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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嫂子打工

    春节的喜气在乡村渐渐散尽,爆竹的硝烟味已经随风消散,淡得捕捉不到一丝儿气息。春天的韵味便越发浓了,浓得人的呼吸里,满是草叶的味儿;浓得人的视野里,渐渐桃花飞红,李花飘雪。
    蓥城大道占尽了春天的热闹。绿化带里,红红的花,绿绿的草,绽出新绿的树,假山怪石间潺潺流淌的小溪,轻轻舞动于红花与绿叶间的蜜蜂,无不显示着春天的勃勃生机。收费站那些高速路通车典礼上插的彩旗,也在明媚的阳光中,随风而动,招展出春天特有的律动。大道上,车来车往,如繁忙的蚁群,延伸着都市的喧嚣。喧嚣,是春天舞动着的生命的旗帜。
    蓥城大道,春节的喜气似乎从来就没散过。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从正月初一一直闹腾到十五,又由十五一直闹腾到现在,天天都像在过年,天天都有过年的喜气蒸腾。今天这家破土修房了,明天那家新房落成了;今天这家工厂奠基了,明天那家工厂剪彩了……这不,中午过后,靠近收费站附近,刚才又燃放了一串五千响的爆竹,弄得噼啪山响,烟雾弥漫,硫磺味四处弥散,空气里洋溢着的,便满是散不尽的节日的气氛了。——那是一户人家破土建房了。
    爆竹燃放过后,烟雾还没散尽,工人们便在刺鼻的硝烟味中进入了工地。挖土的挖土,运送的运送。工地上一片忙碌。
    嫂子穿了一身旧衣服,天蓝色的小西装,领口开处,露出里面红色的高领毛衣。她挑了一副畚箕,杂在一群男女中忙着运送泥土。春天刚到,女人们穿得都比较臃肿,看上去没有一点线条的美感,但嫂子是天生的大美人,就算穿上了毛衣,套上旧衣服,她的娇好的容貌,苗条的身段,依然给人美到极至的感觉。尤其是劳动中的女人,更有一种别样的美——健康与活力,勤劳与简朴的美。一起工作的几个小伙子,看的都直吞口水。
    嫂子个子单小,属于小巧玲珑型女人。她与一群男人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女人站在一起,很有些不协调。偏偏嫂子挑的是畚箕,干的是运送泥土的活,这更让人感觉不协调了。几个小伙子都心疼他们的嫂子,见她一挑土压在肩上,脆弱地前行,莫不想上去替她撑一肩。但这些想法、冲动只能隐藏在心里,没人愿意表露出来,怕惹人笑话。
    可何曲不,这家伙是个实诚人,他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出来了:“静嫂子,你别挑,来挖吧!你个子这么小,别压坏了!”
    何曲说的是实在话,嫂子确实感觉肩上的担子好重,但嫂子不能接受何曲的好意,笑着回绝道:“曲子,谢谢你的好意,别管我,我能行。”
    几个女人听何曲这么巴心巴肠地关心嫂子,早就看出了何曲那点心思,先是吃吃地笑,接着就放肆地说:“曲子,我们也是女人,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们呀?”
    何曲便涨红了脸道:“去去去,你们五大三粗的,用得着兄弟关心吗?”
    女人们便大笑:“既然只关心你静嫂子,那就该去把她肩上的担子接下来,光嘴上说说起什么用!”
    何曲是实诚人,听大姐大嫂们这么说,还真就放下锄头,来接嫂子的担子。嫂子可不是傻子,她早听出那几个嫂子辈的女人在拿自己和何曲取乐。可是,嫂子并不擅长说玩笑话,明知道她们有意取笑,却反讽不了,只是羞红了脸,埋头挑自己的土。这时见何曲来接自己的担子,心里慌了神。她没想到,何曲这家伙这么实在,连人家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何曲抓住嫂子的担子,真诚地说:“静嫂子,她们说得对,你去挖吧,我来挑!”
    嫂子又好气又好笑,朝着何曲翻了个白眼道:“曲子,你听她们瞎嚼!”嫂子挣脱何曲,挑了担土往前走。因为心里慌,脚下不小心碰到了土坷,顿时一个趔趄,便要摔倒!
    何曲见嫂子身子朝前踉跄,整个人就要扑倒下去,吃了一惊,吓得慌忙上去,双手托住了扁担,生生地从嫂子肩头取下了担子。嫂子打了个趔趄,朝前冲了几步,总算没有跌倒,但脸早给吓成了一张白纸。何曲放下担子,上前来问道:“嫂子,闪到腰没有?”
