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水声让四位少年也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你们听是哪个方向的?”金子问。
“左边。”这次回答得异口同声。左边的风也很大,而且还挺湿润的。
微弱的水声激发了大家的斗志。就算水的源头不能带他们找到“神仙迷”的出口,至少也能让他们再多支撑几天。
大家好象一点都不累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口气又走了好几个小时。这条路虽然狭窄,却出人意料的笔直,而且没遇到任何岔路。田歌说,没准不等找到水,我们一个不小心,就走出去了呢。这条路这么与众不同,我看就是唯一的出口。
嗯,很有可能。大家都这么想着。
就在大家踌躇满志的时候,电筒的光束暗淡地闪了两下,终于熄灭了,电池用尽了。田歌又是砸又是咬地费了半天劲,可电池还是无法供给电筒任何电力了。
“如果是山洞外面的水源,那就一定有光透进来。反正已经迷路了,现在我们睁眼闭眼走的效果都差不多,何况这条路走到现在还没有岔口,摸着墙壁一样走。我还在前面,歌儿,气垫子和包裹你来拿,你们三个离我远一些,至少离开五米的距离。黑咕隆咚的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听到我让你们走你们再走。明白吗?”
“不行!我要拉着你!”妮子喊,“你说再也不丢下我的!”
“你放心好啦,”金子笑笑,“我只是在前面走,又没说要丢下你。要不这样吧,把捆气褥子的绳子给我拿着,我牵着你们。这样总行了吧?”
“嗯,有事就拽拽绳子,省得你得喊,我们还得应声,嗓子都肿得和馒头差不多了,喊都怕喊不动了。”田歌说。
“打火机!”小纱忽然想起来。
“打火机……和烟都在那个装电池的包裹里……没见我和金子这么多天没吸烟么。”田歌嘟嘟囔囔地。
“金子,我给你买的那个呢?不是带来了吗?在不在?”
“在,连包装还没打开呢。在装地质锤的那个包里。”
好一个精美的打火机。造型是个长着双翼的飞马,一打着的时候,音乐就响起来,马的眼睛一亮一亮的,两侧翅膀上边还闪烁着七彩的光。是金子最喜欢的那首郑智化的歌——《别哭,我最爱的人》。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梦是最闪亮的星光/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爱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
妮子动情地跟着哼唱起来。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亮,金子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4点半,我们休息一下还是继续前进?”
“前进!当然是前进!”
这打火机也坚持不了多久,还是按照我说的办法吧。走到岔路或者万不得以的时候,再用一下打火机。妮子,火机你先拿着,我喊你打开你再打开,也只能这样了。
金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尽管很慢,还是磕磕碰碰地受了不少伤,四肢和头部都出了血。尽管牵着绳子,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不时地回头问问:“都在吗?都在吗?”
他一问,妮子就忍不住打开一下打火机然后马上关掉,照一照金子的身影。妮子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紧张得又要掉眼泪,生怕金子忽然出什么意外,从他们视线里消失。打火机一打开就唱“别哭”这两个字,这起了很大的作用。妮子忍住了泪水,默默地为金子祈祷着。
路宽广起来。
黄儿呢?半天没听到它的叫声了。
大黄不见了!大黄走丢了。这只比四个人更饥饿的大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队。
妮子喊哑了嗓子,却再没一声熟悉的汪汪的回音。妮子后悔带它来了,它是只多么可爱的狗啊,它是无辜的。
“没有时间为一只狗悲哀,”田歌劝大家,“我们为自己悲哀的时间都不多了。也许有什么地方狗可以钻出洞外,人不能呢。大黄说不定已经脱险了。”
但愿是那样吧。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妮子只有这么安慰自己。
小纱心中有个疑问,始终没敢说出来。那就是,为什么怎么走那滴答滴答的水声都依然那么遥远?甚至好象更微弱了。
“这条路到底对不对?”田歌最先问出来。“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水应该就在附近了。刚才偶尔听到的轰隆轰隆的声音,可能是源头发出的。”金子说。
“我也听到了。”妮子说,“闷闷的,好象就在头顶发出的声音。我还以为外面打雷。”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声音!是幻觉,幻觉!”田歌咆哮起来。
小纱知道是金子和妮子在安慰他们,只要有信心,就还有走出去的可能,如果意志崩溃,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是幻觉,我也听到了。”小纱平静地说。
可很快事实就给了他们相反的回答——路走到尽头了。妮子用打火机照了半天,前面再无路可走。没有水,连块湿润的钟乳石都没有。只要有钟乳石就会有水,这是常识。
四个人都停了下来。意志一旦动摇,浑身上下就再没一点力气了。田歌把气褥子扔到地上,一屁股坐上去,“我走不动了,”他干脆躺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
“妮子,打火机递我。我好象踢到了什么。”
小纱和妮子一起发出了一声尖叫。
金子脚下是一堆白骨,田歌身边有一个骷髅头。田歌叽里咕噜地爬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也许是几年前,甚至是几百年几千年前”。
“几年,几百年,几千年之后,人们看到我们,就和这堆骷髅一样。”田歌接着金子的话说了下去,“谁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不是有山顶洞人嘛,那我们就是“神仙迷洞人”!“
小纱佩服地看了看妮子,都这个时候了,不但一点不怕,而且还有心情开玩笑!
田歌拉起了小纱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纱,有没有后悔跟我来我家?”
没等小纱答话,田歌就搂着她又往远处走了走,接着说:“小纱,我们不会有多久了,你想过没有,我们就这样傻呵呵地死去,不是太遗憾了吗?”
“别太悲观了。”小纱看田歌那么激动反而冷静下来,“我相信我们会活下来的。就算我们走不出去了,我也认为没什么好后悔的”。小纱本来想说,相爱的人能死在一起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但一想起田歌这些天的表现,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
“小纱,你真的不遗憾吗?我是说,你还没有成为我真正的爱人。”
“真正的爱人?”小纱一时没明白田歌的话,心想,相处的这一年来,自己对的爱,难道还不够真诚不够热烈吗?“怎样才算是真正的爱人?”她疑惑了。
“我的意思是……”田歌搂着小纱腰的手不老实起来,胡乱地向上摸着,“我们做爱吧,恐怕再也没机会了。”田歌的胳臂越来越有力,倏地,小纱在明白的同时一阵气短,头晕,既而生起气来。
“小纱,怕你身体不行吗?我这里还有一些吃的。”田歌急忙说,“吃一点,就有力气了。”
小纱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挣脱了田歌,一大巴掌打在田歌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这么似曾相识,哦,想起来了,打爸爸的那个情人时也是这样的吧。
“怎么了?”听到啪地一声,金子和妮子吓了一跳。“小纱?田歌?你们在吗?”
“没事,没事,呵呵,”田歌扶了扶眼镜,揉着脸,故意大声地说,“小纱,使点劲,我这手都僵了!”
小纱的手都打麻了。看着赔笑的田歌,小纱第一次联想到卑鄙这个词。她忽然觉得,原来人,是这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