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味尴尬
姚麦礼深看了眼她实实在在的茫然表情,微讶地挑下眉,一下笑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钟,他姓钟,钟柏持。a大建筑学院的,想起来了吗?挺高的、戴眼镜、很斯文,还是他们学生会主席之类的,他比你大一届,你们一起参加过校辩论赛,他邀请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真知道了!!”单映童终于想起,连声打断他,这回窘的耳朵都红了。
“钟柏持是我发小。”姚麦礼比了比陈沛,“我们从小都混在一处的。”
单映童尴尬地笑笑:“呃……真巧。”
她不是不记得钟柏持。
好吧,这么说,她承认她对“柏持”这个名字不算敏感,因为几次来往中大家都称他做“钟师兄”所以忽略他的名字是应该的……吧。
而且说什么“拒绝”啊,她跟他根本就不熟好吧……
“其实,我跟钟师兄没有什么的,你们别……”
陈沛打断她:“没有什么?!是你没有什么还是他没有什么啊?人家柏持简直是千年铁树开花肯承认对一个女生有好感,约了你多少次你却连一次机会都不给他!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我们小持持打击有多大啊!那简直了,毁灭性的啊!唉!我一想起来他当时那张脸我都忍不住掬一把伤心泪啊我!”陈沛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完,单映童完全没语言了。
与钟柏持是那时候打校际辩论赛认识的。
单映童知道自己大三下学期就要来法国,所在在大学那两年半的时间她非常珍惜,尽可能的多参加各种活动锻炼自己。
其实她认为自己口才一般,但总算条理清晰且并不怯场,所以在那个“每队至少有一名女生”的变态规定下,她也一路经过系辩论赛、院辩论赛,而打到校辩论赛。
但她觉得功劳绝大部分都是队友和辅导老师的。而自己,作为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绝无仅有的几名女生之一,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凑数罢了。
钟柏持比自己大一届,打到校际辩论赛除了应届毕业生都可以参加,全凭实力。
那一年单映童是大二下学期,小组第三场正是机械和建院打对台。
本来一场下来都是各有得失,结果作为反方四辩的钟柏持,在总结陈词时精准且有力地逐一列举了正方的三处薄弱点,一顿狠打,并将己方的论点升华到一个新的高度。
单映童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但也因为这一场的失败使得机械学院无缘四强。因此大家依旧沮丧不已,毕竟准备了那么久去迎战却被人家轻松地扫地出门。
所以后来钟柏持似乎是有找过她几次,但集体荣誉感颇强的单映童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再话说如果当时她答应同他出去,毫不排除脚还没跨出门就被院里的同僚们给生吞活剥了。所以别说她对他没什么感觉,退一万步讲,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当时也要立场极其坚决的!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似乎是有些强硬不够婉转,但也绝不会像陈沛说的那么夸张,吧……
单映童只得惭笑:“别夸张了,钟师兄那么受欢迎怎么会呢!我跟他不过是打过一场辩论赛而已。对了,他也是大四吧,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赶紧列举细节表示自己有记得这个人而后转换话题。
姚麦礼再次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有力度,直接按在单映童僵笑的脸上,让她强撑的笑脸几乎扭曲,而他却惬意到笑出了声音:“单映童你是真不记得了吧?你上大一的时候组织晚会就去找过柏持借人,后来你参加了一个摄影社团,柏持就是社长。而后才是辩论赛。”除去女人,姚麦礼的记性也一向极好。
钟柏持酒后含糊絮叨一遍他就可以完全记得,而那一场酒,正是大半年前单映童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来法国的时候。
单映童脸彻底僵掉了,她的确不记得……
大一她跟所有新人一样乐颠颠的加入学生会,给学长学姐跑腿打杂,晚会缺节目他们几个部员挨个学院跑去借人怎么会记得每个……
还有那个摄影社团,纯粹是因为完全不懂想多学学所以加入,结果里面的人左一个长镜头右一个短镜头再外加一个银圈或是金圈,她混了几天一看:得!有钱人的消遣咱还是算了吧,于是就默默的不再去了……
她这头还没尴尬完,也没来的及感叹姚麦礼怎么那么清楚,陈沛就又咋呼起来:“单映童!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他大四了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你是已经忘了我们刚才说了我们是毕业旅行了,还是不记得柏持念的是咱校五年制的城市规划啊?”
张三:“答案很明显。”
李四:“柏持也有今天,肯定是女人拒绝多了的报应。”
单映童汗都快下来了,乱糟糟中可算找到个其他话头!陈沛说“咱校”!
她也随波逐流的惊呼,力求打入群众内部浑水摸鱼转换话题:“陈沛你跟我一个学校啊!”
