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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半晌时,欧阳安平跨着大步,满脸喜悦急匆匆地进了家,扬起手中的一张大红的录取通知书,进了大门就喊:“小玫,玉琴,通知书下来了。复旦大学电子工程系。”这一喊声把全家人都集中到了院里。欧阳一鸣先从他的房间出来,喜气洋洋地拿过通知书,刚看了眼,就被跑过来的欧阳玫抢了过去。毛玉琴就和欧阳玫头挨头看。欧阳冬冬挤在毛玉琴和欧阳玫面前伸着头看。
    毛玉琴看着,眼中就涌出了激动地泪花,说:“考上了,掉了块心病。这几天通知书没到,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欧阳玫脸上挂着笑说:“我就知道我准能考上的,一点都没担心。”
    欧阳安平抬手拍了下欧阳冬冬的头,笑着说:“冬冬,你哥和你姐可都是大学生了,就看你的了。”欧阳冬冬笑了笑,看着欧阳玫,一仰脖子道:“看把你们高兴的,不就考了个复旦吗?我不考上北大决不上!”这一说就把所有人逗笑了。
    毛玉琴低头看着欧阳冬冬,满脸带笑,抬手拍了下他的脸蛋说:“可别吹。”欧阳冬冬说:“我才不吹呢,我还准备北大毕业去哈佛留学呢。”众人又是一场大笑。欧阳安平笑着说:“好,好,有这决心就成,我们相信你肯定会超过你哥哥姐姐。”毛玉琴说:“是啊,你哥哥姐姐也盼着你比他们有出息呢。”欧阳玫说:“就是啊,你要是比我们强,我们更高兴。看你这个样,好像现在就比我们强似的,等你考上北大再说也不迟。”欧阳冬冬说:“我说会就会。”欧阳一鸣嘿嘿笑着,抬手摸着欧阳冬冬的头也没言语。
    全家人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说了一下话进了屋,继续说着欧阳玫所考取的专业。欧阳安平说:“电子工程系是个很热门的专业,复旦前年才成立的这个系,往后的科技会越来越发达,各个方面的应用都会很广的,这个专业挺不错。”毛玉琴点头说:“是啊,就希望毕业以后能分个好单位去。”欧阳玫一脸灿烂说:“我们很多同学也是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的。”
    说了阵话儿,欧阳玫双手捧着这张大红的通知书,忽然低下了头,啪啪流下了眼泪,继而便就抽泣。全家人的目光就都投在了欧阳玫的身上。一时间里,都以为欧阳玫是为了这些年的苦读,终于考上了名牌大学而激动的。欧阳一鸣正想和她说点什么,却听欧阳玫喊了句“奶奶”,便就捂脸痛哭。瞬间,所有人喜悦的心情又都变得伤感起来,片刻就都眼圈发红,流了泪。
    欧阳安平说:“玫子,今天应该是大喜的日子,你奶奶知道也会很高兴,这也是你奶奶的心愿嘛。她不希望咱们这样哭着,都不要再哭。”话毕转过头对欧阳一鸣说,等会你去你爷爷那里,把小玫考上大学的事告诉他,把他接来,咱们中午找个饭店高兴高兴。”
    毛玉琴接过话说:“这样,一会小鸣去把小玫的事告诉他爷爷,咱们几个去她奶奶坟上烧点纸,这事要给她奶奶说一下。”欧阳安平点下头说:“行,就这样。小鸣就不要去坟上了,等会你把你爷爷接来就在家陪他,我们回来就一起出去吃饭。”欧阳一鸣答应着起身。
    路上想着欧阳玫考取大学心里还是异常兴奋,就想着老爷子知道后该是怎么的高兴。忽又想到,徐慧是一心想让欧阳玫考取复旦的,得知欧阳玫被复旦录取,也说不定会怎么高兴,便又想是不是要和她说一说。募然就又想到日后要面对徐慧的情感问题,心又沉了下来。思想着时,自然便就想到了刘燕,心里说:“这样的喜事应该让她知道。”骑着车就向路边看着。遇一长话营业厅,便下车过去。
