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欧阳安平和老舅回到屋里,老舅便又哭着进了里屋。欧阳安平站在里屋门口看了看,见徐慧和毛玉琴依然相拥痛哭,自是惙怛伤悴,摇头流泪叹息,便感头脑涨晕,又似无力站稳。转回身,看了眼早已出屋,坐在八仙桌旁太师椅上流着眼泪,大口抽着烟袋的老爷子,踉跄着脚步到沙发坐下,颤抖着手拿出一根香烟点上,抽了几口,就听老爷子低沉着声音哀楚道:“安平啊,告诉玉琴,都出来,歇一歇,等会要给你妈换衣服了。”欧阳安平应着起身。
就在这时老舅哭着出来说:“安平,快把玉琴,玫子和一鸣那个对象喊出来,都那样哭,要哭坏身子了。”欧阳安平扶住了老舅,说:“俺舅,你也别哭了。”老舅哀哽着点头,欧阳安平就将他搀扶在八仙桌旁的另一把太师椅上坐下。转身又进了屋,走到怀抱欧阳冬冬痛哭的欧阳玫面前说:“玫子,别哭了,都这样哭,都要哭坏身子的,你妈妈和徐慧也不能这样哭的,听话。”欧阳玫嘴里“嗯”着,点点头。欧阳安平又到毛玉琴面前说:“玉琴,你再不能让徐慧这样哭了。”转头对欧阳一鸣说:“一鸣,你把徐慧架出屋去,在沙发上坐会。”欧阳一鸣应着,拉开徐慧和毛玉琴,对哭着的欧阳玫说:“玫子,扶妈妈出去。”于是欧阳玫和欧阳冬冬便搀着毛玉琴,欧阳一鸣扶着徐慧出了门。
欧阳安平的几句喊魂声惊动了四邻。先是东院的刘奶奶和儿子、儿媳妇赶过来。进屋在老太太跟前哭了阵。接着又陆续赶来了秀才街的很多乡邻,也都是或哭或流泪。老爷子便又让欧阳安平赶紧把老执(主持此地丧事丧礼主事人)请过来。
于是和欧阳安平父子便和老执,秀才街一些上了岁数老人,商量着首先要办的具体事宜。
在老执的指挥下,毛玉琴和刘奶奶及她的儿媳等几位妇女,开始为老太太换上毛玉琴两天前就买好的寿衣;派二人去野外林中砍柳树枝做哀杖;派人购置牢盆、油灯、倒头罐、白纸(售白事物品的商店日夜营业)等。将上房正屋的所有东西搬出屋外,铺上欧阳安平带来的折叠床,将老太太头冲着正房门口安放在床上。床头前放置很快购来的“牢盆”、“油灯”,“倒头罐”。柳树哀杖上贴着剪成条状的白纸条,放在床头。大门及正房、偏房的门上均贴上长方形的白纸……
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至午夜快三点时,毛玉琴对正在老太太床前无声流泪的欧阳玫和徐慧说:“你们俩去东厢房睡一会,老这样也不行的。”徐慧泪眼汪汪汪地说:“也不困的。”毛玉琴说:“听话,去歇一会。明天更忙,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这一来又……”说话时便又流下了泪,再对欧阳玫说:“玫子,扶你姐去歇一会。”欧阳玫搀起徐慧,进了下午就收拾好了的东厢房。
这日晚,欧阳安平及毛玉琴、老爷子,老舅、欧阳一鸣谁也没有休息,毛玉琴和刘奶奶及一些女客开始先做欧阳家人的孝衣。欧阳安平、老爷子、老舅和老执及几位秀才街上了岁数乡邻,商量着送老太太的具体细节。
欧阳家的祖坟在城东郊距家约十里地的茅头山上,当年,欧阳秀才的父亲去世时置下的一片老陵地。当然,那时欧阳家的丧礼都是非常隆重,自欧阳秀才父亲那辈起,都是顶好的棺木,一路抬着去的坟地。而今城市发展,大多在那相距较远的茅头山有坟地的城里人,送殡都不用棺木了,亡人火化后只是带着骨灰盒下葬。这就省去了很多丧礼的细节,也省去了众多人等抬着沉重棺木,走上十多里地的辛劳。欧阳安平送母下葬自然也和时下的葬礼一样。
说到是否动乐(花钱请喇叭乐手和戏班子)时,老爷子说:“这事我早有考虑,我们家祖孙三代四个党员,动乐影响不好,不能用。”老执也赞同。再就说起穿孝的问题。老爷子看着欧阳安平说:“安平,穿什么样的孝?你要参考你们学校有过送殡教师的做法,咱们不搞特殊。最好你明天一早去和你们学校的领导说一下。”
