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QQ风波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钟摆一样一刻也不能停止地忙碌,我去了北京、上海和南方几个大城市考察,刚回来不久,邵健又因公务出差了一周,待他回来后,我们自然是小别胜新婚,我让倩嫂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家乡菜,兴致勃勃地吃完晚饭,我又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工作间,趁他去洗手间的工夫我启动电脑,飞快地打开我的文件夹。
我指着书店的平面图和我反复修改了N遍的文档给他看:“这是我做的关于书店的企划,你先过目,没问题了我再打印。你看,我根据顾客的不同需求,计划在店内设立城中店、贵宾VIP包房、书城亲子园、儿童借阅馆、成人借阅馆,另外我们还计划开展网上订购服务,我相信我们有能力把书店办成面向全省,辐射全国的品牌书店……”我正在滔滔不绝地畅谈我的企划,突然,他拍拍我的肩膀,指指微缩在电脑屏幕右下角QQ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男孩头像:“这是?”
我定睛一看,这个头像的所有者是我远在外省的一个大学同学,boy,我们之间处得像兄弟一样,当年他是系里学生会文艺部长,我则是宣传部长,我们是工作上的黄金搭档,一手操办了很多在学校里颇有影响的晚会,演讲比赛之类的活动,毕业好几年了我们一直有联系,去年他出差路过N城还来看了我,此人属于“无厘头”性格,开心果一枚,天生人来熟,心地很不错,当年我们班的一个家境贫困的男同学大一放寒假返校路上遭窃贼偷了钱包,他作为班里的生活委员号召全班同学积极为他捐款,还多买了个饭卡送给他用。
我赶紧点击了一下他的头像,对话框里跳出了一个大大的流口水的脸谱,然后是很个性的问候:爱老虎油(I LOVE YOU)!美女,最近想我没?抱抱!
“这小兔崽子,改不了的德性。”我轻轻笑笑打算关上对话框,继续我的讲解。
“这是QQ聊天软件?你平时有聊天习惯?”他没有改变站姿,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拉,QQ聊天软件只是个通讯工具嘛,上面都是熟人,我一般习惯性地挂在QQ上,今天忘记设置成工作状态了。”
“那个跟你打招呼的家伙是你熟人?”
“我大学同学,这家伙特搞笑的,喜欢开玩笑,从来就没过正形,你甭把他的话当真啊,来来,我继续我的解说?”说着,我麻利地关闭了QQ。
“电脑聊天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所以我从来都不去什么QQ,那个跟你打招呼的和你关系很好吗?怎么那样对女孩子说话?”
我回过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可是绝对纯洁的同志关系,人家对我也没感觉,他喜欢小妹妹型的,傻一点的单纯女孩,当然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想法,除非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哈哈……”
“别笑了!”他一声断喝差点害我心脏病迸发,我傻瓜兮兮地放下手中的鼠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他又高声说:“你的过去我不想问,但是,你现在的 身份是我的女朋友,你必须改掉你跟男人说话那种随随便便的态度,记住你自己的性别和身份,你是个还没有嫁人的女孩,打情骂俏、乱开玩笑的作风会影响你的形象,尤其是,你并不是个只甘于平淡的女人,你还想做些事业,更要对外界,对同事树立你的品牌,别让这种坏习惯砸了自己的品牌!”他这番话义正词严,满腔激愤,我简直听得懵住了,半天才醒过神来,我咳嗽了一声,低声为自己辩驳:“又不是我那样跟别人说话,我说过了,只是我那个同学性格比较随意,你要是不喜欢,我跟他说,叫他下次注意些就是了。”
“那他是不是跟每个女孩都那样说话呢?是你给了他这个胆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个严谨的女人,他敢这样跟你说话吗?”他仍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好,任何男人都可以与我插科打诨,任何男人都可以与我调情作戏,你非要把我形容成这样的人吗?!”说着我踢开椅子,抱着胳膊走到窗户前。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们谁都没有主动去打破这种沉寂。
良久,他终于走过来,轻轻把手放在我肩上,口气温和了许多,“丫头,也可能是我太在意你了,所以我无法容忍你与其他男人开玩笑,就像你喜欢看到我跟别的女人说话口气随随便便吗?也许,我这种五十年代的人与你们70年代的人成长背景不同,所以不习惯于你们中某些人的生活态度和方式吧,算了,别生气了,啊?”
