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晨四点多的时候,顾无尤被冻醒了,她搓搓手臂,发觉薄薄衣衫下的汗毛都是竖着的,确实是冷得厉害了。额头也烫得厉害,似乎有点烧。
    天已亮了,过了会儿就有送牛奶的人骑车过去。呼啦,带起一阵风声,飘落几片树叶,顾无尤很应景的说了声,“秋天到了啊!”
    她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夫妻穿着白色的太极服,背着太极剑从楼道里出来了,老太太见到顾无尤楞了下,拱拱老头子,耳语了两句。
    顾无尤这么身运动服,背后背着卷成一卷的瑜珈垫,看起来到有几分拜师学艺的味道,她冲老太太笑了笑,靠在树干上。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估计是处于人道主义,上前问了问这个看起来挺精神挺漂亮的小姑娘,“这么早就起床?也去锻炼吗?”
    顾无尤的老人缘一向很好,或许是因为老年人爱玩的她都比较拿手的原因。她也是熟稔的笑说,“奶奶,我能不能陪你们俩练会儿?练完我再回家?”
    她根本不会什么太极,跟着那对老夫妻在广场的草地上推来推去,做得到是有模有样的,老太太眉开眼笑,乐得不行,休息时特意给她买了瓶矿泉水递她,“练得脸蛋红扑扑的,跟个小苹果似的,累了吧,歇会儿再说!”
    顾无尤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头烫得厉害,脸颊通红,可她还是假装不知道的说,“我到底是新人,就是比不上奶奶!”
    老太太拍拍她脑袋,鱼尾纹一条一条的,顾无尤一时觉得,其实鱼尾纹也可以很好看。她按了按太阳穴,看着那对老夫妻随意的说着话,心里难受极了。
    她怎么舍得剥夺她爸爸的幸福权利?怎么舍得看着他孤独到老?
    她休息了片刻,跟在他们后边又摆了几个招式,实在撑不住了,挥手与他们道别,说是上课的时候差不多到了,背着垫子就走了,拿着那瓶沁凉的矿泉水焐脸,结果却越焐越热。
    她摸摸兜里,一张五块的,还有一张十块的,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了。
    在小区附近的早餐店勉强喝了碗豆浆,强迫自己不吐出来,心里隐约明白再不去医院或许就会晕倒在路上,可心里不断叫嚣着一个声音,干脆就晕倒在路上吧!
    真是个坏孩子。
    掏出手机,几番犹豫,终于开机。
    不断冒出的未接电话就像潮水,顾无尤看着不停转换的名字,顾争、许宇澄、王起篱、蔡随、峦雅……她苦笑,手机竟然没被他们打坏,真是奇迹。
    最终还是一个没回。
    顾无尤问了路,沿着街往学校方向走。刚开了没两分钟的机,铃声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许宇澄。
    “你究竟在哪儿?”那头的许宇澄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似乎也是一夜没睡,疲惫隔着这么远都能让顾无尤感知到。
    听到他松一口气的感觉,顾无尤的鼻头立刻就酸了,眼泪汪汪的老实说道,“我不知道……”
    许宇澄听她委屈得快哭的声音,想骂人都骂不出来,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急急忙忙的安慰了好一阵,“先告诉我标志性建筑物。”
    顾无尤看了看,刚报了个名字,便听许宇澄对身边的人重复了声,接着便是一声引擎轰鸣声。
    她知道许宇澄一定急坏了,那顾争呢?
    “你就站在那儿别跑,我马上就到!”
    顾无尤挂了电话,当真原地站着不动,直到又一阵铃声响起。
    原本收住的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并且大有淹没她的趋势。她握着手机,一声不坑,也不接。
    既然手机都开了,那头必然是有人的,开了一夜快车,好不容易到了顾无尤学校,却听她舍友说她彻夜未归,顾争已经急得要发疯了,他的耐心就要用尽。
    顾无尤像是耗着他似的,一动不动,看着手机上的名字哭得不可抑制。
    街上人侧目,她却仿佛没看见,歇斯底里。
    顾争大骂一声,“再不接,等我找到你,非把你往死里打!”
    “顾争……”只听那头说了两个字,顾争就怔住了。
    顾无尤哭得直抽气,“顾争……”像是只会念这两个字了。
    顾争顿时慌了手脚,刚刚说的狠话瞬间忘得干净,他只求无尤平安无事就好,“无尤,别哭啊,我在呢我在呢,别哭啊……”
    顾无尤还是只念着,“顾争……”
    顾争感觉到她哭得都快断气了,心疼得不行,这小丫头有多少年没哭得这么厉害了?自己放着好好日子不过,作什么孽!
