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齐王的大婚(5)
“青柳夫人到。”
就在齐王陷在沉思里的时候,宗伯的一声高喊把他从迷梦里拉了回来。
在舒缓的庄严的礼乐声中,一队身着绿色宫装的宫女缓缓走了进来,走进来,分开列队站在了大殿的西边。与东边的红色宫女形成了相对的阵势。
队列的后面紧接着出来的就是同样被两名内侍搀扶的青柳夫人莫莉公主。莫莉公主就是莫莉公主,就是在今天这样的庄严的册封大典上,她也一如故我的洋溢着浑着的风情。她一身的绿衣,薄如蝉翼。一抹月白的抹胸,露出半个酥胸。阔大的长长的水袖,竟隐隐露出了白皙的胳膊。腰如弱柳,行动拂风,真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异域佳人啊。她没有如礼仪那样蒙着面纱,而是把一张绝艳的脸蛋儿面对着王位上高坐着的齐王。齐王在心里也不禁赞一声,“好一个绝色佳人儿。”只见那莫莉天生的桃儿脸,柳叶眉,樱桃口,娇艳迷人,风情风种。
齐王还没从莫莉的媚眼儿里走出来,就听得宗伯又一声高喊,
“西宫夫人到。”
音乐声起,进来的不是一队宫女,而是一个长服的男子和两个青衣大汉,他们抬上来一个沉重的物件,用红色的绸子蒙着。
在众人的讶异的眼色里,长服男子一手揭开了红布,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座白玉精雕的仰天长啸的白狼。男子面向齐王朗声说到,
“我主狼王亲送族兽白狼神雕与齐王,给我公主做大婚之礼。恭贺我族与齐国永结秦晋之好。”
齐王不禁长声一笑,
“谢贵国之神礼。请贵使殿下用宴。易日回城,我齐国定送礼致谢。”
“谢大王。”
长服男子一抬头,挥手,和两青衣下殿入宴。可是就只是这一眼,齐王不禁一愣,他看到了这个长服男子。他太眼熟了。不是他的脸,是他的眼,他的那双含着恨意的犀利的眼眸。让他心里不禁一震。他记起来了,这就是月奴公主送亲队伍里的那个身着卫队长的男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那么多的身份?对了,早上他就让子靖查了这个人和那个孩子。不知道子靖查的怎么样了。说真的,这个男子还真的令他很好奇。
“西宫夫人到。”
宗伯又高声叫了一遍。
声音刚落,就听一阵北国仙乐响起。一队身着北国服饰的乐师走了出来,乐师的后面是一队舞者。跳着热情洋溢的北国舞蹈。不断的变化着阵式。形成各种各样的盛典姿势。乐声渐缓,舞者退出。然后就是一队身着白衣的宫女,她们走进来的姿势就象是在飞,在飘,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缓慢。没有刚才的一丝的喧嚣。只有着沉静的仪态。文雅的表情。她们的手里没有宝石金玉器。她们的手里只有一朵朵盛开的白玉雕成的天山雪莲。
她们就这样慢慢的走进了大殿,在大殿正中的地方站下,一字排好。就象在这南国之都拉开了北国之城的帷幕。
宫女的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白衣素服的美人儿。她一身的白衣,在这喧嚣的红尘间如梦如幻。犹如天山上的神女,没有语言,只有一种庄严。所有的凡间俗梦在她的面前都化为了乌有。她甚至没有容颜,只有飘舞的白纱摭在她的脸上。白纱的下面依然是白纱,白纱的衣衫,白纱的头饰,纤细的腰肢,白玉带着白纱,象一江春水,缓缓的流过这个季节。所有的白色里有一缕缕的黑,那是她如云如瀑的长发,在条条白纱间穿过。就象一条条穿过岁月的河。
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他们的动作。他们的目光追随着这个白纱中的人影。他们的目光在努力的穿透白纱,他们都想看到那白纱下的容颜该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夺人心魄。可是他们失败了。他们的眼里除了白纱依然只是白纱,他们只是依稀看到那白纱摭掩的面额上有着淡淡的一弯红色新月。还有那白纱下面的十指纤细娇嫩的手指。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白,一世界的白。在这样重色重彩的婚宴上,只有这一抹白轻灵的飘舞在齐国的大殿上。
“灵儿。”
齐王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声音。灵儿,是的,是灵儿。她是他的灵儿。是吗?不是,她是犬戎的公主,她是月奴公主?可是,她怎么和灵儿有着这样象的形体。这样相同的气质?灵儿,她?天啊,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齐王在心里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因齐啊因齐,你有病啊,见一个人就叫她灵儿。你可真的病的不轻啊。”
可是,他却身不由已的走下了王位。
“大王入殿,行礼。”
在宗伯的声音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他就走下了王座,他一直走下去,走下去,一直走到了那个白衣人儿的身边。
他走到她的身边。他伸出手,他的手牵着了她的手。他的心里一震,那个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就象当年,他在潭边牵着蓬蒿的手,那种宁静的感觉。好多年,从来也没有哪个女子能给他带来的感受,又来了。在这个大殿上,这个庄严的时刻,他在一个陌生的女子身上却找到了一种梦想多年的熟悉的感觉。是吗?是他疯了,是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牵着这双手,他要牵着这双手,他牵起了这双手,他就不想放下了。他就这样,牵着这个白衣人儿的手,他转过身,面向他的臣子们。他听到宗伯的声音在大殿的上空响起来。
