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当殷勤他们赶到赵彤家的时候，一进门，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赵彤原本窗明几净、井井有条的家现在就如同刚刚被打劫过一样，到处凌乱不堪。碎玻璃茬子在他们脚下咯吱咯吱作响、砸坏的家具、掀翻的桌子，还有死死箍住在她怀里又踢又咬的殷切一身狼狈，赵彤的身上与胳膊上都有咬痕。殷勤一见就跑了上去，飞快的分开与赵彤扭在一起的女儿，殷切仍然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被父亲拉住依然连撕带咬。气愤的殷勤还没有等自己身后来得及赶上来的岳晓拦住，就一巴掌兜在殷切面目扭曲的小脸上。
殷切被打的一楞，还不等殷勤后悔的空，就再次扑向跪窝在地上的赵彤。这时候，岳晓身边的那个男人抢先一步抱住了精灵一般的殷切，挡在了狼狈不已的赵彤面前。
余峡他们纷纷赶到，终于控制住了局面。
殷勤喘着粗气问殷切：“今天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先放开我女儿。”他又向抱住殷切的男人说。
听见殷勤这样对自己说，抱住殷切的男人终于放开了手，转头对地上的赵彤说：“小彤，你没事吧！要不要把伤口包包？”
“红军？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地上一直处于身心疲惫的赵彤终于看清楚刚才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禁惊讶的叫起来。
“什么？红军，你，你和她认识？”岳晓首先指着赵彤问红军。
“岳晓？你听我说，我和小彤初中的时候就认识。”男人向表情复杂的岳晓解释到。
“我不听！”岳晓简直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简直是丢人丢的太大了。余峡他们见事情这样隐私蹊跷，就不好再呆下去，和殷勤悄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岳晓，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把话说完。”红军走上前两步，准备接近岳晓。
“滚开，你们这些臭男人、臭女人。”小殷切档在妈妈身前。
良久不开口的殷勤终于撕心裂肺的冲赵彤叫嚷：“丫头啊丫头！你太让我失望了，一直我都以为你的天下最善良的，可是，可是你怎么也学会人家搞什么报复了。”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刚才是，是殷切带着他们同学把我这里砸成这样的，我拉着她是害怕你找不到她着急呀！”赵彤含着泪水望着痛心的殷勤。
“我指的不是这个！”殷勤从来没有对赵彤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上前两步取下来那面‘个人历史墙’上的一副合影像，然后指着上面少年时期的红军愤慨的冲赵彤再次吼叫：“你们玩的真好啊！我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非要和你常相厮守，你们就这样赶尽杀绝。我说他为什么看着有些熟悉，原来我在这里已经看过这么多回了。”
“你不要这样怪她，跟她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去干的。”红军再次挡在了赵彤面前。
“那么，你是因为她才故意接近我的，是吗？故意利用在医院制订医疗器材的机会来接近我，替她报复我的，是吗？”岳晓的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苍凉可怕。
红军看着伤心欲绝的岳晓自己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殷勤见状，拉着殷切的手说：“去叫你妈，咱们回家去。”
“殷勤不要，我是无辜的啊！”赵彤再次哭倒在充满玻璃碎片的地板上。
“丫头，你不该这样啊！我们已经伤害了岳晓了，就算你希望我再次回到你身边也不能这样再去欺骗她呀！毕竟，她是我孩子的妈妈。丫头，我看我们是缘分尽了，你好自为之吧！”对着绝望痛哭的赵彤，殷勤拉起来女儿，回头冲与红军呆呆相望的妻子说：“岳晓，走吧！我们回家去。”
岳晓看着红军没有马上就走，红军这时候猛然冲到殷勤面前不顾一切的说：“我说过，不关小彤的事就不关她的事，全是我自己做的。”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岳晓，发现岳晓痛苦的合上了双眼，泪水滂沱。
回过头，红军继续冲殷勤说：“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在女人身上，是男人就要勇于承担。你不要说的那么好听，什么你放弃了老婆、放弃了家庭就是要与小彤在一起。岳晓都告诉我了，是她们娘俩不要你了，你才又去找的小彤。当然，岳晓是因为误会你和小彤还有来往才发生了那么多的。那你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特别是小彤。”