    欧阳一鸣止不住地兴奋,拨通刘燕的电话,刚听到刘燕“喂”了声,欧阳一鸣就嘿嘿笑着说:“燕子啊,我是,嘿嘿,我是谁啊?”刘燕霎时兴奋起来,说:“一鸣,是你啊。”欧阳一鸣便又嘿嘿地笑,小声说:“正是在下,你丈夫。”话毕以为刘燕也会咯咯地笑,却就听刘燕道:“一鸣,又这么多天没接到你的电话,你都干吗去了啊?”欧阳一鸣说:“那里有多少天啊?离上次给你把电话也就半个月吧。”刘燕在那边愣了愣说:“是吗,我感觉就跟有个把月似的,你还好吗?”欧阳一鸣说:“我还可以啊。”刘燕说:“你要注意身体,老人去世也不要总是放在心里。”
    欧阳一鸣听到刘燕说起奶奶,心就是一沉。片刻就想到欧阳玫的事,于是笑着说:“我很好,很好的。刘燕,告诉你个好消息。”刘燕问:“好消息?”欧阳一鸣兴奋地说:“是啊,好消息,咱们家的好消息,我妹妹,嘿嘿,当然也是你妹妹,玫子考上复旦大学了。”
    刘燕显然非常兴奋,说:“真的啊,真是太好了。恭喜她,恭喜她!”欧阳一鸣笑着说:“刚接到通知书一会,我这正去爷爷家的路上,就想先告诉你。”刘燕说:“这是喜事,是你们家的大喜事。”欧阳一鸣说:“应该说是咱们家的大喜事,所以我必须要让你知道嘛。”刘燕没有立时说话,片刻说:“一鸣,你们兄妹俩可真争气,你们,你们真是争气……”
    此时,欧阳一鸣似乎没听出刘燕有些异常的语气,依旧笑着说:“还说这些,你也和我这样说话,咱妹妹考上大学,你脸上不也有光啊。”刘燕愣了愣说:“那是,我的脸上,有光。”
    欧阳一鸣在这时听出了刘燕的语气好像有气无力,心里就有些不安来,便就问:“刘燕,你今天怎么了?”刘燕立马说:“没,没有怎么啊!我很好。”欧阳一鸣说:“我听你说话……”刘燕说:“哦,我这两天不是很舒服。”欧阳一鸣听后急了,急忙问:“哪里不舒服?”刘燕说:“没事的。”欧阳一鸣就怪道:“身体不舒服还要上班啊,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刘燕说:“过几天就是八一节了,俱乐部这几天挺忙的,礼堂还要开晚会什么的,所以这两天……”欧阳一鸣没听完就说:“那也不能不要身体啊?不舒服就要先去看看医生啊。”
    欧阳一鸣猛然隐约听到刘燕的两声抽泣,心里一紧问:“刘燕,你怎么了?”刘燕说:“没怎么啊?”欧阳一鸣说:“我好像,我好像听到你在哭。”刘燕立马说:“哪有啊?是你听错了,我好好的哭啥?没、没有的事。”
    欧阳一鸣心里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心里就想,也可能是听错了,嘴里就“哦”声。刘燕说:“欧阳,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欧阳一鸣听了这话心又一颤,脑中迅速地转了转,慌忙问:“刘燕,你今天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这话刚刚不是问了吗?”刘燕也就愣了愣,说:“是吗?我说了吗?可能我是这几天忙的,哎呀,我都快忙糊涂了。”欧阳一鸣听着刘燕语气有很平缓,心又放了下来,说:“刘燕,你说你有病也不去看,我怎么能放心?工作也不能不要命啊!”刘燕就说:“我没事,你别担心。”欧阳一鸣说:“怎么能不担心?你啊,本来说,调到了你父母的身边我啥都应该放心的,可现在,我反而越来越不放心了。刘燕,你听着,现在马上就去看医生。”
    刘燕瞬间又是一阵彻骨的难受,忍不住眼泪直流。此时,她是多想伏在欧阳一鸣胸前大哭一场啊,可她现在只能流泪,只想瞒着她认为这一生最对不起欧阳一鸣的丑事。但由衷的辛酸和难过又怎能令她控制住情绪?