“威王六年,册封玉苑,青柳,西宫三夫人。礼成。三夫人叩谢王恩。”
“谢我主王上圣恩。”
棠姜,莫莉两女跪地谢恩。
这些声音里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穿透了岁月的长河,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入了齐王的心里。击打着齐王脆弱的心灵。“蓬蒿,蓬蒿。”他握着她的手的手抖着,他的人几乎要站不住了。他的手几乎是粗鲁而又僵硬的握着她的手。他这样的握着她的手,使她不能象另两位夫人一样跪下身子谢恩。他又把她抓的那么紧,那么近,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就象是在他的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只是这么抓着她的手。他的人整个的陷入一种疯癫之中。他的心里只响着那个名字。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揭开她的面纱看一眼那面纱下面的脸。他只是这么紧的抓着她的手。就象冰雕泥塑的一般。
他是谁?他不是齐国的大王吗?
月奴的心里有一丝的疑惑和不安。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这么的抓着她的手。他的手心里是如此的温热,如此的宽厚。他的手,为什么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他认得她吗?为什么他的表情好象是认得她一样呢?
这个男人,他该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可是,为什么,他却让她如此的心安呢?就象他现在这样失态的抓住刀她的手,为什么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厌烦,相反还有一丝丝不晚觉查出来的欣喜呢?为什么?她的心一向是心如止水。为什么,会是在现在?为什么会是这个人?
月奴抬起头,在面纱的掩蔽下静静的打量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脸,他的脸。天啊。他真的就是那个画中人。他真的就是那个梦中人啊。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她的梦中人?为什么她的梦里会有他?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啊?为什么?
他真的是那个梦中的温情的悲痛的男人。那么他的灵儿又是谁?那个梦中的女子,那个叫灵儿的女子,那个让这个男人悲痛欲绝的女子又是谁呢?她,他,他们,又为什么会在她的梦中啊?
“礼成,三夫人回宫。”
宗伯高声的喊着,
“礼成,大王上坐。
宗伯更高声的喊着,
“礼成,三夫人回宫,大王上坐。”
宗伯高声的喊着,他一连声的喊着,他在提醒着失神的齐王。他不知道大王为什么会失神,但是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提醒大王注意礼仪是他的职责。
在宗伯一连声的高喊中,齐王回过神来。他很不情愿的放开了那双小手。在那双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的一瞬间,他感到了心里的一阵空荡荡。就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失掉了一样。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他的心已经很明白了。他喜欢这个女子,这个北国的月奴公主。他喜欢她。什么也不为,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他喜欢她。他只想抓祝糊的手,一生。
一生这个念头一落入齐王的脑海,他自己倒是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这个月奴公主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而已。他怎么会对她?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了。
他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他看着三夫人慢慢的退出大殿,他看着那抹纤巧的白影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的心里马上又充满了烦燥。他这是怎么了。他不知道,难道是自己病了吗?
又难道是他这么多年来思念成疾,见了一个象蓬蒿的人儿就如着了魔一样吗?
不知道,不知道,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会给他这样熟悉的感觉呢?
为什么?
她的声音,她的体味,她的小手,她的气质。
为什么都这样的提醒着他,这样的熟悉呢?
那么,她的脸呢?
面纱下的那张脸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
在高高的王座上,在喧嚣的宴会上,在围绕的群臣中,他,齐国的大王,新婚的齐国大王深深的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