“好好好，我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那么，我带我的老婆孩子回家不用向任何人请示吧！”
“岳晓，一开始，我在医院听说你是殷勤的妻子的时候，我暗想真的是天赐良机，可以让我替小彤出口恶气。我设计好接近你，讨好你，让你也变成出轨的女人，使殷勤可以再次回到小彤身边去。”
“红军，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你害死我了。”赵彤听的惊心动魄匪夷所思，不由得顿心急首。
“可是，我设计的虽然好，你却依然举止有礼，让我不忍亵渎。直到那天晚上你绝望的给我打电话，我才有了机会。”
“不要再说了，殷勤，我们走，走啊！”岳晓掩面哭泣。
“不要走，岳晓，你也不差这两句话了。听完了，你回去过你的太平日子，可是总要让我把心里话说干净。”红军叫住岳晓。
“当你哭着在我的肩膀上述说，你曾经是部队的一名优秀的女战士，回到地方上有那么多小伙子垂青于你，可是就因为见殷勤老实持重，所以才在众多求爱者当中答应了与他共度一生。你还说，刚刚生过女儿以后，天天白天晚上的照顾孩子，实在是夜里太困了，喂了孩子奶，就随手闭着眼睛给孩子擦嘴。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纸掖到了殷勤的脖子里。这一幕幕往事，你难过的说恐怕殷勤都已经忘记了，可是你却……”红军也已经泪流满面。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再也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了，更何况是我自己去伤害你，还怎么忍心去伤害你一丁点。岳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真的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回家！”岳晓说着就往门外走，殷勤迟疑了一下也随着走向门口。
就在他们一家三口打开大门的一刹那响起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站住。”
赵彤身上布满殷切撕咬的伤口，看她却浑然不觉，心里更大的创痛正在四肢百骸迅速扩散。原来是岳晓母女不要殷勤了，他才回头再找自己的，原来自己遍体鳞伤的为他留住殷切在他眼中也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原来，殷勤可以叫自己的女儿说‘去，叫你妈，咱们回家’，原来他是要自己好自为知的啊……
“你还想怎么样？”殷勤无奈的说。
“不怎么样。殷先生，你是不是忘记还我一样东西了？”赵彤的语气客气而拒人千里。
“什么？”
“钥匙。不然，哪天你再过我这边来，我应该怎样招待你呢？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呢？两个女人，双倍的幸福，嫖客般的自由？”
“我，我，是，我不是个东西，我，我他妈的就是个流氓嫖客，你出气了吧！”说着殷勤手脚笨拙的往下取钥匙。
当赵彤从殷勤手中接过钥匙的瞬间，死死地盯着殷勤狼狈的眼睛，再次逼问：“哦，你承认自己是个嫖客。那么，再请问，你到底嫖了谁？是我还是岳晓？”
你到底嫖了谁？是我还是岳晓？
你到底嫖了谁？是我还是岳晓？
在赵彤巨大的逼问中，殷勤再次在半夜睡不着觉了，又做梦了。他和岳晓已经回了自己的家，已经平静的过了一些日子，只是殷勤感到自己和岳晓的人回家了，可是还有些什么永久的丢在了家外……
红军曾经多次向赵彤道歉，可是，赵彤都不再见他。赵彤在列日炎炎的太阳下面又收到了光辉的信息：
“彤，我非常的想念你。我不奢望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天热，注意防暑降温。你不用给我回信息，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2004年6月的一个星期二，中午，烈日，A省。赵彤看完光辉的短信，合上了手机。她是从不回信息的，自从那次她给光辉发的最后一则短信。突然的，赵彤有些心烦，也许应该找个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什么的去喝些冰镇啤酒，这该死的夏天。
2004年6月的一个星期二，中午，烈日，B市。光辉发过短信，依然看着手机。已经不知道给彤发了多少条短信了，自从收了她那次最后一则短信以后，彤就没有再回过一个信息。可是光辉知道彤收到了短信，光辉甚至知道彤没有换号码。因为，彤与自己一样是个念旧的人。所以，他们俩都是那种不随便换电话号码的人。光辉仰头看了看天空中热毒的太阳，低头看着阴影里安静的手机，知道彤不会回信息了。这大热的天，就差脱光了衣服“穿真皮”了。唉！