    隐约中,欧阳一鸣就又听到了刘燕的抽泣,心里便又是一阵狂跳,惶急地问:“刘燕,我明明听到你在哭,你就是再哭嘛,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此时,刘燕在欧阳一鸣这种焦躁地关爱地问话中,无法再隐瞒自己的情绪,仿佛,现在只有欧阳一鸣的臂弯里,胸膛前才是她最好的避风港湾,才是最可以倾诉心里委屈的地方,可她现在摸不到,做了对不起欧阳一鸣事也无法去面对他。刘燕的心里感觉实在是太委屈,太伤悲,由不住地哭出了声来,颤抖着声音说:“一鸣,我啥病也没有,就是,就是想你。一鸣,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一鸣,我现在就想哭,就想在你面前哭,一鸣,我想你啊!”
    欧阳一鸣听着刘燕的话,心里发酸,止不住地眼圈发红,眼泪就流了下来,说:“刘燕,我也想你,咱们还不是都一样?”顿了一顿说:“刘燕,你现在这样,我又怎么能放得下心来?”刘燕哽咽着说:“一鸣,你不知道,不知道……”哭泣了几声便又说:“一鸣,我天天、天天就是想你,也、也睡不着,就是想你。没接你的电话,还、还好些,一听到、听到你的声音,我、我就控制不住。”欧阳一鸣立马说:“那好,这两天我就去看你。”
    刘燕愣了愣,惶急地说:“不,你不要来。”欧阳一鸣心又一惊皱眉道:“你,你不是说想我吗?”刘燕尽力镇定恐慌的情绪,说:“一鸣,我是想你,可我最近实在是很忙,你来我也没多少时间陪你。天又这么热,我也不想你路途上受罪,我们这里是火炉城,很热的。一鸣,再说我现在也没和家人说起咱俩的事,你来了这里,我还害怕我控制不住让你见我的家人。一鸣,我想过一阵和家人好好谈一谈,还是等我做好了他们的工作你再来,不然,他们要真有反对的意见,会让你多难受啊。”顿了一顿紧接着说:“一鸣,我会处理好的,会的,你不要多想什么,好不好?我现在也好多了,和你说说话好多了。”
    欧阳一鸣听了刘燕这几句话,想了想也有道理,真到了那里或许刘燕就会控制不住,让他去见她的父母,那样,他们俩的关系是公开了,但接下来她的父母会不会同意?这个担忧还是一直令欧阳一鸣感觉心虚。于是说:“那好,刘燕,你有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父母说了吗?我想还是等我毕业前。”刘燕说:“行,我听你的。”欧阳一鸣说:“你身体不舒服时,可一定要尽快去看医生,自己要注意自己。你说你这样每天睡不着,那时间长了身体不是要垮掉?”刘燕说:“一鸣,你放心,我往后注意就是了。”欧阳一鸣说:“我经常给你打电话去。”刘燕说:“打长途电话也很贵的。我也不能打给你。”欧阳一鸣说:“贵就贵点是了,只要你能的心情好。”刘燕说:“你现在也挣不了钱,还是控制些吧,我以后也控制些。”顿了一顿说:“我给你寄些钱过去,你把地址给我。”欧阳一鸣急忙说:“不用,你可千万不要。”刘燕那边愣了愣,说:“哦,那也好。”顿了一顿说:“一鸣,或许,或许我会到金陵去看你的。”
    欧阳一鸣听了这话兴奋起来,说:“是吗?真的假的?”刘燕说:“我先这样说着,等一段时间再说,我要是想你想得实在控制不住,就会去找你。”欧阳一鸣:“那好,你啥时候去就写信告诉我。”刘燕说:“现在我也就是这样说一说,啥时候也不好说的。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顿了顿说:“一鸣,等你开学回学校再给我打电话好了,这段时间也不要再打电话来。”
    欧阳一鸣说:“没关系的,打个电话能要多少钱啊?过些天我再打电话给。刘燕,你等一段还是抽时间去金陵一趟,我是真想见你。我也巴不得早些毕业了。刘燕,你也不要着急,离毕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很快咱们俩就可以在一起的。”刘燕那边又愣了下,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一鸣,你赶快去跟爷爷说你妹妹的事吧。这、这一会电话费也不少的。”欧阳一鸣说:“那好,你还是赶快去看一看医生。”刘燕说:“我、我知道。”说完先挂了电话。
