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甘
回到上海,再见到季涵的时候,舒扬也不由地吓了一跳,这才几个月没见,她人竟已憔悴成这样,原先就算不得胖的脸颊而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更衬得一双眼睛益发地空洞起来。
舒扬坐到她身边,握着季涵的手,轻问道:“你还打算再等下去吗?”
“不。”季涵摇摇头,表情伤感,眼神却是坚定的。
“那么,”舒扬把电话推到她面前,“就跟他把话说清楚吧。”
季涵仰头,眼神里带了些犹疑,舒扬抓着她的手按到电话上,说:“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拖着让自己难受呢?难不成到了今天,你还指望着他能回头,你们俩能举案齐眉吗?”
她这最后的一句话落在季涵的心上,仿佛重重地一击,却也让她最终鼓起了勇气,拿起电话拨了一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是她第一次用家里的座机给林惟仁打电话,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舒扬在一旁坐着,看着季涵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地颤抖,听着她一字一顿地对着电话那头说“林惟仁,我们分手吧”,舒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她也最是清楚,无法继续的感情就仿佛人身上的毒瘤一般,亲手割去它当然是痛彻心扉的,但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撇下这些过往,昂首阔步地迈向下一段。
“林惟仁,我不会再见你,不会再等你,甚至,我会努力不再去想你,山长水阔,我们各走各的。”季涵的声音有点颤,但大体还是平静地说完了这么一番话,尔后,她不去听电话那头的解释,又补了一句“林惟仁,我祝你新婚愉快,佳偶天成”,方才扣了电话,整个人瘫倒在沙发里,像是被谁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舒扬看着她,眼睛转了转,安慰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只拍了拍她的肩,一声一声地轻道着:“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
“真的都会过去吗?”季涵回头,神情惨然,眼底深深浅浅的红血丝看得人一片心惊。
“会的,一定会的。”舒扬拉着她的手,缓慢而笃定的回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舒扬以为季涵可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蹦出来了一句:“你和陆一鸣,现在怎么样?”
舒扬一怔,话还没答,脸就先红了起来,她和陆一鸣……
“算是,还不错吧。”舒扬呢喃道。
这要搁在平日,季涵听到这样的话,少不得要跳起来追问细节,可今日她刚刚结束了一段六年的感情,哪里有心情去八卦呢,所以,对此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错就好,其实现在想想,还是你说得对,结婚不就是找个合适的男人把自己嫁了嘛,没有爱情的婚姻才不会失望……”
舒扬眉头微皱,这话是当初她自己说的没错,但走到今天,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和陆一鸣之间,都已经产生了一些不曾料到的变化,如此,再回头看当时的心情,竟隐隐地生出些不安来。
“那万一有一天,你喜欢上了那个人呢?”她喃喃道。
季涵并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涵义,她的眼神飘向远处某一点,摇头轻道:
“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舒扬叹了口气,拍着季涵的手,许久后,方才开口自言自语道:“人有的时候,是敌不过现实温暖的……”
见季涵回头,诧异的望向自己,舒扬赶紧笑着撇开话题:“明年你就要毕业了吧,现在有什么打算?”
季涵一愣,显然她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往,她的打算总是跟林惟仁牢牢地捆绑在一起,现在换了自己为自己筹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舒扬看着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下一秒,她已经拿起了手机。
“元旦后,记得去大摩在北京的办事处面试。”放下手机,舒扬对着季涵宣布道。
“啊?”季涵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卖掉了,心里老大地不情愿,“我不要去那,那边是出了名的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畜生使,我要去了那还不得尸骨无存。”
就是要这样你才没功夫胡思乱想啊,舒扬在心里暗道,嘴上却安慰她说:“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了,现在那边是李云博在坐镇,你好歹也算在他手下待过,多少他也会照顾你一点的。”
“李云博?”季涵瞪眼,“那个负心汉?舒扬你要我去北京跟他混,有没有搞错?”
