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过了月余，刘燕的提级批文迟迟没有下来。刘燕心里犯了嘀咕，也没和张雷说过。张雷倒沉不住气来，那天半上午赶到干部部，找到了主管的处长质问了此事。处长自然不敢得罪这位贵公子，笑脸相陪说：“因为有些不同的意见，所以前一阵没办好。我这一段又出差刚回来，也没来得及处理这事，你放心，我尽快办，保证会给你办的圆圆满满的。”
    张雷本来想给他发一通脾气的，听他这话也就气消了一半，但还是凝眉说：“啥不同意见？＃糊的条件你们也了解，入伍都快八年了，一直在基层锻炼，关键的问题是，人家来到这里把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上了军区报的。这件事我也不想说了，我也不想再为这事来找你。”处长讪笑道：“最近，好吧。最近一定办好。你不要再来了。一旦办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你。”张雷看了看他，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你也知道她老子是干什么的。我和她自小是邻居，两家的关系都挺好。这事我也没让老头子过问这件事，我想你们也不想我老头子亲自来办这件事吧？”处长急忙道：“这么点的小事可不能惊动首长的，我明白该怎么做。你就放心，这事包在了我身上。”张雷冲他笑着说：“那好，我这先谢谢你。”
    张雷走后，这位处长偷偷地“呸”了口，心里说：“你他妈的还不就是仗着你老子！妈的，遇到这样事也真难办，下面有不同意见，我这里还不能不办。”摇了摇头无奈地自语：“不办又行吗？就这个少爷也能把你给缠死，说不定啥时候还会给你来一绊子，到了那时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雷从干部部开车回来，直接来到了刘燕的办公室，坐下后，端过刘燕递过来的茶呷了口放下，掏出烟点根烟抽了口，蹙眉说：“这帮东西简直欠收拾，就这么点小事，还要我在亲自去跑一趟。真是欠收拾。”
    刘燕见张雷进门脸色就不太对，听了这话，才知道是为她的事而烦心，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或者说有些感动。看着张雷微笑着说：“雷哥，你别心烦，人家办事也要有个过程，别给人家压力。”张雷瞪眼说：“不给他点压力行吗？这帮人办事就是拖拖拉拉，简直就是养的一帮老爷。也不看是给谁办事！”顿了一顿说：“不要急，最近几天。”刘燕笑着说：“我没急。你也别着急，看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张雷笑了笑，说：“我在你面前说过话的，两个月。现在都两个多月了，我都没脸见你了。你说这帮人不是有意让我在你面前跌份子吗？”刘燕咯咯地笑说：“你我面前还跌什么份子？你是我哥，这事我还能不理解。就是你自己来办这事也要有个过程。我谢你都来不及呢。”张雷摆摆手说：“别说了，再说我坐不住了。”
    说话时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说：“我还真坐不住了，得去后勤办公事。差点给忘了，被这帮老爷给气的。”刘燕起身笑说：“那你快去忙吧，别为我这事上火。”张雷看着她说：“半个月，我再给他们半个月。再办不好我直接找部长去。”
    第八天下午，张雷兴冲冲地来到刘燕办公室，面脸堆笑，一进门看着刘燕就问：“今天在哪请我？”刘燕正在写一份报告，见他也没敲门风火的进来吓了一跳。听到他说的这句话，霎时也就知道肯定是提级事情办好了，不禁一阵激动，站起问：“批下来了？”张雷得意地说：“他敢不批，我上次说的是半个月，他要是再不批我真去找他们部长去。”说话时在沙发坐下，掏出支烟点上。
