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红军电话里说，小彤，这些日子怎么这么忙啊？也不给老朋友打电话了？人一出名就是不一样呀？还是出了什么状况了？我可看见你有一天和一个男人在菜市场亲热的买菜啊！
赵彤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天，殷勤和自己去菜市场买菜，那天殷勤特别高兴说是要回家为她烧菜吃。所以，两个人就开开心心的去了。刚进菜场的时候，赵彤看见有那么多人就有些紧张，担心碰上什么熟人。可是见殷勤丝毫没有想回避的样子，依然把自己亲切的拥在怀里，小心的为她挡着拥挤的人群。
两个人快乐的与菜贩讨价还价，像对新婚的小夫妻一样配合默契。殷勤挑拣的都是一些成色水灵、顶花带刺的新鲜果蔬，甚至比赵彤都在行。赵彤本来从没有想过去占有这个男人，只是在那天有点浅浅的希望，希望自己真的可以拥有与殷勤在一起的这种飞檐走壁的平民快乐！
她没想到这些会让红军看见，更没想到今天红军会约自己出来聊这件事情。红军是先打了电话的，所以他们才约到一个环境幽静的小餐馆。人真的上很奇妙，红军比以前的生意发展的更好，却也比以前更低调了。就像人们穿腻了绫罗绸缎了就开始醉心于粗布旧衫一样。
“那个男人似乎不小了？你们真的在一起吗？”红军自己给自己到了杯酒，给赵彤拿了杯苹果醋。
“怎么说呢？就算是在一起吧！”
“他有家庭？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红军非常老道。
“是的。”赵彤认为没必要隐瞒老朋友。
“那么你爱他？”
“是吧！”赵彤有些无奈。
“他能离婚吗？”
“不知道，从来没有问过。他太太已经察觉了，可是还不知道是我。”
“你有什么打算？”两个人面前的菜几乎没有动过。
“不知道，我没什么打算。”
“你那边怎么样了？和曲艺。”
“不怎么样，我一直等他的决定，他却一直没什么表示。”曲艺就像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在赵彤视线中出现过，就连她去接宝宝都没碰上过一次。
“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拒绝的光辉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与光辉不可能的，他有家庭孩子。”
“那个老男人也有。”红军直直的盯着赵彤。
“……”赵彤语塞。
“不是有家庭和孩子的问题，是你根本不爱光辉，对吗？”
“是的，我只是被光辉感动，却没有爱上他。”赵彤很无力。
“可是，你知道吗？上次我借给你的钱当中有一半是光辉拿的。”红军说完这句话，等待着赵彤的反应。
“什么？红军，你怎么可以这样？”赵彤头马上大了。
“我不为什么这样，光辉也不为什么，就是为了帮助你。你爱的老男人呢？他表示什么了吗？”红军一脸的不屑一顾，这令赵彤十分难堪。
“红军，我和他的事情请你不要妄加评论，我自己会处理的。还有光辉是不是拿出来了十万？我会尽快还给他。”赵彤终于明白为什么光辉要把自己的新家当成他们的婚房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是替光辉来你催还钱的，我是担心你爱的那个老男人不会带给你幸福。明白吗？你从小到大就只会为别人着想，谁替你着想过呢？”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会处理什么啊？总是把自己弄的金刚不坏似的，唬别人可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能再受伤害了，应该有个真正爱护你的人去照顾你的一生，知道吗？光辉也知道你和那个老男人的事情，他非常担心你受伤害，所以请我给你提个醒，是青云告诉他的。”红军很少这样苦口婆心的待人。
“谢谢你们，相信我，会处理好的。”
“那么，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好吗？”红军仍然有些不放心。
“我与他在一起有许多巧合，可是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带给彼此快乐。这在我或者是他以往的岁月中从来没有过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理解。”赵彤一字一句的缓慢的说。
“当然理解不了，要不是我也不会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呢！”红军酸酸的说。
“不要灰心，那一定是因为属于你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呢！”赵彤安慰红军。
“还不出现，她也太沉的住气了吧！我都三十六岁了，她还藏猫呢？”红军夸张的大叫。
