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赵鹤德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容睿和边上竖着耳朵听的小厮也被叶瑾宁勾起了兴趣,何容睿催促道:“什么叫他的女儿出生了没?昨晚不是生了?你有什么话倒是快说呀!”
    叶瑾宁没有搭理何容睿,她语气微妙道:“您这癖好倒挺特殊,我见过喜欢养乌龟、养蛐蛐、养猫养狗的,还真没见过喜欢替人养孩子的,之前替人家养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替人养上女儿了?不过也没关系,您这一生子女挺多的,有几个不是自己的,也挺正常,不过我劝您,日后还是别轻易把女儿挂在嘴边,您是有女儿命,但来时甚晚,一直要到四十岁左右,现在的您怎么可能生得出女儿?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而已。”
    “!!!”
    叶瑾宁这话一出,差点没将在场的人震傻了。
    这说的是人话?
    赵鹤德瞪大了眼睛,脸瞬间绿了,“你说我在替人养儿子?那女儿也不是我亲生的?我给人当了乌龟?”
    “当乌龟是何意?”
    叶瑾宁不解地看向何容睿,何容睿想跟她解释,一对上她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眸,脸上便有些燥,他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干巴巴地吼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当乌龟就是当乌龟呗。”
    叶瑾宁‘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回头向赵鹤德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的命数,‘风姿特秀,宗之潇洒美少年’,看其外貌无不喜欢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儿子啊!
    毕竟这赵鹤德,单是开口说话就没人喜欢,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这样,儿子却美名远扬,哪里说得过去?
    从叶瑾宁嘴里得到肯定答案的赵鹤德铁青了一张脸,再顾不上找叶瑾宁和何容睿的麻烦,带上小厮,风风火火地往来时的方向走了,边走边咒骂道:“贱人,贱人,都是贱人,竟然让我戴绿帽。”
    叶瑾宁回头,就见何容睿模样有点傻,他摸着下巴,时不时地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眼越来越亮。
    “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待会你见到赵立笙,甭管什么,你直接上去开骂,为我出一口这么多年的恶气。”
    叶瑾宁皱了皱眉,“小侯爷,你说的是人话吗?”
    “噗……我怎么了我?”她前面说的才不是人话呢!
    叶瑾宁一板一眼地解释道:“法华经上有记载,若有恶口骂詈(li)诽谤,或大罪过。意思是假使有人以恶口来咒骂或诽谤他人,这些人的罪报,犹如须弥山那么大,你让我上前不问缘由,直接开骂,这不是以恶口骂詈诽谤?存心让我增加罪业?不成不成,我从不骂人,你说这事,我办不到。”
    “啥?”他就是想让叶瑾宁怼赵立笙一顿,这不正是她的拿手绝活吗?轻易就能将人怼到吐血,简直是大杀器,怎么就跟诽谤咒骂扯上关系了?
    而且她从不骂人?他信你个鬼!
    不骂人赵鹤德的脸怎么绿的?不是拐着弯骂他当乌龟被戴绿帽?
    难道她说的是不直接骂?拐着弯来?
    何容睿有些眉目,还别说,这不直接骂的效果可比直接骂好多了,没看赵鹤德那脸色,难看得他一想起来就想笑。
    他试探道:“我们不骂,你替我去讲道理?”
    见叶瑾宁不置可否,他眉眼一松,乐了,趁机叫起了苦,“你是不知道,这赵立笙可比他弟弟赵鹤德还不要脸,赵鹤德只是好色,可这赵立笙就不一样了,那可真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些年不知道欺压了多少百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我堂堂一个小侯爷撞见他都得上缴身上的财物,更别说那些老百姓,老百姓赚的可都是血汗钱,一天或许就赚那几个小钱,赵立笙也不放过,你说这人该不该给他点教训?”
    叶瑾宁点了点头,“这人这般坏,铁定要跟他讲个明白的,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你真的知道?”何容睿有些不放心。
    叶瑾宁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无异色,不明白他在瞎担心个什么劲。
    像赵立笙那样的恶棍,谈不上人人得而诛之,她好歹曾经也是个佛门中人,但凡修佛之人就不该袖手旁观。
    何容睿看着叶瑾宁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心便安定了几分。
    如果他知道先前对叶瑾宁这般放心的叶邵寅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他估计就不会这般淡定了。
    “我从赵公子的命数中,已经看出赵都督不是什么好人,有道是有其兄必有其弟,弟弟这德行,哥哥铁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他欺压弱小,强抢他人财物,单这两点就足以遭人唾弃,为世人所不容,我自会好好与他说,”叶瑾宁想起赵鹤德命数中写到的那句‘煞气重’倒有些迟疑。
    ……煞气重,到底能有多重?
    难道还能重得过她上一辈子跪在祠堂里反省时,头顶上悬着的那尊降阎魔尊?