    刘燕心里兴奋，满脸堆笑说：“雷哥，太谢谢你了。你说去那吃吧。”走过去拿起杯子捏了点茶叶放进去，拿茶壶的手竟有点颤抖。张雷笑着说：“那就看你愿意在哪请喽。”刘燕把切好的茶递给他，笑着问：“去食堂还是去我家？”张雷哈哈大笑说：“食堂的饭我可不吃。去你家我打怵，不敢去。”刘燕说：“我家又没人吃你，怎么不敢去？”张雷说：“和老头老太太在一起吃饭，那还不把我憋屈死。不去！”
    刘燕咯咯笑说：“也是。雷哥，开玩笑啊，真把你喊家去吃，你还不说我抠门啊？你说去那吧。”张雷笑笑，拍了下脑门说：“这得好好想一想，要宰就宰狠一点。”刘燕说：“那你就想吧。不过可说好了，我今天身上可没带多少钱，到时不够你可得给我垫上。”张雷瞪眼问：“还要我垫钱？你请我还是我请你啊？”刘燕笑说：“当然是我请你。管饱不管好。”说完“嗤嗤”地笑。张雷笑着摇摇头，抬手指着她说：“你啊，也够抠门的。”刘燕笑后说：“你以为我真抠啊，今天你愿吃啥都行，身上的钱不够还不能回家去拿啊。最起码也要弄几只龙虾给你吃吃吧？”张雷又哈哈笑了说：“也不敢说大话，你说我啥没吃过？还要你给我什么吃啊？你就是请我喝碗稀饭我也没意见。我还能真要你破费啊？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啥龙虾？随便吃一点就行了。”刘燕听了这话红了脸说：“那怎么行，怎么也得”张雷摆摆手说：“别再说这话了，还给我客气啊？”顿了一顿说：“哎，燕子，你提级这事暂时不要和人家说啊，怎么说咱们也不是按正常渠道办理的。”刘燕点头说：“这我知道。”
    正说着，武敏敲门进来，见到张雷在连忙问好，走到刘燕面前把一份材料递给她，正欲告辞。刘燕红了红脸，眼睛看着文件说：“武敏，在那坐一下，我和你说个事。”武敏应着坐下。张雷说：“你们有事的话我先走了。”刘燕抬眼看他说：“别啊，我就是想说咱们三个的事。”张雷和武敏就都疑惑地看她。刘燕微笑看着武敏问：“晚上有事没有？”武敏摇头说：“没事。”刘燕说：“那正好，晚上我请张助理员吃饭，你陪我去，我怕被他给灌醉了。”
    武敏立马兴奋起来，转头看了张雷眼，脸上挂着笑说：“好啊。”武敏这时心里想的是，可能刘燕为了她进教导队才特意安排请张雷吃饭的，所以此时心里倒是挺感激刘燕的。
    张雷心里一惊，弄不清刘燕是什么意思。但刘燕当着武敏的面说这些话，她不想单独和他一起吃饭是定局的。一时间竟在心里有些温怒，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了。刘燕看得出，心里说：“就是武敏没恰好进来，我也不会单独和你一起出去吃饭的。”冲张雷笑着说：“咋样雷哥？有我们两个美女陪你喝酒，今天你可要多喝点。”
    张雷虽说年轻，但经历的场合可是很多的。片刻也就平定了心态，哈哈大笑说：“这真是太荣幸了，今天晚上我要一醉方休。”三人就笑。武敏红着脸说：“我可不会喝酒的。”刘燕看着武敏说：“傻样，张助理员还能好意思把咱俩灌醉啊？”武敏笑着点头。张雷又哈哈笑了说：“燕子说得对啊，放心好了，怎么说也是我俩妹妹。我还就怕你们这俩娘子军把我给灌醉了。”张雷笑着时，那笑还是有些不自然。刘燕说：“你也不能醉，你醉了俺俩把车推回来啊？”张雷便又哈哈笑，说：“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说话时站起，说：“就这样定了，我还有事，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们。”
    刘燕和武敏把张雷送到楼梯口，张雷摆手说留步。两人就站在阳台上，看着张雷发动车一溜烟的远去，这才转身返回办公室。
    武敏和刘燕回到办公室坐下后，依然止不住兴奋说：“谢谢刘主任。”刘燕也清楚武敏的意思是误会自己在帮她请张雷，也不好说自己提级的事。但想一起吃饭时说一说武敏的事也正合适，就说：“谢什么，刚才他在这瞎吹，就说吃饭的事，我就想到了你，这不正是个机会吗。你说要是单独约他还不一定他愿意呢。”武敏点头说：“就是。”刘燕说：“吃饭的时候你不要提这事，我看情况可不可以说。以后我也会在他面前经常催他的。”武敏说：“我知道。刘主任，你们说在哪里吃，要带多少……”刘燕明白她的意思，马上接过话来说：“今晚吃饭我来买单。”