我被他的一番话说的心立刻软了下来,人家也是在乎我所以才会吃醋啊,再说相爱的人就应该彼此包容和迁就,圣经里说,爱就是恒久忍耐,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他给了我那么多,我也该为他改变一下,太任性对人对己都没什么好处。
于是,我又走回电脑桌前坐下,“其实,我们应该及时沟通和交流一些想法,我会为了你去改变的,我回头就跟同学说,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下次说话放尊重些,怎么样,你放心了吧?”
“恩,这才是我的乖丫头,”他满意地摸摸我的面颊,“还是注意些形象好,这个什么QQ聊天工具就删掉吧,我不信它就不浪费时间?工作时还有人跟你说话,耽误事的,再说了,你现在有我了,还热衷于网上聊天这种玩艺?”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QQ聊天软件对我来说就是一通讯工具,以前做记者时经常用它收发稿件什么的,用上手了,用这个东西与熟人联络起来比电话和手机方便着呢,尤其是外地的,删它干吗,大不了以后少上就是了。”
“刚才是你说的要为我改变,怎么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哎,QQ聊天软件与你有仇啊?人家腾讯的创始人马化腾就是靠这个软件获得的中国年度新闻人物奖呢,我看你是根本不信任我,我倒反问你,如果我就是你说的那种轻薄女人,你就是把电脑给我砸了不叫我上网又真的能阻止我跟男人放电发骚啊?!”刚刚稍平息的海面又掀起巨浪,我到底年轻气盛,索性跟他吵了起来,不就是个QQ吗?不就是老同学跟我开了句玩笑吗?他的口气好象是老公对待红杏出墙的老婆!
“你这是什么态度?”啪嗒一声,他竟然伸手直接把电脑关上了!
“你!你这样会把电脑烧坏的,我的文件也有可能丢失!你知不知道?”
“烧坏就烧坏,这个你不用担心,烧坏了旧的还可以再买新的,你这脑袋发烧了可就不能再洗脑了。”
天!这是一个成熟的有气度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吗?
我又委屈又伤心,再这样争执下去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我按捺着心中的怒火,故作平静地说:“好,好,现在我出去,我去清醒清醒,行了吧?再看到你这张脸,我怕我的脑袋真的会烧焦了!”说着,我踢开椅子,飞跑到隔壁的卧室里,插上门,一头倒在床上,眼泪不争气地刷刷流了一脸。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发生争吵。
之前我在他的面前一直扮演着双重的角色,有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他的女儿一样,处处需要他的呵护;当我为他精心准备一顿可口的晚餐,系着围裙在宽大的厨房里忙来忙去的时候,我则又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妇人。
我迷恋于自己的双重身份,做他的女儿让我找到了曾经失落的安全感,做他的爱人,我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被人宠爱的小女人,这种感觉是美妙的,可是,今天晚上,我觉得自己既不是可爱的女儿也不是温柔的情人,我成了一个被人指责的行为不检点的荡妇!
我闭上眼睛,他发怒的面孔仍然挥之不去,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愤,与平素温和有礼、善解人意的作派实在是落差太大!