    欧阳一鸣出了门,心里想着刘燕有可能去金陵心里兴奋着。少顷,思想着刘燕的话语,却又感觉刘燕好像怪怪的,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怪在那里,心里还是感觉稍稍有些不安。
    骑在车上思想了一阵,就想到刘燕调走时,两人分手的时候及上次通电话时,刘燕也是忍不住流泪。暗自想:“我一个大男人想她时都感觉心里发酸,何况一个女孩子呢?刘燕想我想得哭是可以理解的。”兀自笑了笑,就又想着刘燕说有机会到金陵见他的话,心里说:“刘燕,我可真想见到你。如果你能在我毕业才调回去,咱们俩也不会这样相思的流泪。可你就要那么急着调回去,我舍不得你离开,可也知道你说得在理,你也是为了孝顺你的父母,也是为了咱们俩的日后。刘燕,我知道你想我,我也真想你。刘燕,这辈子我娶了你,会好好的疼你,爱你,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的。”
    欧阳家老宅的大门敞开着,老爷子正坐在走廊上摆弄着一只鸟笼。欧阳一鸣推车进门喊了声“爷爷”,老爷子这才抬起头,看着推车走向它的欧阳一鸣,脸上挂着笑说:“哎呦,小鸣啊,你咋来了?我还说等会就过去呢。”
    欧阳一鸣满脸喜悦,说:“爷爷,我是来给你报喜的。”老爷子看着他,霎间脸上堆起了笑,问:“是不是?是不是小玫考上了?”欧阳一鸣扎了自行车,快步走向老爷子,说:“考上了,复旦大学电子工程系。”老爷子站起身来,笑着说:“我的乖乖,这下可放心了。”
    老爷子说话时,眼中就闪动着泪花,继而问:“小玫呢?”欧阳一鸣说:“她和我爸我妈冬冬去奶奶坟上了,妈妈说要去和奶奶说一说,就要我来告诉你。”老爷子的眼中就流下了泪,说:“是该先让你奶奶。”抬手摸着泪,嘴里就说着:“好,好啊!”
    说着话带欧阳一鸣进了屋,到了老太太的遗像前,说:“老婆子,小鸣来报喜,小玫考上了,考上名牌大学了,这下你是最该满意的。高兴吧?咱们都高兴,高兴!老婆子,咱们欧阳家女孩子也有出息,咱们的孩子都有出息呢。玉琴和玫子几个都去坟上给你报喜了,给你送钱了,你在那边,可要保佑咱的这几个孩子。”欧阳一鸣听着老爷子这既兴奋又伤感的话语,眼泪也就哗地流下。默默地看着老太太的遗像也没言语。
    爷俩出了格屏在八仙桌旁坐下,老爷子哆嗦着手,拿着烟袋装着烟,说:“你奶奶,就是没见到小玫考上大学,是个遗憾啊!你们这三个,要说你奶奶最疼的是玫子。咱们欧阳家几辈单传,到你们这辈人丁才旺起来,也是几辈才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你奶奶都恨不得含在嘴里。这下小玫考上了大学,你奶奶在那边也得笑。”
    欧阳一鸣就点着头,看着老爷子点了烟抽着,说:“爷爷,爸爸说中午咱们不在家吃,说找个饭店为小玫庆祝。”老爷子直点头说:“好好,应该庆贺。”欧阳一鸣说:“要不等一会你就坐车去我家?”老爷子说:“行,我收拾下马上就去。”欧阳一鸣说:“也不急,他们去奶奶坟上还要一会呢。”老爷子点头说:“我收拾一下,等会带两瓶老酒去。”抽了几口烟,想了想,转头看了眼敞开的大门,说:“小鸣,去把大门插上。”欧阳一鸣看着老爷子问:“一会就要走了,还插大门干啥?”老爷子说:“你去插上,我有事。”
    欧阳一鸣疑惑地看了老爷子眼,也就起身走出正房的门去,到了大门口将门关好插上。回来时见老爷子已经把走廊地上的鸟笼收好。正坐在正房八仙桌边的太师椅上抽着烟袋,八仙桌上放着几只酒瓶子。待欧阳一鸣走近,说:“小鸣,先坐下。”欧阳一鸣在另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老爷子看着他说:“没酒了,我和你说说话,等会带你去地下室,爷爷藏的酒都在那里。”欧阳一鸣心里一惊,问:“地下室?咱们家还有地下室?”老爷子点点头说:“咱们家的地下室外人是不知道的,你奶奶没走时她知道,现在也就我和你爸爸知道了。你也长大了,今个我也让你知道。小鸣,你可要记住,任何人都不能告诉的,包括你妈、你妹和你弟弟,更不能说给欧阳家的外人听。”欧阳一鸣见老爷子说得严肃,也就郑重地点点头。
