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月光里
大漠的落日。给高大的关楼一个威严的剪影。赶到嘉峪关时,已经第七天的黄昏了。
楚子矜下了马。准确地说是滚下了马。长途的奔袭让他疲惫不堪。大腿内侧已经被马鞍磨得血肉模糊,肉和衣服粘在了一起,让他几乎无法正常行走。
他几乎是爬进酒泉客栈的。他需要休息,需要一桶热水和一张床铺。如果没算错的话,胡赛王和海腾蛟会在西凉放慢速度,可能的话会在西凉,海腾蛟的老家休息两天。那么最快也要到明天的黄昏,在嘉峪关落角。那么,他楚子矜有一天的休息和准备时间。够了,足够了。他要在这最后的关口跟海腾蛟来一战。不管怎样,他是要劫下云姑娘的。也许,这关前也是他楚子矜血溅三尺之地。
是的。谁也说不准,谁死谁亡。
如果说正月十五的京城北较场一战,是他楚子矜胜了。多少有些侥幸。海腾蛟输在轻敌上。但那最后的一招,冷月照孤心,那气势,那剑气,那刁钻,那冷酷,那无情,那霸气。还是着实让楚子矜出了一身冷汗。
那么,他要休息到明天,选择一个好的位置。以一柄孤独的剑,党住胡赛王子数十人的前进。只有一条,放下云仙。否则,一场血战,将让鲜血如同这大漠残阳一样。
孤独的白杨树上,挂起大漠夜色中明亮的月。上弦月。如弯刀。淡淡的月晕,如雾。给这弯刀洒上点冷漠。
风,淡淡的风。吹得树叶瑟瑟地响。一丝寒意,在大漠的春天的夜晚里,洒下来。洒在楚子矜的身上,散乱的长发上,倔强的胡须上,破旧的衣袍上。也洒在他抱着的剑上。冷冷的剑,很窄,锋利的剑尖闪着暗淡的光。
楚子矜站在树下,站在月光里。如同这官道上插着的一柄剑。一柄很利,很杀气,有很孤独的剑。这剑似乎又充满着激荡和血气。随时会一腾而气,给这清冷的月色,添上殷红的血色。是的,他如同一柄要飞出鞘的剑,在大漠中改变天色。
他在等。等一个人。也是等一个马队。也许,也是在等死。因为这马队里的剑,马队里的刀,每一柄都不好对付,都有可能让他的血去灌溉红柳。
但他还是要等。他更是等一个人,云儿。一个救她出虎口,生死相依的女人。一个美妙如花,一个艺压群芳的女人。在楚子矜看来,这个女人是不小心从月亮里掉下来的。她不是凡人,是仙,是云仙。
他一动不动地在这等了很久了。马队没有来。也感觉不到远处马队的声音。
他还是要等,不愿回去。他要一直等到马队,等到那位被劫的云仙姑娘。
只有清冷的月光,如纱。还有身后不远处,酒泉客栈的灯和旗帜。
高大的嘉峪关城楼,在月光下,威严着,清冷着,孤独着。如同是陪伴着杨树下,同样孤独的人和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