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们闹够了没有?没有闹够继续闹。”曲艺的母亲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两个人讲。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不要以为我给你们带着孩子,你们就为所欲为,没事找是非。你们要不想过了,我早晚去把房子的户主改了。你们不想过了都给我滚出去!”老太太也动了气。
曲艺听母亲生这么大的气,禁不住狠狠的瞪了赵彤一眼,回头对自己母亲说:“妈,你不要生气,我们没事。”
赵彤听婆婆这样一说,心中更加难受。原来以为是自己的第一个家的地方弄了半天是婆婆说去改户主就去改户主的啊!原来在婆婆心目中,自己是为了这个房子才与曲艺在一起的啊!
“我走了,还用去接宝宝呢!”曲艺母亲起来要走。
“妈,我送你,外面下那么大雨,不安全。我们一起去接宝宝。”曲艺准备赶上母亲。
“不用你管,自己老婆都管不好,闹成这样个样子,还有脸去看孩子。我不要你送,摔死我好了,眼不见心不烦。”老太太甩开曲艺的搀扶,独自离开。
曲艺心痛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在暴雨中蹒跚离去,转身气就不打一处来:“你高兴了吧?开心了吧?你把我妈喊来,看着她这样生我的气,你达到目的了吧!你怎么是个这样的女人?”
“短时间内我还不能把钱还给你。我带给不了你任何荣华富贵。”曲艺又想起来刘播的话,本来已经转身却又回过头对赵彤说。
“知道吗?讨厌我猜疑你,你猜疑我的。我不想再看见你……曲艺母亲大雨中离去的情景又浮现他的眼前。
“怎么了?不说话了?想听我解释?我,我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说,说什么,我不会再开口向你解释任何,你给记住,你爱信不信。”曲艺红着眼睛挥舞手臂显得咄咄逼人。
赵彤瞪大眼睛看着痛苦万分歇斯底里的丈夫,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发作,可是她没有,因为有种比气愤更为恐惧的伤感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地向她袭来。她看见曲艺去厨房找了一瓶酒出来,就那么坐在自己对面大口大口的喝,喝完以后就冲着自己不言不语,看了自己一会儿就又去了卫生间冲澡,直到曲艺踉跄的从卫生间出来,赵彤才吃惊的发现曲艺是穿着衣服冲的澡,还是冷水的。
“……”
“……”
曲艺根本没看赵彤一眼,就把自己重重地丢在了床上。很快,床铺就像个沙漠中干渴的旅人一般,迅速将曲艺身上的水吸的异常饱满。赵彤有些心疼那床被褥,那是他们结婚时候的一套七套件,虽然已经旧了,可是那上面有赵彤与曲艺的新婚之夜,尽管现在已经看不到一丝痕迹被赵彤早就洗干净了,可仍然让赵彤无法释怀。
看着次日清晨微熙中熟睡的曲艺,赵彤感到十分的陌生。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拿了条毛巾被轻轻的为曲艺盖上,曲艺突然动了动,这吓了赵彤一跳,猛然地自己似乎非常害怕曲艺马上醒来,不晓得应该用什么样的目光与他交汇。
翻了个身曲艺又无牵无挂的睡去。赵彤在卧室站了几分钟,终于朝书房走去。路过客厅的时候,她拿了曲艺放在茶几上的香烟和火机,刚刚点着烟,就听见曲艺含含糊糊的咕哝着:“不相信我,不行就离了吧!有什么呀?”虽然,赵彤知道曲艺一定是在做梦,毕竟他还没有醒来,可是,听见曲艺这样的梦话仍然使泪水交错纵横。
坐在电脑前,赵彤想了想昨天那噩梦一样的经历,脑子一片混乱。终于,指尖处‘噼里啪啦’的行走在键盘之间:
“黑暗里,听着你鼾声四起的沉沉睡去,我一丝一毫的睡意也没有,不知道这样感觉的存在还会有几个夜晚,想到这里我就茫然了。
风雨之中我在你的愤怒里哽咽,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我们未曾这样说那些伤害彼此的话了,这种近在咫尺沟通却难似登天的状况令我失声。
一直以来,恋爱中的人们都认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更是无条件的。可事实是你不断向我摄取,然而,短短几年的婚姻中也许你也曾真诚的为我付出过,可那一切的一切毕竟都在鸿枚再次出现之前,你的感情中掺杂着其他的物质。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纯粹的疼惜我,没有前提条件的珍惜我们相处不易的婚姻,可不可以让我这个已为你付出所有的妻子感到你爱我,让我经历一下你对我纯粹无私的爱?