赵彤不想在A省再呆下去了，想去深圳看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所以她准备再去那里走一趟。上火车以前她接到了一个嫣然的电话，电话中嫣然平静的告诉她，大卫早上在她温暖的怀里终于永远的睡去，最终没有等到小大卫的出世。可是，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那么那么的平凡而满足。赵彤问嫣然还回来吗？嫣然说，不了，所以才打电话给你，希望你麻烦殷勤帮助她把大卫的车给卖了，她希望把那些钱存起来留给孩子和大卫的父母，虽然不多，可是毕竟是她与大卫的心意吧！
赵彤想了想，给余峡打了个电话，把嫣然的意思说了，请他转告殷勤。余峡问赵彤怎么不自己和殷勤说？赵彤说兴许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了，都说完了。余峡仍然是那种口吻和态度，说赵彤你给殷勤些时间，你们是好事多磨呢！赵彤说，磨什么磨啊？早磨没了，什么也不剩了。
与余峡通完电话，赵彤一抬头就笑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老熟人，自己对面的卧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普惠师傅正在冲着她和蔼的笑，见她已经发现自己就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普惠师傅，一别两年，您可好？”赵彤看见普惠就感到说不出来的亲切，自己皓腕上的那串水晶珠链依然奕奕生辉。
“我去广州，施主去何处？”普惠颔首一笑算是回答赵彤的问话，反又问她。
“还是去深圳看望老朋友。”
“哦，好好，施主不是个忘旧的人啊！”
“我有迷惑想请大师解答。”
“但说无妨。”
赵彤把自己这两年的经历一股脑的告诉给了普惠大师，普惠听罢只告诉赵彤一句与她的经历根本不粘边的话；“少欲望，自然多安康！”说完，普惠师傅就如同不认识赵彤一般，自己径自睡去，一夜无话！
殷勤从余峡那里知道了赵彤近期不在本省的消息，心中难免有些郁郁寡欢，这就使本来就无话可说的岳晓越发沉默，终于有一天岳晓和殷勤说：“我不管你怎么想，现在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曾经我与赵彤通过电话，就在我们那天晚上从她家离开的第二天。我希望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赵彤与红军联合起来捣鬼。赵彤的态度很坚决，我相信她。而且，当我提出要与她见面，希望她可以把你们之间的那点细节告诉给我听的时候，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怎么说？”殷勤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紧张。
“赵彤首先问我为什么要知道那些细节。我回答她说，我总应该知道与我共同生活的这么多年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知道她又怎么说吗？”
“……”
“她说不用了。既然你与殷勤还要一起过，就永远不要知道我们之间的细节，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会使你们未来的日子如坐针毡。还是算了吧！”
殷勤的心中开始扭曲着疼。
“我取笑赵彤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这么替你着想干什么？她笑了，说没有为谁，就是心里那么想的。”
“后来呢？”
“没有了，电话就挂了。”岳晓看着说不出来表情的殷勤，叹了口气又说：“好自为知的应该是你吧！我要从这个家离开了，希望我们可以协议离婚。红军虽然比我小，可是与他在一起非常快乐。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在嘴上说那么多，他的爱，都在行动里。”
岳晓被红军接走以后，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殷勤想，说实话与赵彤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可习以为常一潭死水的婚姻生活，就如同卡在牙缝里的菜叶子一般，如果你不张嘴，谁也不会知道你被菜叶子塞住了牙。那种塞住牙缝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多数人还是选择找个机会把菜叶子剔出去。然而可悲的是被剔出菜叶子的牙齿在猛然松快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新失落感。殷勤现在是那样害怕与爱过的赵彤有一天也会走到这一步，所以他再次选择了将就着过家庭。可是未曾想，这次不再将就的却是岳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