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肖见诚报出决战的酒店名称,并没有等他,自己开着车先走了。
    苏洛好不容易拦到一部出租车赶过去,服务员帮她打开包厢门,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人,见她出现,爆发出热烈掌声。
    “开酒!”肖见诚高声吩咐。
    “等会儿!”苏洛抬手制止。她在空位上坐下,举起筷子说:“让我先吃点东西垫底!”
    说完,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她专拣饱肚子的菜,大口地吃起来。
    “别急!你慢慢吃!”坐在肖见诚旁边的一个美女,柔声对她说:“见诚就是这样顽皮,你不必和他认真!哪有女人和男人斗酒的?”
    “那你可说错了!”肖在旁插话:“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上次她把胡大山灌得被抬回家!”
    苏洛也不分辩,只是吃自己的。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特地约别人女孩子斗酒,你看把她都吓坏了!”那个美女转头对苏洛说:“其实你不必理他,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事?”
    苏洛垫了个三分饱,拿纸巾擦擦嘴,说道:“没事!今天特地来,就为这个事情,我听肖总的,你看怎么比?”
    肖见诚这可来了精神,招手高呼:“好!开酒!五粮液,一人一瓶!”
    “可以。”苏洛坐正身体,沉着应战:“你看,是个人管个人,还是互相敬?”
    “个人管个人!”
    “行!”苏洛也不等空酒杯过来,先将手边的茶杯倒空,将酒倒进去,一口便喝了下去。
    周遭的人发出赞叹的声音。
    肖见诚对那美女说:“我跟你说了吧,她根本不是女人!”说完,他也将茶杯倒空,装满酒,朝苏洛示意,然后一口喝将下去。
    苏洛从来就没醉过,她的酒量自小便得到培养。父亲爱酒,当她还是小孩子时,伴在父亲身边吃饭,父亲就会用筷子蘸点酒,给她尝尝。稍长,父亲郁闷时,会邀她一起喝一杯。当然,后来父母离异,酒从饭桌上消失,但是,酒精就像是父亲的dna,已经渗入苏洛的血液中。
    肖见诚与她,在众目睽睽下,几乎不间断地,各自灌下了那一瓶五粮液。
    两人似乎都还正常。
    苏洛脸色只是略红了一些,而肖见诚,甚至连脸色都没变,只是眼睛中充溢血丝。
    “再开一瓶?”肖见诚问。
    “随你!”苏洛答。
    “不要喝了,可以了,两人打成平手!”美女在旁边阻止。
    “今天不能有平手!”肖见诚打断她:“今天必须有输赢!”
    服务员赶紧将一瓶新酒拿出来,将两人的杯中倒满,苏洛高举酒杯,说:“肖总,来,先干为敬!”。
    肖见诚也将杯子端起,准备喝下,美女忙将杯子夺去:“见诚,别喝了!再喝出人命了!”
    “没事,把杯子给我!”肖见诚把酒杯夺回来,赶紧一口灌了下去。
    苏洛发现,肖见诚将酒咽下的刹那,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她明白,胜利在望。
    周遭的看客此时也安静下来,输赢快见分晓。
    肖见诚将酒瓶直接拿在手里,伸手给苏洛满上酒,嘴里还在说:“你不行了,就认输啊,别……别待会儿传出去,说我欺负女人。”
    他话说得还算利落,但倒酒的手却明显不受控制,有一半的酒洒在了桌上。
    那美女忙去夺酒瓶,口中说:“我来!我来!”
    肖见诚大力推开她,吼道:“你们这些女人,男人喝酒站远点,别多管闲事!”
    那美女却也不生气,只嗔怪地说:“别喝了!行了!”
    苏洛不说话,任他把酒杯倒满,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肖见诚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也跟着将杯中的酒喝光。
    到了第三杯时,肖见诚站起来,他似乎想走到苏洛身边回敬她,哪知脚一软,瘫倒在旁边的沙发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旁人赶紧走过去,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
    苏洛稳稳当当地走到沙发前,问道:“肖总,还喝吗?”