陈沛没力了,他奄奄一息地比了比他和姚麦礼:“我俩都是a大经管院的。”
单映童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奔到嘴边的跟上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变了个主语的惊呼。
可是,她的眼睛背叛了她的心。
人精们一向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
陈沛挺尸了:“单、映、童,你不知道我,可以。你别说,你不知道麦子也是咱校的。”
向来谨慎持重的单映童这辈子的尴尬可能都在这一系列的事故中用尽了,她尴尬地扫过桌子上呈不同状态石化的人群,最后求救的目光落在孟璇绫身上。
孟璇绫却激灵一下,说:“映童,我没跟你说过,麦礼是你们学校的吗?”
单映童摇头,眼神哀怨,无声控诉:你只说过他多么英俊多么性感多么花心多么风流,从来没说他也念书,不,是从来没说过他竟然在中国顶级学府念书。
其实也该想到了,a大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人:学习特别好的、后台特别硬的、特长特别牛的。
单映童显然是第一种,而经过漫长岁月的耳濡目染以及对孟璇绫家世的认知和对面前这帮纨绔子弟的简单了解,姚麦礼无疑是第二种……吧。
陈沛焚尸了,悲愤异常的不再说话。
张三龟裂了,他说:“丫头,我看你各方面挺正常的,你高低也在a大念了两年多,你没听过姚公子的大名……实在是……实在是……”
李四崩溃了:“美女,你不带这样的。你不是说你打过辩论赛吗?决赛你看了吗?那场最佳辩手就是我们姚少啊!”
输都输了……谁还去看后来啊……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嘛……
“你不上校园bbs的啊?我们麦子的粉丝多疯狂啊,自称麦穗,哪个版没有啊……”
忙学业忙考级忙法语忙社会活动,她上网基本上只是收发邮件和看新闻以及下载英语法语听力,几乎从来不上bbs……
“你不参加校级晚会的啊?男主持基本上都是我们姚公子啊!”
“你是住……女寝吧?你们没有卧谈会啊?”
“校报没看过?校电视台总看过吧?经管院也没去过?a大经济论坛你总去听了吧??”
“啊!!”单映童终于看向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标准桃花眼,福至心灵地脱口而出:“你是桃公子!!”
囧……
她单映童的尴尬没有用尽……
神啊……
给她一刀吧……
单映童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那个混乱的晚上。
尤其是在她脱口而出姚麦礼在女生中广为流传的外号之后……他们那几乎可称为哭天抢地的爆笑声现在还震得她耳膜紧张。
姚、桃、桃花眼、桃花漫天飞、桃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于是姚公子在女生中有个“亲昵”的“昵称”,叫做桃公子。
yin差阳错的,她真的就没有在a大直面遭遇过姚麦礼。
不是她有事就是他缺席,亦或是实在离得太远比如校庆晚会,或者他四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比如经济论坛。
不过所谓“桃公子”远扬的威名她是一定听过的,毕竟她确实住在……女寝。
想当年当姐妹们开八桃公子的辉煌事迹的时候她也是忠实听众之一啊!虽说她没有仔细研究过他容貌,但三人成虎的定律她是遵守的,所有的姐妹们都说他帅的人神共愤她自然也就信了。
众人开八的时候她还真没少跟着群众花痴他,证据就是你硬要她想,她也能隐约列举几段桃公子的风流轶事。
毕竟这样的极品帅哥哪里都难得一见,更别提是在向来以女丑男呆闻名的a大了。
她只不过从未将在法国结识的孟璇绫的姚麦礼与她在大学知道的桃公子联系到一起。
更遑论这个人有一天会在她的家里出现。
于是,她才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让在众人咋呼的最激烈的时候也一直维持优雅风度的姚公子也破功,露出难得一见的诡异表情。
他最后也撑不住跟着众人笑了,他无奈地摇头说:“单映童,我可算是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她当然不知道,也不会追问。
她现在每天早出晚归恨不得凭空消失或是在他们面前干脆化身透明人。
她乐观地想着,他们顶多在巴黎住一周,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反正人生漫漫再不会有交集,往后就各自淡忘了。
而他们的行程似乎也挺满的,那日之后安然度过五天,都没怎么碰面,第五天晚上孟璇绫来找单映童,她说:“映童,明天你陪他们去铁塔吧,行吗?”
单映童不解:“铁塔不是第二天你就领他们去了吗?”
孟璇绫笑,却是酸涩:“嗯,可是姚麦礼没去。”
“啊?”
“他说他之前在北欧玩累了,这几天很少参加行程,基本上一直在家里睡觉,你不知道?”
单映童时间排的比他们都紧,真就不知道。
孟璇绫低声说:“其实我明白,他就是避开我罢了……我原来就知道他一直觉得巴黎最有意思的就是埃菲尔,他们再没几天就走了,我不想……你明天陪他去吧?”
单映童眨眨眼:“领他们去我倒没问题,反正我现在放假。可是就我俩?太尴尬了吧?”
孟璇绫一笑:“映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这么仗义一定会答应!放心,你俩单独去我还不放心呢!他这人放电是□,你这么青葱白玉的好孩子可不能让他给毁了!我让陈沛陪你们去!”她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卷出去。
而单映童却还被她那灿然明艳的一笑晃的回不过神来,这么漂亮可爱的美人,怎么就有人狠得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