武敏急忙说：“刘主任，这不行，为我办事哪能让你出钱。家里给我寄钱过来的。”刘燕看着她说：“今天本来也就是闲吃饭的，我也是看你进来才想到你。就按我说的办，这些你不要和我争。”想了想又说：“这样，我身上就带三四十块钱，你等会先拿一些给我，别万一不够，张雷可是个会吃的主。”武敏说：“我有的，不用你拿，就用我的。”刘燕一脸正色说：“不要和我争。你家里寄来的钱先留着，说不定以后还会用。我是怕身上的钱不够，也不好回家去拿。等会你拿来一些，明天我是要还给你的。我有我的安排。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明白吗？”武敏为难地看她，欲再说什么。刘燕说：“不要再说了，回去吧。晚上吃饭的事不要和别人说。有人问起就说晚上和我一起去办事的。”武敏点头答应。
    武敏出门后，刘燕就在心里想：“张雷肯定会不高兴的。张雷的意思我也可以猜到几分，他是想与我单独出去吃饭，说不准在吃饭时，还有可能说出一些什么话来。”刘燕不愿意听，也不想听。这段时间她也感觉得到，张雷好像是对她有些想法的。但具体是不是很确切她也不敢肯定，但张雷有时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对她的关爱程度已经让她不安了。
    今天张雷带来的消息虽说令她很兴奋，但在说到晚上要和他单独一起吃饭时，刘燕的心里还是忐忑。第一她不知道今晚张雷会和他说些什么；第二她不想单独与张雷出去被人看到会产生误会；第三她感觉这样去和一个男人单独吃饭隐隐有一种约会似的感觉。她想她不能对不起欧阳一鸣，尽管这些欧阳一鸣不会知道，但在心底，她不想做出半点对不起对欧阳一鸣事来。刚才在与张雷说话时，她心里也在想着这件事，恰好武敏进门，便霎时有了主意，当着他们俩的面说出让武敏一道去。她明白，这样张雷是没有任何办法反对的。
    张雷在开车回单位的路上心里憋气，暗怪刘燕会这样做事，有种被刘燕耍弄的感觉，自然心里也是有些怒恼。他本来是想，今晚能够和刘燕单独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的，他都没想过让刘燕付什么饭钱。
    张雷喜欢上刘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自从刘燕第一次去他家，张雷见了她的面后，他就对刘燕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单是因为刘燕的漂亮，张雷的身边不乏比刘燕漂亮的女人，这些女人中间有军区大院的年轻军人，有地方上一些出身不凡的女人，也有歌舞团的军人演员。当然也有逢场作戏的一些女人。
    在这众多的女人中，张雷不得不承认，没有那个女人会有刘燕那样令他心痒难挝。刘燕身上的那种高贵优雅气质和她的姣妍容貌，令张雷由衷地产生了真诚的爱慕。他会在很多时候不自觉的想起刘燕，他会在路过刘燕的办公室楼下时不由自主地停车上去看看她。随着和刘燕接触时间的增多，他甚至有种无法言传的渴望要对刘燕表达心中的爱慕。
    但令他郁闷的是，他也分明感觉到刘燕好像对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是无法真正摸透刘燕的心思。这在他接触的所有女人中刘燕是第一个。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是渴望。他本来想今晚和刘燕在一起好好聊聊，或者看情况是不是可以说出一些喜欢刘燕的话来。甚至对她说出心里的爱慕。
    多日来他一直就有心思将心里的爱慕表达给她，但一直认为没有合适的机会。他想，今天刘燕应该是很高兴的，趁着帮她办成了提级的事，说不定刘燕就会答应他的求爱。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刘燕突然间拉武敏一同去，而且当着武敏的面说出这话，令他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这是让张雷无法预料的，也是在这之前他从没有遇到过令他尴尬的事。他的心里不由得温怒。在一刹间暗怪自己这么热心的帮她办了事，而今事情办好了却被刘燕给耍了。他甚至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耻。