欧阳安平答应,忽然想到徐慧应该怎么穿孝,就问执事人。老执说:“如果一鸣和他的对象定下了关系,也是可以穿重孝的。”欧阳一鸣心里一惊,皱眉道:“我,我和她现在都还在上学,这样……”老爷子马上接话道:“徐慧穿重孝不妥,他们俩现在都还是学生。再说,咱在这给徐慧穿了重孝,人家的家人知道也要怪的。我看这样,就让徐慧带块黑纱就行了。这事咱们老人不能糊涂。”老执和几位乡邻点头赞许。老爷子说:“老规矩咱们也不能不讲究,参考别人的做法,但咱们不能出格。”
再就谈到送殡摆席的问题,老爷子说这老宅院子大,就请厨师在家做,花同样的钱要比饭店的席面厚上很多。欧阳安平及欧阳一鸣对老爷子的这些观点非常赞同。
翌日一早,欧阳安平由一人带着去老舅家报丧,按此地规矩报丧应由次子去的,可欧阳安平没有兄弟姐妹,也只好由他去报丧。老舅在议事后就已回到了家里,自然也是知道丧礼的事宜。但按规矩,老舅家是老太太的娘家人,自然应该是要他们完全同意的,他们也应该是丧礼的最后决策者。欧阳安平将昨晚丧礼之安排禀报给舅父大人及舅母、表弟他们,询问老舅及其家人是否妥当。老舅和舅母及其家人便说,一切由欧阳安平父子商议的办,能顺顺利利的将老人送下地就好。
欧阳家本来在蟠城的亲戚不多,至半上午便已报丧完毕。回到家时,灵棚、贡桌都已在正房门口安放好。请来的厨师已经开始搭棚支灶。欧阳安平本想去学校和学校领导说一下,却没想学校的几位领导已知此事,就在欧阳安平刚回到家一会便来吊唁问候。欧阳安平就将昨晚商议的送葬细节给学校领导汇报了一遍。学校领导对此也很满意。欧阳安平和毛玉琴于是又把穿孝的事与领导说了,校长说:“你这老殡是在你老宅送的不是在学校,就按你们这一片的规矩办好了。学校对此不过问,只是别出格就好。”毛玉琴说:“不会出格的。和这左右邻居差不多就行了。”校长附耳对欧阳安平说:“对于你们在老宅的这些礼仪,学校就当不知是了,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欧阳安平领会,于是谢过各位领导。
欧阳一鸣中学时的一些同学,以及毛玉琴和欧阳安平的学生,也在互相告知中的得知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一个上午就来了二十多个帮忙跑腿办事。
刚吃完午饭,范旭瑞的妈妈哭着进了门,毛玉琴陪她在老太太的床头前磕了头,烧了纸,看了老太太的遗容,摸着眼泪出来。欧阳一鸣迎了过去,问:“姨,旭瑞呢?”范旭瑞的妈妈说:“你说巧不巧?前天才刚和他爸爸去太原他爷爷家。你奶奶住院那会也没人知道,要不然旭瑞和你叔怎么会走啊?旭瑞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他二叔前几天打电话来,说老人想我们,本来我也打算去的,这些天天气这么热,你叔又怕我犯病,就没让我去。谁能知道大娘能走得这么急?要不我打个电报去让他们爷俩回来?”
毛玉琴慌忙说:“可别,这会也只能刚到那里,哪能就让他们回来!就是回来又怎么样的?天这么热,明天就要火化,他们回来也见不到的。”范旭瑞妈妈说:“就没想大娘能走这么急。大娘可从来就没拿旭瑞当外人,自小就那么疼旭瑞。大娘这一走,旭瑞还不知怎么伤心呢。不和他说,他回来还不怪我?”欧阳一鸣说:“这么远的,来回一趟也不易,还是别和我叔和旭瑞说了。”毛玉琴说:“是啊,这么大热的天,不能让他们老是在车上折腾。”范旭瑞的妈妈也就没再坚持,就流泪说:“你说,大娘这么好的身子骨,咋也想不到的,咋就会从山上摔下来啊!”说着话又哭。欧阳一鸣心里一酸走开。毛玉琴又陪她流了会泪。
蟠城的丧礼是相当讲究的。“点汤”,“吊孝”,“出殡”等等一些细节相当繁杂。这老殡一直忙了三天放才完毕。
“点汤”意为亡魂备足粮食,以利长途奔赴西天,同时也意为贿赂途中的孤魂孽鬼。在亡者入土之前,每日中午和下午,都要由老执带领亡者家属排队出行。队前儿孙领路,后面跟着两人抬桶。桶里盛着水,走一步,用勺子舀一勺豁在地上,一直泼到十字路口。至此,儿女们跪下,待老执烧完纸后,众人叩头回家。但回家时也有讲究,不能走回头路,只能绕道回家。送盘缠的走后,围观的乡邻可争抢碗里的小甜水饺。蟠城有个说法,说是孩子们吃了这甜水饺往后不牙疼。
