了音响,放出一段古乐。
纪顺美只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曲子。
乔依可回到长镜前,摆了一个起手姿势,却又停了下来,关了音乐。
纪顺美不解的看着乔依可。
乔依可却是换了衣服,脱掉长衣长裤,重新换回长t恤,才跟纪顺美解释:“跳舞的时候,衣服不能太累赘。”
她换衣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扭捏。
旁边的纪顺美却仗着酒意,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身体。
无一处不美。
换了件衣服,乔依可感到舒服许多。
又开了音乐,这一次,起手之后,翩翩起舞。
那柔软的身体,时而飘逸华美如磅礴起舞的飞天,时而清灵纤雅如足生莲步的仙子,随着舞动,乔依可口中亦吟着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州。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归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古乐浑重悠扬,舞姿翩若惊鸿,诗词又这般荡气回肠,一曲终了,舞的人神游天外,看的人亦痴痴如梦。
末了,还是乔依可先惊醒,笑着拉纪顺美坐到地毯的垫子上,“怎么了,顺美,难不成我的舞似牛头马面般张牙舞爪,吓到你了?”
纪顺美摇头,半响,才似自语又似问乔依可:“你是怎样的女人?为什么事事精通,似宝藏总予人惊喜?你身上还有多少谜,是会让我惊讶的?”
乔依可笑,拉着顺美的手:“只有这些了,多一样好处也没有了,做饭与跳舞,我只会这两样而已。”
“依可,你既然舞跳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去做健美操练,太可惜了。”
健美与舞蹈,终究前者粗鲁了些,没那么多美感。
乔依可笑:“做健美操练挣的钱多一些啊,跟跳舞比,又不会太累。”
乔依可说的很直接,纪顺美却觉得不忍心:“依可,这多可惜啊,你明明会跳舞。”
“有什么可惜的,糊口才是最重要的,没有饭吃,哪有力气去跳舞,我教人家健美操,挣得一口饭,再有力气跳舞给自己看,给喜欢的人看,不是很好嘛。”
乔依可语气轻快坚定,没有勉强。
纪顺美还是有些怅然。
纪顺美坐着,乔依可起身,沏了一壶消食解腻的清茶。两人喝了杯茶之后,乔依可问:“顺美,你天天在家待着,也没事情做,为什么不来会馆做做健美操,有益身体,也可保持身材。”
纪顺美有些为难的看着乔依可:“我倒是想学的,但,我。。。”
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乔依可望着她,接着说:“你是不喜欢和你大嫂还有那些绕舌的太太们扯到一起,是吧?”
纪顺美点点头:“依可,你真是了解我呢,不过,也不是人家绕舌,只是我不喜人多。”
“顺美,你若真想学,来会馆,我只教你一个人好不好?”乔依可问纪顺美。
顺美愣住:“这怎么可以?”
乔依可笑:“怎么不可以,我们约好时间,在无人的时候,我单独教你。”
“你们会馆的经理会同意?”
“我会告诉他,你是我请来的陪练。他不管这些的。”
“那,好呀!”纪顺美有些兴奋起来。
“但,学费怎么算?”纪顺美问乔依可。
乔依可笑:“请我喝咖啡吃点心好了。”
纪顺美为难:“这怎么行。”虽不闻世事,她自然也知道,健美课程的学费不便宜。
更何况,乔依可指着这个糊口生活。
乔依可正色道:“顺美,我喜欢教,不给钱我也愿意,我不喜欢教,给钱了教的也勉强。教其他人,我是没办法,总要生活。教你,若给面子,请不要提钱。”
纪顺美再无语,心头却似吹进了五月的风,荡漾着温润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