    回到办公室，默默地抽了几支烟，火气才慢慢减消下来。又想，刘燕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这种意思，或许就是见武敏进来随口说出的。或许还想正好就这个机会和他说说武敏的事，或许刘燕还是想让武敏出这顿饭钱。
    想到刘燕让武敏付饭钱时，他感到刘燕有些可笑，要真是为此刘燕也太会算计了。又想可能不会，以刘燕的这样的家庭身份的女孩子不应该是这样吝啬的。那么是不是她身上没有带钱，又怕到时不好意思让他付，所以才拉上的武敏呢？想一想有这可能，不要说刘燕，就是给任何一个人办好了一件事，谁也不会在乎一顿饭的。这样想感觉能说得过去。但他还是心里非常失望。
    武敏在下班前来到刘燕的办公室，进来后就将一百块钱交给刘燕。刘燕说：“吃什么要这么多的？我这还有呢。”武敏说：“你就先拿着，到时万一不够不是难看吗？”刘燕想了想点头说：“那好，我就先拿着，用上用不上，明天我会把这钱如数交给你。”武敏慌忙说：“刘主任，你看你……”刘燕摆了下手说：“你啥都不要说。”武敏脸红红的便不作声。
    刘燕抬手看了看表，拿起电话让总机转了家里，听了阵也没人接，放下电话自语道：“妈妈怎么到这时还没到家？”武敏问：“是给家里说一下啊？”刘燕笑笑说：“现在回到家门口工作倒没有在外面自由了。晚回家一会妈妈就要问，就跟间谍似的。”武敏就笑说：“我羡慕还来不及呢。每天下班能回到自己的家里多好啊。”刘燕笑说：“你过几年在这安个家，不就可以每天回家了。”武军就低头抿嘴笑。抬起头问：“刘主任，你家也有勤务兵吧？”刘燕摇头说：“我爸比张雷爸低了一级，按说也是可以配勤务兵的，爸爸不愿意要。家里也没什么人，要勤务兵干吗？张雷家有，他妈妈身体不是很好。”武敏羡慕地点点头。
    说着话听到楼下的汽车喇叭声，武敏一下兴奋起来说：“张助理员来了。”刘燕再拿起电话，对武敏说：“你先到阳台告诉他等一下。”武敏应着出去。刘燕接通电话就对秦岚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和几个同事在外面聚一聚。秦岚就叮咛她不要回来太晚。
    出门和武敏一起下了楼，来到车前拉开车门一起上了后座。张雷就笑说：“到底是首长，一进车就上首长的位置。”刘燕心里说：“我是怕坐前面被人看见呢。”脸上笑着，嘴里说：“你一个开车的就只管开车，话说得多了首长会烦的。”于是三人都笑。
    张雷启动车后转头问：“去那里？”刘燕说：“你是首长，你拉我们去那我们就去那。”张雷哈哈笑道：“这么会我又是首长了。那好，就我安排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开了一个饭店，好几年了，环境生意都不错。最起码他不敢宰咱们。”刘燕说：“听人说生意人专宰熟人，你该不是和他合伙的吧。”张雷说：“我也没那份闲心和谁一起做生意。凉他也不敢宰咱们。”话毕笑了两声说：“给你说，上学时这小子整天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毕业后在烟厂上了两年班就辞职了，先是和朋友一起开这家饭店，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人闹了别扭分开了，现在饭店是他自己的，生意也不错，这两年他发了。这小子在社会上也有相当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人物。”刘燕说：“有你雷哥给罩着，他还能是一般的人物啊。”张雷说：“你个小燕子今天是有意气我，是不是心疼饭钱啊？”刘燕笑了说：“哎，还真有点。”三人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