    “无尤,你在什么地方?站着别动,我立刻就到!”
    顾无尤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报出一个名字,随即抖着手了电话。
    顾争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接了。他眉头蹙得紧紧的,问了个过路人,飞驰过去。
    顾争赶到无尤口中的地方时,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个瘦瘦的小姑娘明明那么高挑,可缩起来竟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像是小时候。她闭着眼靠着一家还没开门的店铺坐着,抱着膝盖,长长的头发从耳两侧垂下,像是要裹住她的腿。
    顾争的心搅得慌乱,他甚至鼓不起勇气去抱住她。
    瞳孔蓦的睁大,一个穿着打扮很是考究的男子冲无尤冲了过去,抱住还昏睡着的顾无尤,摇了摇她,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不同风格的男人。
    顾争丢了车就跑了过去。
    顾无尤迷迷糊糊的喊着一个名字,顾争。
    顾争看她的嘴型,脚步就顿住了。
    许宇澄的手僵了僵,装作没听见,轻轻拍她的脸蛋,这个不清醒的孩子还是睡着,触手的皮肤却是异常的烫人。
    “无尤发烧了,我们……”他回头冲蔡随焦急得说道,可视线就转到了另一个高挑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有着与顾无尤很是相似的面容,只不过脸上毫无表情,冷淡而疏离。他记得,这是顾无尤的爸爸,她即使病着也喃喃叫着的人。
    他抿着唇,冲许宇澄说道,“我来吧!”
    许宇澄拳头握了又握,终究是让开了。
    顾争弄不清此时心里揪痛着的是什么,但他清晰的尝到了后悔不迭的苦涩。
    他将无尤额前的发丝拨到她耳后,摸摸她脑门,随即将她拦腰抱起。刚才还昏睡着的顾无尤就睁开了眼,不确信的问,“顾争?”
    王起篱与蔡随、云滔俱是一脸迷茫,混乱的看着许宇澄,他却只能苦笑以对。
    “无尤,先去打点滴,再烧下去你就成痴呆儿了。”顾争对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异常难看。
    顾无尤抱住他的腰,安心的靠在了他肩上,轻轻的叫了声,“顾争……”眼泪却先流了出来,“你要是敢再婚,我就再也不见你了……”可之前,她明明想好了,要让他幸福的,可一见顾争,一切都不作数了。
    王起篱捅捅许宇澄的胳膊,挤眉弄眼,“他是……”
    蔡随记得他的声音,只是太过惊讶于顾争的年轻帅气,他瞪大眼睛问许宇澄,“她爸爸?”
    许宇澄点点头,几人顿时倒抽气。
    王起篱摸摸耳朵上闪亮的钉钉,“哇,果然是修炼成精了吗?年轻得我想死!”
    顾争抱着无尤,对他们点点头,却在碰上云滔的目光时一顿,“云总?”
    云滔耸耸肩,“顾总,先送她去医院吧,我们稍后再说也不迟!”
    顾争点点头,率先就走了。
    王起篱拳头堵着嘴,仍然是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是全国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嘛不是?怎么又成了顾总?”
    许宇澄用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他,王起篱心里直发毛,“你干什么?想跟就跟上呗!我又没拦你!”
    许宇澄撇撇嘴,夺过他在食指上转着的车钥匙就跑了。
    云滔要笑不笑的看着王起篱,“你听谁说顾总是全国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
    王起篱理所当然的看着他,“当然是顾无尤那个小丫头啊!”
    云滔上下打量他,“傻得可以啊!”
    这两天一直精神上饱受折磨的蔡随打了个呵欠,“我先回去睡一觉,回头有事call我!”
    “顾争是m公司的华南区总裁,据说还有再升的可能,总之是个人物。”他嬉笑,“但绝对不是全国最高人民法院院长。”
    王起篱脸上先楞了下,片刻后尽是被愚弄后的杀气,可想想也没意思,“亏她晕过去了,不然我也要把她打晕了,骗姐……哥哥我。”他摸摸鼻子。
    假装没听到他的口误,“她要是不晕,你见得着顾总吗?谎言才不会被戳穿。”云滔笑话他。
    蔡随临走前鄙视他,“所以只能证明一件事。”
    王起篱挑眉,等他下一句,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今天早上没来得及吃药!”说完人就飞速跑了,只留大骂的王起篱与大笑的云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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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我不虐的,看吧~~我很有爱~下面不论哪一章,最狠也不会超过这个度,大家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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