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曾经的女人
我喜欢这样一种鬼魅的季节,有一种冷暖相知的风在潜潜地流动,伴随着一种柔丝般的氤氲雨气,在我的心性中缓慢地弥散开来。
在成魔的行程中,我打开了欲望的魔盒,我的奶茶男人如秋风潜入夜,在我的心里心外来来往往,云游徘徊,带着深秋老南京树影的摇曳与婆娑。
思念是什么?来来往往中我说。
思念是一种期待,一种希望,一种等候,是雨后的彩虹。斌斌说。
爱是什么?潮起潮落中我说。
爱是一种包容,一种持续,一种扶持,是鱼和水的融洽。斌斌说。
情是什么?缘生缘死中我说。
情是一种缠绵,一种抚慰,一种温存,是心与心的愉悦。斌斌说。
欲是什么?心生心死中我说。
欲是一种发泄,一种占有,一种得到,是火山般的激情。斌斌说。
那么,一定是有思念,才会有爱;有爱才会有情;有情才会有欲。我说。
斌斌入了我的套,斌斌不知道我要证实什么。我看见斌斌轻轻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近似奶色的白齿。在那排洁净的玉齿间,我想象着斌斌曾经拥有的女人,是如何如蚁成群般地狂舔着他的牙床,他的牙肉,连同他的那些已经开始迂腐的牙垢。在那些我看不懂的几个特定的女人里,我睁大了一双迷蒙的眼,像看雾,更像看袅袅的青烟。
在没有了处女情结的女人肉身激情的抚摩中,斌斌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兽。在人兽的角色变换中,斌斌的一半是人,一半是兽。当柔婷离开了他之后,空巢中斌斌面对生命过往中的其他女人,便是一个完整的兽身了。
48是斌斌曾经的女人,在一家医院里做内科医生。女人四十八岁了,为了便于记忆,斌斌叫她48。48和斌斌是在医院里认识的,一个医生,一个病人,完全是一种天经地义和顺理成章的相遇。在一种枝枝蔓蔓的两两感触中,48终于从神圣的医坛走了下来,用一种女性的朦胧之美蛊惑着感性的斌斌。彬彬和48的幽会地点每次都在《世纪大酒店》那个代号为048的客房里。斌斌无数次地对我说起过48。在避开了所有尘世喧嚣的宁馨中,48会温存地褪去斌斌的外套,给他养心的耳鬓厮磨。在斌斌和她的肉身互相嵌入的刹那间,48会疯狂到及至地咬破他的双肩,抓破他的裸身,与此同时,在伴随着48杂草丛生的地方,洪水泛滥成灾,而蚁样的快感也穿透了斌斌的全身。
斌斌喜欢这样的感觉,鸾凤颠倒中,48会摩挲着自己风华不再的双峰,闭着双眼轻呼:我的今生,我的好弟弟。
斌斌和48的年龄相差了十九岁,我无数次地想象过,在这种跨越了年龄极限的肉欲激情里,斌斌的感觉会是怎样的一种惊心触目。一个年近五十岁的老女人,会有什么样的自信,促使她静躺在一个二十九岁男人的胸肌里,恣意而又煽情。
夜夜激情,也许给女人留下的是一生的回忆;每一个夜晚,也许是永远的玉宇澄清;每一个点滴,也许是昨夜的良辰美景。在这种经过了物化的肉欲翻滚里,我想象着48和斌斌连篇累牍的无边爱欲,在一种远离了尘世的寂静中,芳菲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美丽。
在医学那个特等层次的人文规范中,我的眼里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素面朝天的医生,而且还是一个被爱欲燃烧的女人,人伦的翻覆与觉醒中,理性与非理性,生理与非生理已经没有了醒目的界定;而我的奶茶男人,也并非只是简单地重复着他的意淫人生。
在《城市咖啡屋》斌斌为我持续营造的氤氲气氛中,那天,我意外地看到了斌斌的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离我很近,独自坐在那个灯光迷离的角落里,女人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实的粉质玉兰油面霜,在灯光柔逦的摩挲中,显得亮丽而光鲜。女人不时斜斜地瞟过眼来,有一种冷傲的酷容,令我不寒而粟。她的嘴里叼着一支档次上乘的淑女牌香烟,散淡的目光中游离着一丝翼动的煽情。
女人三十九岁,青春在不断变换的男人的丛影中度过。斌斌的视线无数次地投向她,女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女人遇到的男人很多,在不断刷新钞票的过程中,女人对于自己曾经点击过的男人,已经意识模糊了。在女人不变的人生字典里,只有简单的六个字:女人、男人、码钱。
当斌斌将视线从女人身上收回的时候,我看见一团火同时从他的眼锋里收敛起来,欲与非欲的瞬间,我看到斌斌在人与兽之间所作的短暂停留与徘徊。
我曾经在自己的意念中无数次地想象过,斌斌和他的这个特定的女人,在《世纪大酒店》那张奶黄色床垫上所产生的激情飞越和欲望迸裂。在女人充分展示自己美丽胴体的那个全部过程中,我不能肯定是欲与情,还是情与欲在起主导和关键性作用。当我想象着那个女人的时候,一种意淫的快感迅速通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知道,在那张绵情的床垫上,女人的欲望是如何被斌斌水性的柔情升腾和唤醒的;而女人那尚未褪尽春华秋实的夏日最后一抹惊艳,又是如何被斌斌磁性的刚情融化和瓦解的。
女人是冬虫夏草,滋养着男人心性和体内的血。在斌斌年轻的血液里,淤积的情和欲始终在女人平滑的胴体上循环放松。我的意念中经常闪过这样的字眼:思念、情、爱、欲。这些斌斌曾经的话语,象一具活着的僵尸,遮蔽在我的帘前。在斌斌暂时散发着兽性光芒的躯体辉煌里,我唯一读懂的是“欲”,而“思念、情、爱”只是为了顺利抵达“欲”境界的一种理性的完美铺垫。
十年前,我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处女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会有很多的不解;十年后,我和一个有着无数个女人的男人比肩接踵在咖啡馆里相拥,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我甚至有一种偷窥和意淫的快乐。在散发着浓郁芬芳的奶香之气里,我的视线不断地在斌斌和他那个曾经的女人之间跳跃徘徊,带着心性伪装的面具,看他们的同时,也在看我自己。恍惚中,我发现在“奶茶”这个中性词里,男人和女人的所谓概念已经本末倒置,透过人性的外衣,一种经过蒸腾喧嚣的情和欲,不仅在斌斌和他的那个女人之间溢满,同时也在我的体内急剧膨胀。
在斌斌的奶茶芳菲中,我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暧昧之气里,有一种浓郁的奶香,这种奶香是一种芬芳的罂粟,足以让我的理智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