“呵呵！我们还以为是你不愿意找呢？以为你要当‘钻石王老五’呢！”
“别逗了，我够‘钻石级’吗？不过现在的女人们很少像你们那个时代那样不爱金了，所以大家都是玩玩，没有真心实意啊！”
“是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当然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喽！”
“真的，说真的啊！你会和曲艺离婚再与那个男人在一起吗？”红军又饶回老问题上去了。
“没那么简单吧！我与曲艺就是离婚也与殷勤没有太大的关联，所以，不一定我就会与殷勤在一起，谁知道呢？再说殷勤也并不一定会真的去离婚。”
“那你们在一起玩的什么太级呀？弄的这么复杂。”
“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的。”
“好吧，无论怎样，无论你最终跟谁在一起，都祝你幸福！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哈哈！你可真逗，爱情的事情要你帮忙，不是越帮越忙啊！”赵彤也笑着与红军伸过来的酒杯碰杯。
“说的也是。呵呵！”
告别红军，赵彤就往家走去，路上她和曲艺打了一个电话，说如果你不想说就由我来说吧！找个时间，我们出来把协议写好，去把我们的事情办了吧！曲艺在电话那头从接了赵彤的电话，说了一声‘喂！’以后，一直到赵彤把电话收线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赵彤看见有灯光从自家的窗户里流淌出来，如同一只温柔的手在朝唤自己。
“怎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赵彤一边换鞋，一边和沙发上正在吸烟的殷勤说话。
“没事，就是想你了。”殷勤的眉头有些聚集。
“那么，你吃饭了吗？”
“不想吃。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们去做。”殷勤把烟熄灭将赵彤搂在怀里。
“我在外边已经吃过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弄几个下酒小菜聊聊天，说说话，好吧？”赵彤十分乖巧。
“嗯，好。”
赵彤又看见了殷勤单手剥花生的样子，那个关于花生的典故仿佛已经飘扬的无比遥远，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这样亲近、这样相爱。桌子上的酒杯也酩酊大醉了，东倒西歪的躺了一桌子。殷勤借着醉意朦胧的问赵彤：“丫头，如果我和岳晓离了，我什么也不拿，没有一毛钱，你还会要我吗？”
“就是你穿着裤头背心来，我也不会把你据之门外的。”赵彤依然清醒。
“知道吗？岳晓已经给我下最后通牒了。”
“……”
“她让我告诉她到底是谁？不然的话她就会自己想办法知道，请我后果自付。”殷勤又喝了一口酒。
“我准备把家和女儿，所有的积蓄都留给她们，因为岳晓无过错。”
“无论你是怎样决定的，我都不做参与。哪怕，哪怕你选择放弃我们的爱情。”赵彤也喝了一杯。
殷勤正要抱抱赵彤，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岳晓。
“我告诉你殷勤，你不要太欺负人了，你回来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已经有地方睡觉了？有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岳晓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凄厉巨响。
“我在工作。你不要闹了。”殷勤声音非常疲惫。
“少给我来这一套。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们没完！”电话在盛怒之下被挂掉了，除了盛怒，赵彤还听出来了一个女人的彷徨。
“听见没有，最后通牒。叫我回去说清楚。”殷勤无可奈何的对赵彤摇了摇手里的电话。
他身后的花朵在赵彤眼中绚烂开放，那是殷勤今天带来的，赵彤不禁又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帮助殷勤给岳晓买花的情景。如果，有那么一天岳晓知道了自己就是她的敌人，一定会将自己撕成千万个碎片，因为，赵彤这个敌人在岳晓眼里实在是太具体太具体了。
“那么，你到底准备怎么样？和她说得清楚吗？”赵彤问。
“说不清楚，每次我在外面她就打电话要回家说清楚，等我回家想跟她好好谈的时候，她又说先不谈了，以后再说。有时候还常常问我缺不缺钱花。应该是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快崩溃了。”殷勤无助的抱住了赵彤。
“我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希望你回家！”