    老爷子继续说:“这地下室是你秀才老老爷那时候建这房子时建的,我听我爷爷说,咱这处老宅子在这里建的最早,这秀才街的人自然没什么人知道。”顿了顿说:“咱们家祖上是做醋的,老家在山西清徐。我听我父亲说,当时咱家那醋不光在咱蟠城有名,四周几个省都有名,都是那秘方好啊,生意红火着呢。到了你秀才老老爷这辈,作醋的秘方都是他管着,谁也不给说。那年你秀才老老爷死得急,按现在的说法可能就是心脏病什么的,中午吃饭还好好的,吃饭后睡觉就没醒过来。咱们家做醋的秘方就没传下来。”
    嘬了口烟继续说:“那时候生意是我爷爷经营着的,也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一下没这个秘方,就再也做不出先前咱家原来那样的醋,以后的生意慢慢就不行了。我爷爷就到处找,可啥地方都找不到,醋的生意没几年就垮了。我爷爷临死前就给咱家的爷们立了个规矩,往后平和的年景,不逢战乱,不能告诉家里的女人这个地下室。逢战乱了当然是要进这地下室躲藏的。日本人来的那年,你奶奶就带着你爸爸就躲在这地下室过。咱家的女人也只有你奶奶知道这地。你知道为啥?”欧阳一鸣摇了摇头,老爷子说:“我爷爷订下这规矩,就是一直认为那做醋的秘方就藏在地下室里。他是想,咱欧阳家的下几辈爷们能给找出来,重新把在他手里败了的醋生意拾起来。我早些年给你爸爸说了,我和你爸爸也在地下室找了好多回,可就是找不到。以后就看你和这醋有没有缘份了。”顿了顿说:“我今天带你去,你可要记住祖上的规矩,谁也不能说的。”
    欧阳一鸣点着头说:“你放心爷爷,我谁也不会说。”停了下话又蹙眉说:“爷爷,就是我找到了,我也没本事去做这样的生意啊。”老爷子说:“没说让你做,现在虽说国家支持个人经营,但我感觉还不到时候,你就能找到,现在也不能做,要看合适的时候,不然,不知哪个时候来了个运动什么的,可就后悔也来不及。小鸣,你要是真能找到,就要当宝贝收起来,一代代传下去。说不准欧阳家那辈就能用得上。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可万万不可被别人知道。”欧阳一鸣郑重地点点头。老爷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站起拿起四个瓶子,欧阳一鸣也就拿起四个,随老爷子出了正房,走到上房最东头的这间耳房前。老爷子拿出钥匙打开门,爷俩进了门去。老爷子拉亮了灯,又将门关上插好。
    这间耳房现在当作杂物间。欧阳一鸣早些年进来过两次。屋里很乱,堆放着各类用不到的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平时是没有什么人进来的。
    老爷子带着欧阳一鸣走到里侧,抬手指着一只古旧的红木箱子,说:“小鸣,你把它往西推一下。”欧阳一鸣走过去,先是拿开木箱上的几件杂物,推了下箱子,也没感觉很吃力。这时就见放箱子的地方放有一块木板。老爷子说:“原来这木板上也是和这四边一样有盖上砖的,后来我嫌麻烦就没再把砖放上面,以后世道要真有个什么变故,还是要把砖摆上,那样谁也看不到。”
    说着话,老爷子蹲下,伸手将那块木板往旁边推了推,木板居然是可以往北侧移动的。欧阳一鸣就见一个一米五见方的洞口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老爷子伸过手去在洞沿的下面动了下,洞内霎间亮起来,老爷子说:“这灯是你爸爸早些年装的,先前都要打着灯进去。”