“吊孝”是亲友宾朋祭奠亡者之程序,讲究颇为繁杂。吊孝者距丧家不远处应止步,待孝子、鼓乐前来引供,是为“接供”,孝子手持哀杖,由两人搀扶在来者跟前叩首,然后退步引供,直至大门前。“吊孝”前由执事统一安排。亡者若如为女性,其娘家人是必须排在首位的。老舅一家人自然最先开始。
请鼓乐人家是,随擂鼓三声,一声长号,鼓乐声起,男性吊孝者按长幼辈依序进入灵棚。欧阳家没有请鼓乐当然免了。老舅家几个不同的班辈分开,排成横排。横排中,年岁大者在右,少者居左,这是不得混乱的。
老舅率领吊孝者行在灵棚行三揖九叩礼。老执高喊一声:“高客吊孝烧纸了”,老舅便与自家亲人哭嚎着进了屋内,至老太太头前再磕头烧纸,后看了老太太遗容哭了一阵出来,退出灵棚,接受谢吊者行叩头礼,。
有鼓乐和亡者有女婿的则要二十四拜。如女婿众多,要由大女婿带头站成一排,听及三击鼓,动乐后,便带众连襟走进灵棚施行二十四拜。欧阳家老太太没有女儿当然也没有这项程序。吊孝者如是亡者的长辈不用行礼与叩头。同辈,则无论兄弟一律叩头,行跪拜礼。此为“死者为大”、“亡者为尊”。
全部亲戚吊孝完毕便可开席吃饭。至全部饭毕即开始“出殡”。
蟠城人“出殡”的规矩也是相当讲究。以前有棺木出丧时,准备工作在老执指挥下开始,首先要捆扎棺材架子,再请出棺材放在架子上。然后,抬棺的十六人试抬,一切均无问题后,出丧正式开始。先由亡者的子女跪在棺前,将灵棚中的贡桌抬到棺前施行路礼。之后,老执指挥十六人起扛抬棺。这时,有喝号者吆喝:“前后明白?”,抬棺者闻号,此时,跪于棺前的孝子便将“牢盆”举过头顶。当喝号者再吆喝“前、后、起”时,孝子便将牢盆摔碎,然后抬棺上路。奔赴墓地的路上,长子长孙应在棺前打幡带路。棺材后紧跟女儿、儿媳、侄媳等亲属。众丧属随着喇叭声恸哭。
陵地的事情有繁有简。如是老陵地应比较简单,棺材入坑,按原来的走向调正埋上即可。新陵地就不同了,事前,要请风水先生前来察看,定好走向,或是东南向,或是西北向。然后,依所定方向在正面楔入三个木橛,标明棺材的走向。三个橛必须避开前后插上四面小红旗,旗上分别写着“白马、青龙、剑、香”。然后再烧些纸,意为四方鬼魂作邻居。 棺材入坑后要摆正,调好走向。然后请舅爷察看,如有不满再行调整。随后孝子再察看并认可后,老执才能将一领苇席盖在棺材上,上再压以弓箭、瓦片。第一锨土由舅父动土,儿孙们用手抓土,并围棺坑转三圈,跪在棺材首部大哭。埋坑不准挖新土。如是新陵地妇女不能进去,只能在大路旁等候。
欧阳家老太太没用棺木,但送殡的细节除没有抬棺这一项外,其余程序都也是逐项进行。之后,三日圆坟,三十五日烧五七纸,一百天烧百日纸。儿女们方可脱孝,丧殡结束。
这几日,欧阳家的亲戚和秀才街邻居议论最多的当是徐慧。
徐慧在第二日穿孝时,本以为自己会和欧阳玫一样,但毛玉琴告诉她,没有过门的女孩子是不可以穿重孝的,不然她的父母也会怪罪。徐慧虽然有些失望但也领会。虽未穿孝,但她一直和欧阳一鸣兄妹一起守在老太太的灵前,哀痛与丧哭也一直与欧阳家的兄妹无异。这份痛心伤臆绝没有任何的做作,完全是徐慧由内心爆发而出的。但这由衷地伤恫和悲哀,连徐慧自己也无法说清,怎么就会在相处无多的时日里,对老太太的离世产生出如此悲愁垂涕的情绪。
徐慧和欧阳玫跪趴在坟前哀痛的哭嚎,令欧阳家的所有人及亲戚无不动容,引来众人对徐慧的不少赞誉,也是纷纷议论和感叹,欧阳一鸣找了个如此美丽又如此孝道的未婚妻。
又过了两日的下午,徐慧和欧阳一鸣说想回去。欧阳一鸣虽然对之后与徐慧的关系感觉烦积,但从心底为徐慧对老太太的情而感动。也就挽留徐慧再过几日。徐慧说:“我回去还要和妈妈到上海去。”欧阳一鸣没问她去干吗,徐慧也就没说。
当日晚饭后,徐慧来到毛玉琴的房间,坐下后说:“姨,我明天想回去。”毛玉琴自然也是极力挽留。闲说了几句,徐慧说:“姨,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说。”毛玉琴就微笑着看她说:“你说。”徐慧说:“本来,不是奶奶这事,我要和妈妈到上海舅舅家去的。不知玫子和你说过没有,就是我和一鸣以后的工作问题。”毛玉琴说:“你和一鸣的工作?玫子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件事啊。”
