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红杏出墙的女人
庄若诗颓丧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前面人潮拥挤,左右车水马龙,脚下踏着沥青的石子路,头顶是蓝天白云。这一切,是多么的自然。是啊,风轻云淡。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和张重阳在那间装修豪华的潮州餐厅吃饭,她还试图,用他的生日,挽回他那颗离她越来越远的心。
今天是张重洋三十五岁的生日,她兴致勃勃地提前在那儿定好了位,点好了菜,就想为他过一个生日。她的心愿如此简单,仅此而已。可是,他还是不满意,说她铺张浪费,说她没事找事,他当着那么多人骂她,羞辱她,然后拂袖而去。
她难堪,痛苦。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两年了,两年都过来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不是没有爱过,她不是没有享受过幸福,她不是没有风光过。可是,对她来说,爱是短暂的,幸福是短暂的,风光也是短暂的。她的所有幸福和风光,在一个酒醉后的夜晚,给无情催毁了。
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和张重洋认识五年。
认识的第一年,他疯狂地追求她,她嗤之以鼻,毫不在乎。那时候,她年轻漂亮,一张脸充满了生机,可以说,整个人像一朵花一般。他送花,她塞到垃圾桶里,他请客,她应允,人却从来不到场。她甚至还捉弄过他,让他在人民公园等了一个昼夜,并以此为乐。
第二年,她发现了他的好,朋友也说,多温柔的一个男子,性格好,脾气好,还有耐心。因而逐渐接受了他。和他手牵手,上街购物散步,郎才女貌人见人羡。那时候,她爱得欢喜呵。
第三年,他们结婚,生下了女儿青青。嫁给他的那一年,她二十七,他三十三。他创办的手机电池加工厂生意兴隆,订单倍增,应酬的次数多了,回家的次数少了。尽管忙碌,他还是爱她,呵护他,一有时间就守在家里,为她做这做那。而她,从一无所知的小女人,学会了相夫教子,最初的锐气没了,傲气没了,爱多了,母性多了。夜深人静,她总是要为张重阳留着一盏灯,温暖而幸福。
第四年,是最痛苦的一年。因为,她庄若诗出轨了。
如果时光可以再重来,她一定不会参加那个该死的高中同学聚会。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能后悔,更不能装假没发生或者一笔抹去。
是啊,这世间的事就真的那么巧,那个月,张重洋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想念孙女青青,把青青接回潮州老家去了。而张重阳也忙,每天天没亮人就走了,大半夜还没回来。感受到丈夫的忙碌和冷落的她,女儿又不在,她倍感寂寞和孤独,
这时候,一场同学聚会恰到好处地设地广州。
负责聚会的同学说,庄若诗,你来吧。钟大明也会从深圳赶来呢,他还说,是为了见你才赶来的呢。
对方在电话里暧昧地笑,庄若诗的心里却掀起了万丈狂澜。
钟大明是一般的同学也就罢了,可他是她的初恋。
于是,她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地去了。于是,故事就发生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别人男人混在一起还无动于衷,而且,还是当场撞见。张重明的反应很大,庄若诗知道,爱得越深恨得越深这个道理,所以她完全能理解张重阳的态度。尽管后来,张重阳对她讽刺,漫骂,并用尽人世间最难听的词语来污辱她,但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在庄若诗看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不守妇道,嫁作人妻还在外头红杏出墙,让张重阳抹尽了面子。
对于那一晚与钟大明的事,庄若诗至今还在悔恨中。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同学聚会,怎么就得喝那么多,怎么到了最后,居然聚到床上去了。
一别十年,再次见到钟大明,庄若诗则是多了一份淡然。她成家了,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而钟大明,也在深圳娶妻生子,买了房子,开了一间小小的贸易公司。
两人再见面,起初是尴尬。然后在同学的簇拥下,就聊开了。对于庄若诗和钟大明的一段小故事,在班里同学中可谓是人尽皆知的。当年,庄若诗成绩好,相貌好,而钟大明长得高大、帅气,还对庄若诗一往情深。为她写诗吟词,后来庄若诗就和他好上了。当然,学生时代的好,仅仅是局限于两人之间传递些小纸条,小礼物,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朦朦胧胧欲说还休的感觉一直维持的毕业前夕。毕业的那天晚上,钟大明亲吻了她,说,若诗,你等我几年,我一定要娶你。结果一去不归,多年后,各自的生活、思想都发生了变化,一段青涩而令人感动的恋情便这么无疾而终。
聚会上,钟大明开始还很拘束,后来,聊着聊着便说开了。借着酒精的作用,他又是流泪,又是表白,说自己这么些年有多么艰苦,多么坎坷,多么想念庄若诗。庄若诗听着听着也流泪了,想起少女时代那段感情,她也动容了。
人都有感情,即使你不喜欢他,但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可歌可泣的表白,你也不能不动容。何况,他曾经在你的骨子里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存在过。
动容归动容,但始终没有想过什么。毕竟,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回不到当初。
因为一别好几年,来聚会的同学都显得很开心,聊过去,聊老师,聊当年谁暗恋过谁。一边除一边喝酒,啤酒,白酒,红酒,可乐,一瓶一瓶地往肚里灌。
庄若诗原本是跟钟大明坐在一桌台上聊着的,后来被同学揪住了:“庄若诗你不能轻色轻友,老是和钟大明聊啊,来,来,喝酒。”
就这样庄若诗被一帮同学接去劝酒,一杯又一杯,开始她还有些抗拒,后来索性就放开了,抱着不醉不归的态度,来者不拒,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己晕呼呼了,然后就迷迷糊糊在躺在包间的沙发上睡着了。
再后来发生什么事,她确实记不得那么清楚了。她感觉到被人抱上车,然后扶她上楼,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还附在她的耳边说过话。当然,这些都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总之,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类似酒店客房的房间里。
她再摸摸自己,居然赤身裸体!
