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别想的太多了
我写好了稿子,送给了邓副局长,他只改动了几个字,就说可以打印了。
邓副局长改动的那几个字我看了,字体竟与我有惊人的相似,结构搭配的观感上,更在我之上,让我想到了几个词:凌空欲飞,草原奔马,气势磅礴,恢弘壮阔……我不是想拐着弯捧自己,不是!我愿意赞美美好的事物,我也愿意效仿美好的事物。
“三*八”妇女节到了。顾主席有事,让办公室的冷主任带我们女干事们去饭店吃一顿。
冷主任点的菜。他是好心,想让我们吃好,有一半以上的菜都是肉菜。但是,女士们却并不买他的帐。
“冷主任,你这是点的什么菜呀?”
“这么些肉,怎么吃呀?”
“这一桌子菜,我们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冷主任,你会不会点菜呀?你不会点,别点!”
“就是,我们自己点哪!”
……
女士们一边吃着菜,一边数落着冷主任。
在宴会结束时,顾主席来了,庆贺我们过节的声音刚说一句,女士们就说开了:
“顾主席,你看冷主席怎么给我们点的菜?能吃吗?”
“肉!肉!来,顾主席,你数数,几个肉菜?”
“顾主席……”
“顾主席……”
……
冷主任平时做事就不太招顾主席待见,这下又把顾主席惹恼了。
“冷主任!花了钱了,是让你招待好她们,你呢?整出这些意见来!你怎么什么事也干不明白?!……”顾主席说的最严厉的话是:“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干你回去!”
冷主任并着腿,低着头,接受着众人的批判。
有一个更大规模的宴会开始了。顾主席不但带了我们女士,还带上了机关的男士们,全体机关人员去了特别高档的饭店,两层楼。
顾主席在开场白上说:“昨天是‘三·八’节,女同志们没吃好,主要原因是冷主任……”
大家全把目光投向了冷主任。
冷主任有点坐不住了,在椅子上动了动。
顾主席说:“为了庆贺妇女们的节日,昨天没吃好,咱们今天重新吃!”
鼓起了掌声。
顾主席说:“女同志们,这个饭店,你们满不满意?”
“满意!”
“满意就好!如果不满意,咱们再换!男同志是借光来的,要陪好女同志!我和你们说明啊,这次不是冷主任点的菜,是景翔点的。有什么不可口的,女同志们随时可以提出来,你们想吃什么,也尽管说!咱们就是为了吃好,玩好!”
女士们对景翔点的菜,给打了一百分,其中,糖醋口味的“三八”菜很受女士欢迎。景翔会办事,顾主席也信任他。
一个节日,女士们吃了两顿,当然高兴;男士们陪吃了一顿,也跟着高兴。冷主任是唯一吃了两顿的男士,他却是最不高兴的人,也是吃得最少的人。第二轮,他干脆就没吃,而是躲在楼梯角掉眼泪去了。
“冷主任哭呢!咱们是不是过分了?”出纳员最先看到了,她和我们说。
女士们陆续地去劝冷主任。
“冷主任,快去吃吧。”
“你别想的太多了。”
“瞅瞅让咱们整的,大过节的,还让冷主任哭。”
……
冷主任不去吃,说不怪女同志,是自己不会办事。
不会办事,在办公室主任那个位置是坐不长的。
吃完了饭,顾主席又带着众人上歌厅唱歌去了,蓝典是挎着顾主席的胳膊走的。我没有去,我不会唱歌。
天秀来收党费了,我把我的交上了,黎部长不在,我把他的也交上了。
黎部长从天秀处听说了此事,要给我他的党费钱,他拿来的是一百的,我又没零钱找给他,我说:“算了吧。”
黎部长几次和景翔说了他的党费是我给交的,他这一说,我更不能要他的钱了。
单位里召开了党员会议,中心是讨论文工团团长从林入党的事。
书记先让丛林谈谈。
从林喝了酒。
他说:“我追随党的路程应该是在我满十八岁时,那时,我是真想入哇!申请书,思想汇报,写了多少?在业务上,我是一点也不含糊,指挥,伴奏,团里的那样乐器我都能拿得起来!你是说下基层辅导哇,还是各种汇报演出哇,参加上级的比赛呀,我不说是都做得好,但是我能保证让领导和群众都满意。我在省里得的奖有多少,顾主席知道……”
顾主席点了头,说确有此事。
从林说:“年轻,想进步,入党啊!人家能入,咱差啥?咱也能入哇!我从二十来岁追求到了三十岁,从三十岁追求到了四十岁,也不知道是为啥,党的大门就是不向我打开!我现在都快五十岁了,我想好了,爱他妈的入不入哇,我也不寻思它了!……”
党员们笑声一片。
天秀凑在了我的耳朵上说:“从团长也太唬了,啥都敢往外说!”