同时,我听见另一个声音在我心里说;可是,可是,他也是一个人哪,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恼的人,他为什么就不能有生气的时候?但,做大事的人怎会如此小肚鸡肠呢?——翻来覆去的,不同的心态折磨着我的大脑和脆弱的神经,我下了床,走到阳台上,推开一扇窗,让微凉的晚风一吹,我的思绪逐渐稳定下来,其实,只要是不同的个体,都会存在差异,更何况我们是两个有着不同性格,不同生活的人,这只是我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摩擦,就像舌和牙还会有碰撞的时候呢,有矛盾不怕,就怕不及时沟通疏导,结才会越来越深。
平心而论,他对我很好,我不止一次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对他说: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的衣柜里挂满了别致美丽的衣裙,梳妆台上随意地散放着全套SK——11的护肤品和全套CD的彩妆,精致的首饰盒里,一层层排放着绚丽的珠宝和首饰,这,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没有女人不喜欢物质,而我得到的又何止是物质?我曾经设想过,即使,有一天,他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人,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他,跟随他,到海角,到天涯……
他对我的种种好处一幕幕浮现在心头,有一次半夜里我突然想吃美佳乐的蛋黄酥,于是就随意说了一句,“现在要是有蛋黄酥吃该多幸福啊。”当时外面下着大雨,他二话没说就起床拿雨具开车去市中心24小时营业的茶馆为我买点心;还有一次,我谈起小时候吃过的一种巨好吃的烧饼,名叫马蹄酥,可是这种烧饼目前已像某些灭绝了的民间文化遗产一样在市面上绝迹了,为此,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打听了很多N城的老年人,终于找到了那个还没有去世的做烧饼的老头,给了他一百元,为我捧回了一撂热腾腾的烧饼。
这点点滴滴,已经烙在我的记忆里,也让我彻底沦陷在他用爱和关怀织成的情网中,我想即使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清晰的记得这些温馨的往事,比起少女时代那次如烟花般短暂的情感,这一次我更加用心和投入——我要抓住这个男人!我不能再一味任性地与他怄气,他的地位和财富、学识,使多少女人对他梦寐以求,我已经不是当年懵懂的傻丫头,我应该稳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我要成为他心中的永远的唯一,想到这里,一种征服的欲望自心头弥漫开来,是的,我要做个审时度势的聪明女子,彻底征服这个我爱的男人!我想,我也终究只是一介平凡的女子,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此刻,我心中已经冒出些许悔意。
窗外,墨蓝的夜空,一弯孤零零的如钩新月与茕茕孑立的我惺惺相惜,我该怎样打破这种冷战的格局呢?
我正在琢磨,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是他?一定是他先来求和了!毕竟是大人有大量啊,我心中骤然涌出欣喜,我赶紧去开门,但是女人的矜持使我在打开门后看也没看他就转身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假寐。
我能感觉到他坐到了我的床边,“我们一定要为这种事情伤和气吗?别生气了啊,丫头,是我不好。快起来,看看我给你拿了什么礼物?”
“算你有良心,我就大人不计你小人过了。”我顺着他给我的台阶下台,掀开被子,只见他正双手捧着一个包着精美彩色玻璃纸的盒子,“拆开看看”。
“是什么?”我疑惑地望了望盒子。
“看了不就知道了!”
“好吧,卖关子。”我轻轻打开纸盒,立刻感到有一道华光在我眼前闪了一下。原来是一件晚礼服,柔和又娇艳的霞粉色,质料柔滑得没有一丝丝烟火的气息,我从床上站起来,抖开衣服,前面看是个保守的高领,后面则是一个菱形的大镂空,胸围与腰封上钉着同色系的小小珍珠,裙身上镶嵌了点点碎钻,在灯光的衬托下星光闪闪。
“好漂亮!”我不禁轻呼了一声。
“本月底我们公司的盛大酒会,届时将会有很多社会名媛和新闻媒体的美女出席,你不是一直在为穿什么衣服犯愁吗?而且你一直说到时要穿你最爱的红色,这是我请丽都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专门按照你的尺寸为你订做的,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相信我们的品位是很相近的,当然,如果你并不喜欢,我们可以再去重新设计。”
的确,我很重视这次对我来说非比寻常的亮相,按常例,所有出席的女士都会穿晚装的,我缺少这种场合的行头,我说我喜欢红,娇嫩的粉红、华丽的朱红、古典的玫瑰红,都是我的至爱,我的名字里有一个丹字,红色是最耀眼,最有活力的色彩;他却说他喜欢紫色,浪漫华丽,高贵妖娆,结果我没有买他的帐,坚持要在酒会上穿红。
说真的,我跟他的品位确实一向惊人的相似,挑东西往往都是心有灵犀,他为我准备的这件华服无论颜色和款式都令我十分满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默契啊。想起他在百忙之中还没有忘记为我去订制晚装,我全然忘记了一小时前的冲突,我兴致勃勃地把衣服在身上左右比划着,“怎么样?好看吗?”
“肯定好看!这颜色正好衬托出了你引以为豪的白嫩肌肤,要不你试试,看看尺寸合适吗?”
“算了,我还没洗澡,明天再试吧。”我拉开衣柜,用衣架小心翼翼地把这件衣服挂好,然后坐到他身边,飞快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谢谢你,哥哥。”
他拧了拧我的鼻子,什么也没有说,把我揽在怀里,方才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他拉起我的手一边抚摩一边说:“对了,丫头,还有个事儿跟你说。”
“什么?”我依然闭着眼睛。
“我女儿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10点的飞机,一个小时能到,我们一起去机场接她,好不好?”
“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