    嫂子是因为要避开何曲才差点摔倒的,心里本就有些恼他的实诚,这时见他关心过分,便更恼了:“曲子,当好你自己的包工头吧,没来由听她们那帮人精瞎嚼什么!看吧,差点叫嫂子摔一筋斗!还不过去!”
    何曲显得很尴尬,但他确实实诚,到这时还看不出嫂子的恼怒,偏还起劲地关心:“嫂子,闪腰没得?闪了就休息会儿!”
    嫂子正要骂这个实诚得没有一点灵气的家伙,却又忍住了,人家毕竟是好意。嫂子想起刚才要不是他,那一担泥土就会实实在在地压在自己肩头,把自己压倒在地,保不定就真闪着腰了。她不再理会何曲,回头继续去挑自己的担子,何曲还要问时,她已经去得远了。
    何曲没趣地回来,那些挖土的,运土的大姐大嫂早笑得揉着肚子喊痛了,几个小伙子也笑,直笑得何曲莫名其妙:“你们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哎哟,哈哈!”一个女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莫名其妙!”何曲皱眉道。
    嫂子倒了土回来,大家便不再笑。嫂子感觉腰部隐隐地有些不舒服,估计是刚才闪的,但又不好意思说,强撑着挑了几趟。后来,腰部竟然痛了起来,担子压上肩膀,便再也直不起身来了。
    何曲眼尖,忙过来问:“嫂子,怎么了?”
    嫂子一脸痛苦地道:“刚才闪腰了!”
    何曲一下子慌了:“果然闪了,怎么办呀这下!”
    嫂子已经放下担子,拣一干净地方坐下了。她的额头上本来就满是汗水,这时因为腰痛,汗水出得更多,一时间,满脸都是汗水了。何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得手足无措。还好,一个女人过来说:“曲子,亏你都当包工头了,你静嫂子闪了腰,都是你害的,还不带到张医生那去看看!”
    何曲忙点头道:“是,是,你看我这都没想到!”
    那女人便叫来两个中年女人道:“我和她们两个把你静嫂子送张医生那儿去,你不能少了我们的工钱!”
    何曲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钱呀钱的!快去呀!”
    于是那三个女人便来扶嫂子,她们力气大,一个人背,两个人协助,张医生家又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张医生检查了一遍说:“腰闪了,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但得休息。”
    三个女人互相望了望道:“看这玩笑开的!静妹子,没想到曲子那么实诚,害你闪了腰!”
    嫂子苦笑道:“哪能怪人家呢?都怪我自己!”
    张医生给嫂子简单处理了一下,建议她回家静养。三个女人于是又把她往家里送。
    嫂子躺在床上,眼望着帐顶,眼泪就流了下来:你这都行的是什么鬼运气呀!挑点土都把腰闪了!看你这么一躺下,谁帮你接宝宝,谁给你做饭吃!更莫说谁给你洗衣服,谁给你倒尿罐了!
    嫂子躺在床上,强烈地感觉到孤单再次向自己袭来。人,最脆弱的时候,莫过于病中,因为只有这时侯,人们才会清晰地触摸到自己的生命。生命的存在,会让我们生起许多美妙的遐想,但对生命流逝的恐惧也会因之产生。嫂子此时感到的孤单,正来自她在触摸生命的时候产生的恐惧。静静地躺着,人很容易地就能感觉到时光的流逝,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消亡,在走向一个黑暗而冷清的地方。
    嫂子想,我这么年轻,本应该尽情地享受生命的美好,沐浴爱情和婚姻的阳光,体验创业的艰辛和快乐,感受家庭的温暖和幸福,可是我现在享受着什么呢?我享受着的是生命的苦涩,是命运的噩梦!我沐浴着的爱情的阳光又在哪里呢?在爱情持久的苦难里形成的阴霾背后,在婚姻漫长的承诺中形成的暗影世界!而我创业的快乐又在哪里?艰辛又在哪里?难道就是在带孩子的琐屑里?在割猪菜的忙碌里?我的生命难道就只能这样悄悄地消逝?是啊,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我不是连起码的家庭的温暖和幸福都感受不到吗?偶尔的幸福感觉,是宝宝的欢笑;偶尔的温暖感觉,是涛子回家后端到面前的热茶!但那只是偶尔,不是经常!这个没有男人支撑的家,温暖是奢侈品,幸福只是遥远的梦想……
    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不公?它竟然忍心让美丽的青春就这样白白地流逝,让我这朵女人的鲜花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寂寞地开。人都说女人嫁差了男人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其实插在牛粪上有什么不好?插牛粪上也是一种归宿啊!现在,我这朵鲜花,连牛粪都没得插,我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寂寞地开败,凋谢,枯萎,直到死亡……
    嫂子心理胡思乱想着,竟然没觉察到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时,大门突然被“笃笃”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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