下面就是大家谈对从团长的看法。
在座的党员都说了,都挑好的说。
顾主席做了总结,最后说:“我宣布上级党委的一个决定:正式批准从林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
他的话音刚落,我们就听到了呼噜声,寻着声音找去一看,从林已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党员们的笑声也没把他笑醒,他旁边的人把他硬拽醒的。
从林睁开了朦胧的眼睛,说:“啊?拽我干啥?……啊,开会呢……”从林这才清醒,并坐正了。
顾主席笑着说:“批准你入党了!”
从林:“啊?批了?”
“批了。”
丛林抱着拳说:“谢谢谢谢谢谢……”
从团长在党员们的一片笑声中入了党。
我们工会的裁人指标终于下来了,部长以上级别的不用慌,再怎么裁,也裁不到他们的头上。干事们却人人自慌,谁也不敢保证哪一天,那个名额落到自己的头上。
下来的文件上写着“能者上,平着让,庸者下”,如果按文件上的办,在干事这个位置,我能坐稳。因为写文章是干事必备的一个很重要的素质,这又是我的一个强项,天秀、颜如和我,被外人称为工会的“三只笔”,这个命名,是对我们三个人的工作能力的肯定。每个部门,每年都要下发大量的文件,上报大量的材料,如果一个干事拿不起来这些活,部长会对你不满,别人也会说三道四的。我们有个程干事是体校毕业的,体育项目很好,但是到了劳保部,大小材料,她都不写,就得有人写。上边要个什么材料,蒋部长就跑回家去了——写材料。天秀对我说:“蒋部长可真行!什么都亲力亲为。”言外之意是说程干事不行,该她干的,她不干,推给部长。
既然我是工会的三大笔杆之一,我就不必与其他人的竞争了,因为下去的人,按照文件上的说,就不会是我。
但是我的估计恰恰错了,我忘记顾主席在我临来上班时说的话了。
顾主席把我找了去,他说:“材料处这个单位很好,每年的奖金很高,他们现在正缺一个能写的,你愿不愿意下去?”
我也很爽快地说:“我愿意!”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顾主席提示了我,我不走也不行。材料处的现任书记姓沈,他是原局工会的副主席,和我在一个单位呆过。他下基层时,我听天秀说,如果干不上去了,最好像沈副主席(即沈书记)那样,找一个效益比较好的单位,工资开得出来,年底再有效益奖,得点实惠得了。机关里的很多事情是天秀教给我的。既然顾主席为我找了路子,我也就借坡下驴吧。
顾主席说:“你太让我头疼了!当初是我把你要来的,现在我又不能不管你。怎么安排你?减你吧,你家里这种情况,我怎么减你?传出去,别人该说我怎么样了;不减吧,都看着呢,把别人减下去了,谁服?我好几宿都睡不好觉。正好,材料处这个单位不错,你去吧。沈书记又是咱们这儿原先的副主席,你们认识,工作上也不会太生疏。”
我离开工会,是众望所归,必须先拿我开刀。
顾主席说:“既然你答应了,我马上给材料处的夏处长打电话,我先送你过去,让他们看看,把这事最好是定下来。到处喊减人呢,咱们不去,别人就有去的了,基层单位也是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