    “当……然,当然!我还……还……能喝!”肖见诚闭着眼睛,嘴里含混地答。
    “别再喝啦!已经醉了!”美女坐在他身旁,作状拍他。
    “我没醉!没醉!”肖见诚听得此话,突然睁开眼,想坐起来,但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洛站在旁边,手里还端着刚倒满的酒,她干脆将酒全部倒进口里。
    肖见诚睡在沙发上,举起手指向她:“喂!苏……洛,你别走!我还能喝!你别走!”
    苏洛微笑着,背上包,走出了包厢。
    身后,是所有人景仰的目光。
    但是,她的优雅姿态只维持了两秒钟,然后,她快步冲进洗手间,抱着洗脸盆,狠狠地吐了起来。
    其实今天,她也到了极限,但不管怎么样,她赢了,这真让她高兴。
    她掬起清水,将脸洗了洗,在镜子前深呼吸,然后,走出洗手间。
    走廊上正有几个人,用力将肖见诚扶起,向外走去。只见他将头靠在朋友肩上,几乎已完全失去意识。
    那美女跟在这群人后面,见到苏洛,连忙问:“你没事吧?”
    苏洛笑笑,努力让自己的步子更稳健:“我没事。”
    “真佩服你,我可是一滴酒也喝不了。”
    “喝酒又不是好事情,不会更好。”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肖见诚被大家塞进了一台红色的车里。
    “你去哪里,我送你?”美女说。
    “不用了!”苏洛忙摆手:“你送肖总吧。”
    “那好,以后有机会再聊。”美女说着,蹬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下了阶梯。
    苏洛看着她,挺替她担心。在她看来,穿高跟鞋,简直就是技术活儿,跟杂技差不多。
    安置好肖见诚的那几名男子,回到酒店门口,见到苏洛,纷纷竖起大拇指。
    有一个中年男人,笑嘻嘻地凑过来:“女中豪杰!晚上去哪里?和我们泡吧去不?”
    “谢谢,我不去了!”
    “留个电话给我吧!下次我请你喝酒!”
    苏洛赶紧往马路边走去,她知道,如果不走,又要惹事上身。
    “喂,不给我面子!”那男人在她身后大声说,然后有人大笑。
    酒精的力量还是强大的,第二天,苏洛一觉睡到中午,才头重脚轻地爬起来。
    母亲正和几个朋友在院子里架起桌子打麻将,见她起来,赶紧说:“来来来!快过来帮我打两盘!我灶上的火快熄了。”
    苏洛睡眼惺松,不得已坐上桌。
    母亲一边换煤,一边大声问:“你昨晚搞什么去了?喝得那么多!”
    “跟朋友吃饭!”苏洛答,一开口,胃里阵阵酒气往外泛。
    “吃饭要喝那么多酒吗?你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万一喝醉了,吃了亏都不知道!”
    “不会啦!”苏洛拉长声答。
    “不会不会!跟你那个死老爸一副德性,只晓得喝酒!只晓得在外面玩!家里什么都不管!儿子女儿都丢给我!只知道在外面风流快活!……”母亲骂的是苏洛,但说起来的却都是那个负心的丈夫。
    “清一色自摸!”苏洛此刻大喊。
    母亲赶紧放下火钳奔过来,看到苏洛倒下的牌,她欣慰地说:“终于让我自摸了一盘,今天一早上了还没开张呢!”
    “算一算多少钱?”苏洛说着,借机让开。
    母亲赶紧做上去,招呼牌搭子给钱。
    苏洛走进卫生间去刷牙。刷到一半,听到手机响。她奔出来,掏出手机,是喻秘。
    “苏洛,你在哪里?怎么没来上班?”
    “我……我家里有点事……”苏洛支吾道。喝醉酒不是个好理由。
    “都什么时候了?你赶快过来,拍卖公司说唐老的家人在他们那里!”
    “在他们那里干什么?”
    “说是要把捐赠品全部收回去!”
    “什么?不可能啊!”苏洛满嘴的泡沫,难以置信地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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