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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女匪 第一章(2)

    其实,爷爷第一次与刘媛媛接触时,根本就没看清女学生长得啥模样。爷爷那时二十刚出头,血气方刚,风华正茂,可还从没接触过陌生的年轻女人。刘媛媛走进团部的一刹那,他只觉得眼前忽地一亮,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身子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女学生却落落大方,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把爷爷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直看得爷爷额头鼻尖都沁出了汗,觉得两只胳膊吊的都不是地方。女学生看出爷爷的窘迫相,忍俊不住,笑出了声。爷爷越发窘迫尴尬,恨不能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就在这时,彭胡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女学生上前跟舅舅打招呼,彭胡子与外甥女寒暄了几句,便让爷爷给外甥女沏茶。爷爷的紧张劲还没缓过来,递茶水时竟然没拿稳茶杯,茶水泼出来烫了女学生的手。女学生“哎哟哎哟”直叫唤,爷爷慌得拿过毛巾捉住女学生的手,擦板凳腿似的赶紧擦。爷爷的手很粗糙,力气也很大,无意中又把女学生的纤纤细手捏疼了,女学生又“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吓得爷爷赶紧松开了手,不知所措。彭胡子却在一旁哈哈大笑。第一次见面,刘媛媛给爷爷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手很绵软,很嫩,很白。时间长了,俩人也熟识了,有时还说说闲话。一般都是刘媛媛问话,爷爷回答。
    “你家在哪里?”
    “雍原贺家堡。”
    “家里都有啥人?”
    “我爹我妈,四个兄弟两个妹子。”
    “你是老大?”
    “我是老大。”
    “你多大出来当兵的?”
    “十七。”
    “你爹你妈舍得让你出来当兵?”
    “舍得。我兄弟姊妹多,出来一个家里少一个张口吃饭的。”
    ……
    诸如此类,一问一答,有点乏味,可女学生却兴趣盎然,乐此不疲。
    后来,爷爷下连队去带兵。刘媛媛每次来都要跟她舅舅问起爷爷,有时还去找爷爷谝闲传(话)。刘媛媛说跟爷爷在一起谝闲传很有意思很开心。其实,她跟爷爷在一起时,爷爷都很紧张,惟恐说错了啥话惹得女学生不高兴。一次,他俩在一起谝闲传,刘媛媛突然问爷爷有没有对象。那时“对象”这个词对爷爷来说十分陌生。爷爷没听明白,不知如何作答,看着刘媛媛眼睛发瓷。刘媛媛见爷爷没听明白,便直截了当地问爷爷有没有找下媳妇。爷爷原本就是个红脸汉,一下脸涨成了猪肝色,使劲地挠着头,好像头发里有一大把虱子,吭吭哧哧了半晌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副尴尬相惹得女学生笑弯了腰,如春风吹弯了太阳花。
    那时爷爷家道小康,丁却不旺。曾祖父年过而立,却膝下无子。曾祖父的一位表哥是个算卦先生,擅长易经。曾祖父无奈之中向表哥要主意。表哥子丑寅卯、甲乙丙丁推算了一番,让曾祖父先抱养一个孩子,以后贺家会丁旺如林。曾祖父听信了表哥的话,抱养了一个男娃,这男娃便是爷爷。曾祖父的表哥果然言中,曾祖父抱养了爷爷后,曾祖母六年里生了四个丁(其中有个双胞胎)。后来,爷爷成了家,头几年奶奶没有生养,便抱养了我的父亲。有了我父亲之后,奶奶生了两个叔父和两个姑姑。因此,我在前面说爷爷奶奶不是我的亲爷爷奶奶,可爷爷奶奶待我比亲孙子还亲。这些都是后话。
    家里一下添了四个张口要饭吃的“丁”,日子便艰难起来,曾祖父的脾气变坏了,动不动就骂老婆打娃娃。曾祖父动手的主要对象是爷爷,一是爷爷不是他亲生的。二是爷爷已经十岁了,多多少少也挨得起打了。在曾祖父的打骂中爷爷长大了。爷爷对曾祖父很有怨气,却慑于曾祖父的威严不敢反抗,把怨气一直窝在肚里。那一年抽壮丁,年仅十七岁的爷爷背着家人报了名。临行前,曾祖父自知有点对不起大儿子,拉住爷爷的手不松手,很有点依依不舍。
    爷爷却抽出了手,气刚刚地说:“爹,我要混不出个人样来,决不回来见你。”说罢,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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