你伤感而又冠冕堂皇的讲你短时间内不能带给我什么(我明白你讲的是财富权利)。就连睡梦里你还讲:不行的话,就离了吧!有什么呀?我听了,就像大雨中划过的闪电,更像在你曾经带给我那稍纵即逝的温暖。早就知道你的平庸,从不指望你什么。我已倾其所有,在你的漠不关心下,我的爱如此苍白无力,就像那些四处奔跑的雨珠难以汇集。
关于我们的婚姻生活,我最不想让介入的人,就是你的母亲,对她的感情我埋的很深,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当你的母亲你怒目相对的时候,你很难过,你母亲一样,我也一样难受没有一丁点轻松。因为我失败地一塌糊涂,因为我还不如你母亲了解你的行踪;因为我与你相爱三年,结婚五年之后想听你的真心话还得借助你的母亲;我甚至不如你的同事,他们起码可以知道你在干什么,可以一起与你见面,吃饭,聊天……而我却连与你抽功夫说说心里话都那样不易。
你喝了酒,讲人活着好辛苦,想从七楼跳下去,我想其实黑暗中跳下去的应该是我,因为我不象你那样拥有众多:你有疼爱你的父母,从小玩大的兄弟,你还有你想要就要到的儿子,你有个大家庭,一直盘踞在你内心,占据你内心的大家庭,你们相互牵挂,不分彼此,他们所有成员的感受都比我的重要,甚至你想都不想就已经给我下了判定。想进入这个团体的人,就得按照你们的方式和规则,共产一切,包括爱情。所以说,该跳楼的应该是我,只有我是一无长物,到哪里都相当多余,并不会有人为我分神。
我日夜渴求的是什么?我要的在不在你那里?你我心里都很明白。如果为了金钱权利我们不会结合,正是我看重你可以给我一份安定稳妥的疼爱,才不惜一切要和你在一起。
此时,历经了重重阻力终于一起的我们却没有了爱慕,只有厌恶。尤其是我,迷失的厉害,我满以为用自己的健康和付出可以换回百分之百的长久的爱情,却根本是炊烟一阵,不但了无踪影,甚至连原来拥有的也失落了。
无论在你心目中我对你的母亲做的有多么不够。
我长夜里的等待是真的。
我亲手烧的饭菜是真的。
我立在窗前望着大雨想看见你的车回家也是真的。
可是,我的丈夫,不要说金钱,不要说权利,摸着你跳动的胸口告诉我,你真的对我付出无私的爱了吗?
清晨,宿醉的你依然熟睡,透过早上的光亮我仔细的打量你,这个在世界上与我最亲近的人,你睡的那么无牵无挂,也许你从未经意过昨夜的气话吧?
你说:你讨厌我猜疑你,你猜疑我的。
我想说:我只想多和你在一起。
你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说,说什么,索性就不再开口。
你说:你不想再看见我。
我想问:真的不想看见我吗?你不语。
你在懊丧中难过痛苦心痛着你母亲的离去……
你在责问我:是不是叫来你母亲告状关于你的一切,看你的笑话,会使我很满意?
看着新的一天又在喧闹中来临,我不知如何面对你,从来都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忽视我的内心感受,也从来没有想到你心中的婚姻如此不堪,这无视的忽略是那么令我痛及入骨。
尽管我茫然无措,尽管你醉了过去,毕竟说出了抑郁好久的话,尽管为此我难过的辗转难眠。
我们彼此似乎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或者说是该给对方什么?又或者说是无所给予?
我们之间没有因为鸿枚的存在而产生裂缝?我们都不能统一看法。
只是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种珍贵的东西不在了,我想那是爱。
妻:赵彤
2002-7-18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你母亲不是我叫来的。是她自己过来准备拿宝宝的小雨衣去接孩子的。你母亲比我回家的要早,反正你也不会再听了,罢了!”
写完这封信,赵彤眼中的泪意更深了。环顾着自己的家,在清淡地清晨里有种窒息的安静。穿上外套,赵彤又看了看依然未醒来的丈夫,他年轻的面孔上写着倔强。随他去吧!赵彤想。把软盘放在曲艺的汽车钥匙旁,拉起来自己还没有打开的行李箱往门外走去。W市的一家出版社在此次笔会上已经初步与赵彤谈了关于授权的事情,如果谈的愉快,赵彤应该可以拿到相当丰厚的版税,这样,也许会更快些还了朋友们的钱。
本来,是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去W市的,可是赵彤想尽早的去谈好这件事情。最主要的是,虽然曲艺已经回来了,可是这样的冷战又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不如,不如就暂时离开几天吧!