季涵对李云博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和舒扬分手,娶了白家小姐的负心汉,加之现在又有自己身上这档子事,更让她对李云博恨得牙痒痒。
“季涵,”舒扬按住她的肩,缓道,“其实当初李云博并没有做错,他要的婚姻是两情相悦的自然结合,而当时的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却惟独做不到真心爱他,所以,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
季涵看着她,愣了好一会方才迟疑着开口问了舒扬一句:“那你现在呢?”
“现在?”舒扬怔了怔,含糊地回了一句,“还好吧。”
“你,爱上陆一鸣了吗?”季涵也不傻,联想到舒扬之前的话,她很容易就有了这么个疑问。
爱?
舒扬整个人一震,本能地想要去回避这个问题,季涵看在眼里,心下了然,也不再追问,只把头靠向舒扬的肩膀,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没事,能忘记,总是好的。”
这边舒扬陪了季涵几天,她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饮食也恢复了正常。季家父母见此情形,自是对舒扬感激不尽,等到季涵提出要跟舒扬去北京面试实习的时候,父母虽有些不愿,但见她好容易对什么事有兴致了,也便勉强同意了。
再说北京那边,自打舒扬离开后,陆一鸣干脆就以办公室为家,连着几日忙活下来,总算把长春回来后的后续工作漂亮的完成了。
忙完工作上的事,陆一鸣回了趟家。陆母照例又是逮着他一顿说,内容无非是埋怨他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家爹娘之类的。这些话陆一鸣从小听到大,只当是佐餐小菜,倒也不怎么在意。
“对了,小舒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难得今日陆伯言在家,吃饭的时候,他不经意地问到了舒扬。
“哦,她有点事,请了假先回上海了。”陆一鸣一边埋头吃饭,一边随意地回答道。
那边陆母放下筷子,有些不满地说:“要说小舒这孩子也真是不懂事,回去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回上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陆家刻薄了她呢!”
“咳咳,”陆伯言轻咳了一声,朝陆母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吟了片刻,说:“年底的话,银行那边都会比较忙吧……”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舒扬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工作上的事,她会安排好的。”陆一鸣赶紧解释道。
他不提工作还好,一提却正巧撞到了陆母的枪口上。
“工作工作,整天就知道把这个挂在嘴上,照我说,女人结了婚就该以家庭为重,两口子都想着往外奔的话,这家还怎么搞得好!”
陆母年轻的时候,为了丈夫和孩子,甘愿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在她的观念里,舒扬也该事事以陆一鸣为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丈夫一个人留在北京,自己跑到上海不知道忙啥去了。
“妈,时代不一样了,”陆一鸣抗议道,“我觉得舒扬这样挺好的,再说了,她也没饿着冻着你儿子啊!”
“没饿着?”陆母斜了一眼过去,往儿子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说,“没饿着你会想到回家吃饭?”
“妈!”陆一鸣放下筷子,不满的说,“我不回来你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回来你又说是因为舒扬亏待了我,您就说吧,你到底想我怎样?”
陆母脸色一白,干脆把碗往桌上一磕,没好气地说道:“我想怎样?我就是想儿孙满堂,一家人其乐融融,怎么这也不行吗?!”
陆伯言见状,看了一眼儿子,说:“一鸣,你妈也是为你好,你们搬出去住,她难免会有些不放心,你该多体谅体谅她的。至于小舒,她有自己的事业追求也不是坏事,但在事业和家庭之间,要怎么权衡把握,她还要多思量思量。”
接着,他又把头转向妻子,按住她的手说:“孩子们大了,你也要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就算要教,也得慢慢来不是。”
陆母转头看了陆伯言一眼,面色稍霁,重又拾起筷子说:“还不是下午遇到彭将军家那小丫头,我心里有些气不过嘛!”
“彭将军家哪个丫头?”陆伯言想了下,“你是说,彭娆?”
听到彭娆的名字,陆一鸣的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自打上次在酒吧闹得有些不愉快后,就连秦承越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小丫头的名字了,怎么,她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了一天的烧,脑袋晕乎乎的~先更这么多,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