    作者有话要说:  暗戳戳憋着放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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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何容睿高兴的情绪始终压不下去, 叶瑾宁随口说的两句话, 已经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 至少叶瑾宁是护着他, 站在他这边的,这就够了。
    有人撑腰,总是自信感爆棚。
    他兴奋得收不住手脚, 就听身边小厮说了句, “赵都督往这边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叶瑾宁, 发现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心下便咯噔一声,“臭丫头,临到头你可千万别退缩了。”
    叶瑾宁摆了摆手, “你就放心吧, 我怎么可能退缩?我一定会好好跟赵都督说,毕竟他再这般作恶下去, 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瑾宁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何容睿点头, 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就不怕死?赵立笙那厮, 有点可怕。”
    有点可怕, 是何容睿的客气之词, 何容睿一想起赵立笙,就止不住地颤抖。
    “能有多可怕?”在叶瑾宁的想法中,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降阎魔尊了。
    她不甚在意地说道:“人固有一死,如果今日合该是我的命数, 那我赴死就是了,更何况我现在还命不该绝。”
    何容睿听她这么一说,总算彻底放了心,于是安心地等着赵立笙的出现。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赵立笙今日受到邀请,来赴九皇子殿下的约。
    不多时,一个身穿玄色锦衣飞鱼服,腰间佩戴一把剑的男人骑着一匹马出现在了何容睿和叶瑾宁的视野里。
    那是个十分高大英俊的男人,如果他的面容没那么冷厉,没那么凶神恶煞的话,今日盛京城负有盛名的美男排行榜中除了太子、三皇子、九皇子殿下之外,合该也有赵立笙的名讳。
    奈何赵立笙太有气势,见过的人根本不敢直视他的脸,再好看的面容也白搭。
    叶瑾宁傻乎乎地望着赵立笙,她首先看到的,不是他的脸,是他头顶上,那直上云霄的煞气,只一眼,她就瞪大了眼睛。
    叶瑾宁:“!!!”
    这叫有点可怕?何容睿莫不是对‘可怕’一词有什么误解?
    她打算收回前言,这煞气不重吗?这煞气都冲天了,简直比降阎魔尊还可怕!
    这根本就是一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煞神命啊!
    何容睿居然还想让她跟赵立笙算账?确定不是赵立笙先把她解决了?何容睿看她不顺眼大可直接告诉她,干嘛使这种卑鄙手段?
    也太不坦诚了。
    何容睿是不知道叶瑾宁怎么想的,他自认为准备充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得意洋洋地拦住了赵立笙的马,发起了狠话。
    “赵立笙,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赵立笙挑了挑眉,冰冷的眼神落在何容睿的身上,激起了何容睿一身的鸡皮疙瘩,“何事?”
    何容睿想起他身后还有叶瑾宁,这心就安了下来,“你先前不是很威风很得意吗?我告诉你,我今日可是带了秘密武器的,保准说得你哭爹喊娘,只要你跪下来磕头认错,奉上我先前被你夺走的东西,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你。”
    “秘密武器?是何物?”
    “那当然是……”何容睿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面色一僵,望向身边的小厮,“叶瑾宁人呢?”
    “跑……跑了。”
    “跑了?”何容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顺着小厮颤抖的手指向的方向望去,依稀还能看到跑得比谁都快的,叶瑾宁的身影。
    她的脚下仿佛踩着风火轮般,疾步如飞,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何容睿都要对叶瑾宁另眼相看了。
    他长这么大遇见的那些个女人,哪个不是弱柳扶风,风一吹就倒?哪里见过叶瑾宁这种?他这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跑起来可以这么快,活像学过轻功似的。
    不一会儿,连最后的一点影子也不见了。
    何容睿:“……”
    怎么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叶瑾宁原先是怎么跟他保证的?
    ‘自会好好与他说’、‘不可能退缩’、‘那我赴死就是’、‘不怕死’。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怎么临到头竟是这样子?骗子!负心汉!
    他恐怕再也不能相信叶瑾宁的嘴了。
    “你唤我来,究竟有何事?”赵立笙下了马,欣长的身影立于何容睿跟前,在何容睿的身上投下一层阴影。
    何容睿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没有回答他的话,这让赵立笙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令他看起来更加严肃可怕,戾气更重了。
    何容睿苦不堪言,在内心深处把叶瑾宁咒骂得半死,甚至问候了她祖宗好几代,叶瑾宁这回真的是把他坑惨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上回我赠与您的那匹西域良驹据说被人抢了,不知您对它可还满意?满意的话,我改天再寻一匹给您送来成不?qaq”
    他在心里唾骂,叶瑾宁误我。
    “你说什么?”赵立笙的眉头夹得更紧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何容睿的耳朵里就像掺杂着雷霆震怒一般。
    “我……我给钱,”他解下了荷包,二话不说递了上去。
    叶瑾宁,我跟你势不两立qaq。
    何容睿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相信叶瑾宁那个坑货?害他又白白在赵立笙面前失了脸面,抬不起头来,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原谅她的了,绝对!
    赵立笙:“……”
    赵立笙阴沉着一张脸,像极了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景象。
    他真就长了一张能让人一看就能解荷包的脸?
    他知道自己长相可怕,明明已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可亲,也没责怪他先前的无礼,这人怎么还接收不到他的善意,又想送马送钱给他?
    他看起来就那么像缺钱的人吗?
    赵立笙又无数次地陷入到了自我怀疑当中。
    赵立笙不想跟何容睿多说什么,看到他那害怕的表情,他就抑郁,他沉着脸赶走了何容睿。
    何容睿在知道自己能走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忙不择地跑路,那身影像极了落荒而逃,好像被鬼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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