下了楼,等车的那段时间里,赵彤突然有些无依无靠。赵彤非常非常希望曲艺此时可以醒来在阳台上呼唤自己,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是可笑的。经过了这样的战争,不要说曲艺还在醉酒,就算他已经起来了,也是不会哄赵彤一声的。这么一想,泪水再次涔涔而落,赵彤擦去眼泪的时候恍然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深爱的丈夫无论哪次他们吵了架,都是从来没有为自己擦过泪水的啊?
女人与男人不同。女人往往更加注重细节,生活本身就是无数个细节的组成。所以女人们总因为细节的不完美而认定生活的不如意,却常常忘记了这些不如意生成的原因。男人与女人不同的地方是更加在意结果,无论前面有再多的细节组成,仍然逃脱不了最终的结局。那么,看结尾就行,还至于去琢磨诸多繁杂的细节吗?但是,他们往往又忘记了如果没有这些细枝末节的话,又哪里来的精彩结局呢?
站在七楼的阳台窗帘后面,曲艺看见赵彤不时的底下头来擦擦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巨大的行李箱更显得赵彤削薄。突然他看见赵彤接了个电话,还未来得及仔细观瞧的时候,自己的电话也响了。
“曲艺,是我。嫂子怎么样了?我,我不太放心。”是鸿枚。
“她,走了。”曲艺看见赵彤已经上了车。
“什么?怎么不拦祝糊呢?她去哪里呀?”
“不知道。拦祝糊说什么呢?她又不相信我。”曲艺望着载着赵彤的汽车缓缓启动,绝尘而去!
“都是怨我,我,我该怎么办呢?”鸿枚在电话那头有些声音模糊。
“没什么,我们经常这样,老闹。对了,明天帮我带带宝宝,孩子的奶奶明天要去体检。我还要去看看咱们的车,后天还走呢!”终于已经看不见车的影子了,曲艺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次闹得有点儿过了。
“哦,交给我吧!明天你去把孩子先接出来,然后电话给我,我就过去。”鸿枚不想再看见曲艺的母亲。
“曲艺,你是不是这次不要去乡下了?在家等等嫂子,说不定过几天她生完气就回来了?”
“胡说,我已经和人家大队都联系好了,不去会行?你不要管我了。没事的。”
赵彤是上了汽车,不过不是去往火车站的,而是去往晴阿姨家方向。刚刚她接了个晴阿姨打来的电话,说她今天过生日让赵彤去吃饭,还说前几天给她打了好多电话都不通,还以为这回要自己过了呢?晴阿姨的儿子仍然在北京没有回来。
赵彤想了想,去买了扎鲜花,蛋糕听说江苏爸爸已经长途预定了,他在海口谈生意回不来。成家有了孩子以后,就很少去看望晴阿姨了,到是晴阿姨常常打电话来问问他们的近况。所以,赵彤想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多陪陪晴阿姨几天,刚刚笔会回来,马上再出去,还真是有些,有些说不来的惆怅!
当赵彤拖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晴阿姨面前。晴阿姨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接过赵彤手中的鲜花,晴阿姨一边找花瓶插花,一边打趣赵彤:“怎么了?给我祝贺个生日,用不着这样隆重吧?曲艺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呀?还在乡下呢?”
“不是,我想在这多陪您几天,和您说说话。”
“那也用不着这样多行李呀?”
“哦,是这样。几天后我还要去W市谈版税、授权的事情。到时候就从您这里直接走了?”
“W市?曲艺知道这些事情吗?”晴阿姨已经削好了只苹果递给赵彤。
“不知道,他比较忙。”赵彤咬了口苹果想:不知道曲艺看了自己写在软盘上的信了没有。
“我看你们有些不对吧?是不是又吵架了,来,好孩子给阿姨说说。”
赵彤望着晴阿姨关切的目光,心中想:如果这样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父亲一定也会非常生气。本来父亲对曲艺就有些看法,虽然已经结了婚有了宝宝,父亲没有办法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不满,可心中的最初印象还是有一定的存在。所以,赵彤与曲艺有什么分歧从来不回娘家哭诉,总是自己慢慢排解,慢慢消化。好在,还有晴阿姨可以常常通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