    沿洞口往下有一木梯子,木梯的一边有扶手,另一侧是墙壁。老爷子先下去,边下边说:“这梯子是梨木做的,结实着呢,这梯子底下还加了几根柱子,多少年也坏不了。”欧阳一鸣随老爷子顺着梯子下去,就见这是一间屋大小的地下室,顶呈圆弧形,正中央悬挂着一盏四十瓦的日光灯。
    让欧阳一鸣下了木梯看了看,就见南墙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很多一模一样酒坛子。欧阳一鸣问:“爷爷,这些都是你藏的酒?”老爷子得意地说:“我藏了四十坛,喝了十坛了,早先不舍得喝,想留着卖的。也就是看着越来越用不到卖这酒换饭吃了,我才舍得喝。这一坛是三十斤,十来年,不知不觉也喝了三百斤了。”老爷子说着就哈哈笑。
    欧阳一鸣就随老爷子笑了几声,又四处打量,让他首先感觉感到奇怪的是,虽为地下室,可并没感到有一点的潮湿,就和地面上的气流相同,没感到一点憋闷。墙的四面和地面均为青砖砌成,墙缝内隐约还可以看见白灰的沟缝。老爷子说:“这墙缝可有讲究,是用白灰、马刀、糯米汁、猪血好多种东西合成的。结实,不透气。”欧阳一鸣点点头,
    欧阳一鸣问:“爷爷,这地下室咋就和外面一样透气,也没看到哪有透气的地方啊。”老爷子走到墙边,手指几处凹进的方孔说:“你看着这些口,这就是通气的地方,里边是个通道,直接从墙里通到墙头上面的。你爸爸特别看了,那墙头上的出口可是隐秘,没人注意到。这地下室四处通风,还能闷得慌了。”欧阳一鸣心里不由得感叹这间地下室的巧妙。
    欧阳一鸣说:“现在这地下室除了你的酒,就啥也没有了,这四周空荡荡,那里就能藏什么秘方啊。”老爷子说:“小鸣,到那边。”欧阳一鸣随着老爷子走到木梯下站住,募然看到木梯下的这面墙上有两扇柜门,柜门和墙体平齐,不注意也是看不到的。
    欧阳一鸣惊讶道:“这是只暗柜?”老爷子点点头,伸手拉开柜门,说:“这柜子是榆木做的,浸过桐油,不生虫,不怕潮,咱这处宅子本来就高,地下室通风,这么多年都好好的。”
    这只暗柜是整体凹进墙体的。高约两米,宽约一米五,深约一米左右。里面上下分隔五层。最上面的那层摆放着数十轴装裱好的字画,第二、三层整齐地摆放着很多线装书籍,第四层为一些墨宝之类的东西,第五层为一些古玩之类的东西。
    欧阳一鸣看着,一时也不敢伸手去动。老爷子说:“咱正房挂着的那些字画就是从这里拿出来的,你小的时候一直没见到是吧,那是我不敢拿出来。还有那屏风什么的,原来都放在这地下室,我也是看日子太平了才敢搬出去。这些东西你现在也知道了,基本上都是你秀才老老爷那会留下的,可都是宝贝,以后有空再慢慢看。”欧阳一鸣点点头,问:“爷爷,你说的那秘方有可能就藏在这里。”老爷子说:“自我爷爷那辈到你爸爸这辈,也不知翻过多少遍了,这每一本书,每一卷画,每一件东西都翻过,找不到。也兴许就在这里,就是不知道在那个地方,也可能在这地下室的其它地方。以后你有时间再翻翻这些东西,兴许就能找到的。”欧阳一鸣点点头。
    老爷子说着话关了柜子门,领着欧阳一鸣到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酒坛子处。蹲下打开一坛酒,霎时,一股浓香在这地下室弥漫。老爷子拿过放在坛子上的竹制酒端子,一只白铁皮做的漏斗,让欧阳一鸣拿着空酒瓶,一会八个酒瓶装满,老爷子将坛口封好。爷俩各拿四瓶站起,老爷子说:“你奶奶这一走,现在也就我、你和你爸爸咱爷仨知道了,别跟外人说咱们家还有多少酒。这些酒也够你这辈子喝的。”欧阳一鸣笑笑点点头。
    回到家见家人都已经从老太太的坟地回来。院内欧阳一鸣就告诉毛玉琴,老爷子一会坐车就到。欧阳玫走到欧阳一鸣身边拉了下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满脸笑容地说:“哥,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给徐慧姐打了电话,慧姐可高兴了。”欧阳一鸣听了这话蹙了下眉,又很快舒开说:“是吗?”