“什么？”
“是的。我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是，我每次回去她总是一会儿大发雷霆，一会儿又温言软语，弄得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加上她把孩子也给拉进来了，天天锁上卧室门，昨天把大门都反琐了。我今天哪里也不去了，就在你这里，谁叫我也不走了。”殷勤好像一个呕气的男孩儿，想用某种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屈服。
“其实她那样喜怒无常也是因为心中紊乱，不知道应该怎样进行下去。一来，她不甘心你的背叛。二来，她又担心挽留不住你。所以，这样的感情交织实在痛苦。”赵彤仿佛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一般熟悉。
“那么，我该怎么办？”殷勤也迷惘。
“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帮助你考虑。你还爱岳晓吗？”
“不，人的心里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你爱的人。先后是会有的，可是分过去式和现在式。我现在爱的是你，心里已经容纳不了其他的了。”
“那么，你怎么想？”赵彤问。
“对于岳晓有的是亲情，爱情其实应该是早没有了。只是亲人一般的习惯了。可是，对你我从来都明白那是无法控制的喜爱。你知道吗？”殷勤把自己的头放在赵彤的肩膀上，仿佛要从那里找到力量。
“好了，我们今天不谈这些了，好吗？你去收拾一下，我放歌给你听，好吗？蔡琴的。”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华年从此停驻。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而明日，明日，又远隔天涯。’歌声也是那样的委婉。
晕黄的灯光把殷勤周身包裹了一层淡淡地光圈，斜斜地疏影让赵彤感到痴迷，由此她想起了自己的未来与那无法预知的暮暮老去。
“丫头，如果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你还会喜欢我吗？”殷勤把赵彤压在身下再次问。
“你应该再仔细想想。你是因为我才要离婚的吗？”
“有你的因素，你是个加速器。但是，爱应该早已经没有了，我们只有亲情明白吗？”
“我们将来也逐渐会变成亲情的，你想过没有？”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知道什么是爱情了，活了四十好几年，终于明白了。唉！你如果是我自己的女人应该多好！我如果和岳晓分开了，你会嫁给我吗？”殷勤渴望的望着女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能不能与曲艺顺利的离了。我没有承诺可以给你，我不知道，真的。”真的没有一种爱情可以活在真空里啊！赵彤几乎窒息。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知道吗？丫头。”殷勤把头埋在女人的肩窝中叹着气。
“后悔吗？”赵彤贴着男人的胸口，细致的听着他的心跳。殷勤不做声。
“后悔吗？殷勤？和我相爱。”赵彤又问了一遍。
“不后悔，从不！”殷勤简短的说。
无论殷勤当时说的是真是假，赵彤都用力的抱了抱他。可是，赵彤却没有去看男人的眼睛，因为，她担心自己看到自己不想看见的殷勤眼中的‘闪烁’。女人的拥抱使男人热切起来，于是女人渐渐地感到自己如同一只陈列在那里垂暮的羽鹤，恋恋不舍的望着万籁俱寂的天空，那里是自己曾经飞翔的地方，自己的家乡。山风幽情穿过，风带起羽毛零乱的在湖边散落，一叶叶流线弯曲的白羽飘然成小船，兜兜转转、停停走走，终于顺水而下了无痕迹了……
第二天清晨，殷勤与赵彤又恩爱了一次才算起床。殷勤洗澡的时候欢快的吹着口哨，赵彤在厨房弄了可口的早餐。当殷勤带着芬芳的香味从女人正在忙碌的腰间搂过去的时候，一切都让人感到不真实，美好的失真！清新爽口的饭菜使殷勤胃口大开，也许是这些日子在家中并不曾这样的安生的吃过吧！
饭后，殷勤又亲了亲女人、抱了又抱，然后说：“今天我就回去，看岳晓想怎么样？晚上给你电话，好吗？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赵彤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的高兴还是应该表现的若无其事，这两种表现说实话她都不想做。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很远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