房间里居然站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钟大明。
门还在不停地敲着,钟大明望望庄若诗:“若诗……”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敲门声持续了半分钟,而且还没有要停的意思,相反是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急切,仿佛要将整个楼房震倒。
钟大明终于是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脸怒气,一脸失望,一脸震惊的张重阳!
“老公。”庄若诗想解释,却再度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钟大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愧疚地望着庄若诗。
庄若诗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地完了!
果然,张重阳走到她面前,“啪啪”地扇了她两个耳光,然后便离开了。两个保安装束的人一脸鄙夷地望着庄若诗,然后随着张重阳走了。
庄若诗记起来了,这两个保安以前是张重阳公司的员工。
天,塌下来了!
她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和钟大明到了酒店,被酒店的保安发现了,然后通知了张重阳,然后,张重阳连夜从东莞赶了回来。庄若诗记得,张重阳头天还在东莞参加一个产品交易会的。正因为他在东莞,她觉得他应该会很忙,所以她并没有通知张重明,告诉他有这样的一个同学聚会。
钟大明显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踱步到她面前:“若诗,怎么办,怎么办?”
庄若诗想也没想就扇了他两个耳光,像刚才张重阳扇她一样决绝,一样狠。
钟大明跪在庄若诗的面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送你回来,你喝多了,问你住哪儿你根本说不清楚,我只好把你送到酒店。若诗,我真的不是故意侵犯你的,我,我是一时冲动,我,我该死……”
钟大明解释着,一个劲地抽自己的耳光,到最后,他的眼泪都出来了。摇着庄若诗的肩膀:“若诗,你打我好不好?你打我……”然后握着庄若诗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抡去。
庄若诗呆若木鸡,左手被钟大明握着来回摆动着,她感觉自己像挂在墙上的闹钟一样,木讷,呆板,甚至,她连闹钟也不如,因为闹钟的指针还可以自由来回的摆动。而她,已经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首般,看不出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突然,她再次狠狠地扇了钟大明两个耳光,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滚”。
钟大明看了看她,没敢动。
她指着门口,再次喊道:“你给我滚。”
钟大明再看了看她,终于,穿起衣服离开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起张重阳进门时看他的表情,那样的震惊,那样的失望,那样的绝望。想起他临走时的决绝,她知道,自己可能要失去他了。
当她想起这一点,身体和心理都打了一个激灵。失去?
我怎么可以失去他?
庄若诗像疯了一般穿起衣服,离开酒店,回到家中。她顾不上酒店保安喃鄙视的眼光,怀疑的眼光,她拼命是往回家赶。回到家,一切都是自己头天离开的原样,干净的,整洁的,阳台处还飘来阵阵的花香味儿。
看样子,张重阳根本没有回来。
那么,他去了哪里?他是那么地爱自己,虽然他忙,可他是那么地爱自己,叫她不要多做事,叫她多休息,甚至,他闲下来的时候,还帮她洗衣服,晾床单,女儿在的时候,喂奶粉,洗尿布,他一样也没少做过。
可是她居然赤身裸体的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事情却毫无预料地发生了。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想过要和钟大明发生什么,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可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真的分别得那么清楚,为何当初要去参加这个聚会,为何要听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相思之苦,自己为何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骄傲和窃喜?自己为何要喝得醉熏熏,给了钟大明送自己回家的机会?
她把前前后后都思考了一遍,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去告钟大明强奸吗?大家都是成年人,钟大明也说了,他不是有意的,从他事后的言行举止间她也相信,他的确不是故意的。而且,即使告了钟大明强奸她又能怎样?她有证据吗?退一万步说,钟大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就高兴了,张重阳就能原谅自己了?
她没有答案。那种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情绪,直到张重阳拖着酒醉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
她去扶他。他说,滚,谁,谁,也,别碰我的女人。
庄若诗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