    欧阳玫没有注意到欧阳一鸣的表情,继续说:“慧姐就老是念阿弥陀佛,说这下可把心放下了。嘻嘻,慧姐有时候又真像个长辈似的。她是真疼我呢,就像我的亲姐姐。”欧阳一鸣看看她便就低头笑笑。欧阳玫说:“哥,我得感谢你。”欧阳一鸣抬头看她,疑问道:“感谢我啥?”欧阳玫一脸调皮地笑道:“感谢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好嫂子呀。”欧阳一鸣听了这话心里一沉。欧阳玫说:“咱们家的人都喜欢慧姐,刚才咱妈和咱爸,冬冬都给慧姐姐通了电话,回来的时候我们说了一路,都是夸她呢。”欧阳一鸣心里慌乱低下了头。
    欧阳玫嘻嘻笑了两声说:“你说我应不应该感谢你啊?找个好嫂子可不容易的,妯娌之间,能感觉和亲姐妹一样的也不是很多。”欧阳一鸣在这时感觉到了心烦,抬头刚想说什么。欧阳玫却又说:“哎,哥哥,刚才慧姐姐说让咱们去她那里玩几天呢,慧姐姐说她刚从上海她舅舅家回来两天,现在也有时间。”
    欧阳一鸣心里既乱且烦,由不住不耐烦道:“去干吗?”顿了顿,感觉语气有些重,又急忙缓了口气说:“你知道去人家那里人家要多麻烦吗?以后再说吧。”欧阳玫看了他片刻,瞥了下嘴说:“呦,这会就知道怕老丈人、老丈母娘麻烦了,够知道心疼的,人家也真是摊上了你这么个好女婿!”顿了顿又说:“去还不是你的面子啊!你说以后就以后喽。”欧阳一鸣听得心慌意乱,蹙着眉头看着她,没好气道:“你怎么今天这么多话?”
    欧阳玫看着欧阳一鸣的脸色不对,也不知是那句玩笑话说错了,就狐疑地看着欧阳一鸣,一时也没有话语。欧阳一鸣见欧阳玫脸色尴尬,就暗怪自己不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这样说话,也不该破坏她今天这样的好心情,于是脸上挂起了笑,冲欧阳玫道:“这样看我干吗?”欧阳玫看到欧阳一鸣笑,心就轻松了下来,但却扳起了脸道:“看我动了你那根神经!”欧阳一鸣看她笑笑说:“你看你,啥老丈人、老丈母娘的?现在还不知哪里的事呢?我离毕业还有一年,结婚更不知道在啥时候。谁知道以后还会有啥变化?”
    欧阳玫看了欧阳一鸣片刻,突然由鼻孔里重重地“哼”了声,道:“要有变化也是你的事,慧姐姐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你还想有啥变化啊?”欧阳一鸣心一颤,霎间便就涨红了脸,看了欧阳玫眼,显然很没底气,道:“你,你小小的年纪知道个啥嘛!”欧阳玫说:“除了傻子看不到,就慧姐姐那样对你,谁看不出来?”欧阳一鸣看了欧阳玫眼,想说什么没说出,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欧阳玫却随后跟了过来。欧阳一鸣坐在椅子上蹙眉看看她,忽然笑了说:“好妹妹,让我清静一会好不好?”
    欧阳玫看着欧阳一鸣,咯咯笑了两声,弯身凑近欧阳一鸣问:“哥,问件事。”欧阳一鸣瞥了她一眼说:“说。”欧阳玫问:“哥,在学校是不是还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啊?”欧阳一鸣心里又是一惊,蹙眉看着欧阳玫说:“玫子,我看你今天是成心的,再胡说看我揍你。”
    欧阳玫立马直起腰,瞪眼看他道:“你敢!”顿了一顿说:“哥,我可告诉你,你别挑花了眼,没有哪个会比慧姐姐对你更好!哥哥,我能看得到,慧姐姐是把心都能掏给你的,你可得对得起人家。慧姐姐虽然比我大,但我可以看得出,她在对你的感情上是非常纯真的。哥,你可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咱们一家人可都是能看到慧姐姐的人品的,这么好的人你可得珍惜。”说到这里停住了话,看着欧阳一鸣紧蹙着眉头,便一脸认真说:“哥哥,我可不是瞎说这些话的。你要是给我找了别的女人做嫂子,我还真不认她。爸爸妈妈也不会愿意。奶奶更不会愿意!”欧阳一鸣听了这话心里更慌更沉,心道:“不能再让她继续说这个话题”,于是慌急地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好不好?我也没说啥嘛,你看你就这么多话。爸爸说定在那里吃饭没有?”
    欧阳玫看看他笑了,说:“我也是给你打个预防针,我想你也不会不珍惜慧姐姐的。爸爸还没说定在那里吃饭,妈妈说等会爷爷来商议。”顿了顿说:“哥哥,你给爸爸妈妈说说,没必要那么浪费的,咱们一家人吃饭还要到外面去干吗?我说了他们也不听。”欧阳一鸣说:“今个不是你金榜题名的大喜日子嘛,爸爸妈妈还是对你偏心,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也就是在家里庆贺一下。”欧阳玫霎间就一脸得意,道:“你能和我比啊?我考上的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你那学校的名气还要比我们学校差一点吧?”欧阳一鸣笑了笑说:“是是,还是你欧阳玫厉害!”
    这时节大门口有人喊欧阳玫的名字。欧阳玫出了门,就见她的一个女同学在门口冲她招手。欧阳玫看着她边走边说:“进来啊。”那同学直摆手也不言语。欧阳玫便出了门去。
    欧阳一鸣在欧阳玫出门后,脑中思索着欧阳玫的话,心里便就又是一阵的惶恐不安,暗自想:“徐慧在这个家的大人孩子中,已经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了,以后刘燕要是进这个家门,恐怕光给家人就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释清楚。这个家的人还会不会接纳刘燕啊?!”
    兀自想了会,心里就感觉异常闷窒,就又想到刚才和刘燕通电话的事,心里突忽又是一沉,暗自说:“怎么想这两次和刘燕通电话都感觉不对劲,怎么都感觉她好像有什么事。难道真的如她所说的是想我才哭了的?以前她也说想我,可从没有哭过啊!为啥这两次她就老是哭?”想着时,就有一阵揪心似的担忧。心便更加沉菀了。
    突骤间又想:“是不是刘燕把他们俩的事给她的家人说了?她的家庭不同意?而刘燕又想瞒着我继续做她父母的工作,心里又为父母不同意而伤心的呢?”想到此他的心就慌乱起来,心里说:“该不会刘燕的父母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感觉难以承受才哭的吧?”想了想就有在心里说:“不会,依刘燕性格,她是也不会遇到点压力就会对我哭的。即使她的父母不同意,她也会想尽办法去做她父母的工作。再说,她刚才也说了,没有和她的父母说起嘛!离毕业还有整整一年呢!想来她现在也不会就这么着急就和她的家人说起,本来也是商量了好的嘛!那么真是想我才哭的?”
    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慌。但却又怎么也想不出刘燕还会有其它的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刘燕思念他所致。在这时,欧阳一鸣便又想到和刘燕临分手时凄切切地神态,暗自说:“这女人还是和男人有所不同,她们或许能暂时掩饰住她心中的那份情感,时间长了还是没有男人的控制力。也别多想了,就是想我想的,她在父母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有其它的事?”兀自摇头笑了笑,暗怪自己太多心。但对刘燕父母能否接受他,怎么都是块心病。
    老爷子来到家,喜笑颜开地说了一阵话。老爷子就说去“得月楼”吃饭。欧阳玫慌忙说:“去那要花多少钱啊?我都说没那必要的。”老爷子满脸堆笑说:“花多少都没关系,高兴!爷爷来出这饭钱。”毛玉琴急忙说:“爸,哪还能要你拿钱啊!”老爷子笑道:“我咋就不能?你妈活着的时候就和我说,等玫子考上了大学,咱们就去‘得月楼’庆贺。”
    说到老太太,除了老爷子说话时没有注意外,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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