徐慧看看毛玉琴,见她一脸惊讶,心知她是不知道,就说:“是这样的,我舅舅在上海政府部门工作,也是个干部,关于我以后的工作安排问题,他早也就给我考虑了,这次放假回家,我听妈妈说是上海的一家直属化工部的研究院,说基本没多大问题。我的事舅舅活动的比较早,一鸣的事还正在活动。我的想法是,我和一鸣以后都能到哪个单位去,一鸣也是希望以后能做科研工作,进研究院之类的,我们俩以后也能在一起。这次来之前,我爸爸妈妈交待我,不知道你和我叔叔是什么意见,要把这件事跟你和我叔叔说一说,要是真能办好,你和我叔叔愿不愿意以后一鸣到上海去工作。”
毛玉琴听完后很兴奋,道:“我和你叔怎么会不愿意?这是好事啊!”徐慧笑笑说:“你们同意就好,我和爸爸妈妈就怕你们舍不得一鸣离开你们,到外地工作呢。”毛玉琴说:“我和你叔可是想得很开通,孩子大了,该飞的就飞,还能老是留在我们身边啊?再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工作,那是最理想不过的。那个单位也很好啊,直属国家部委的研究院,很不错的单位。真能办好那可真是大好事,那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舅舅的。”徐慧说:“姨,现在也不知能不能办好,就是我的事舅舅说是没啥问题,不到时候也是不能定下来的。至于一鸣的事,舅舅也是刚刚给活动,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就更不知有没有把握了。所以,来这里前,我和妈妈就准备到舅舅家,和他在当面再说一说的。”毛玉琴说:“那是,这我知道,没进入单位都是不能够确定的。”
顿了一顿,毛玉琴颇为惊讶道:“这么大的事,你今天不说我还真不知道。玫子咋就不和我说?一鸣也没有和我说过的。”徐慧脸红了红说:“这件事我还没和一鸣说。我和玫子说这事也是一时冲动,上次来,说到玫子报考哪个学校的事,我就说让她报复旦,就把以后我和一鸣有可能在上海工作的事说了出来的。我当时是想,以后我和一鸣能在上海工作,玫子在上海上学也有个照应,以后她要是也能留在上海,那我们就能在一个城市工作了,当时也没考虑很多,就和玫子说了出来。过后又想,办好办不好还不好说的,我就和玫子说不要和别人说,没想到她还真听我的。我清楚她没和一鸣说,不然一鸣要问我的。但我想玫子可能要和你说起过,没想她也没有和你说起。”毛玉琴笑了说:“你就是和我们家有缘,我看现在玫子和你比和我们都亲。”徐慧就笑了说:“我想你是已经知道了的。”
毛玉琴笑了笑说:“不知道,你今天要不说这件事,玫子还不会和我说的。”笑了笑又说:“徐慧,现在办什么事情都是要花钱的。这样吧,明天我取点钱给你。”徐慧一下红了脸,说:“姨,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毛玉琴说:“看你这孩子说的,我也没说你有这个意思。别说没有,就是有,也是应该的,这样才和我们贴心呢。”徐慧说:“现在不用你拿钱给我的。本来我爸爸妈妈说先不告诉你们的,怕万一办不好不好说。我也就是给你说一说,你现在也不要告诉一鸣,等有了眉目再说。”毛玉琴点点头,但还是说:“徐慧,给一鸣办事,怎么好不拿些钱给你?办这样的事肯定是要花些钱的,我明天……”徐慧说:“姨,你就是取来我也不会拿。我现在要是从你这里带了钱回去,爸爸妈妈也不会愿意的。”
毛玉琴想了想说:“可这事,总不能让你的父母垫钱…….”徐慧接话道:“爸爸妈妈本来也就我一个女儿,就是为一鸣办了,还不是为了我?况且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姨,钱的事以后再说。”毛玉琴蹙眉道:“徐慧,这……”徐慧说:“姨,要真的花了钱,我肯定会和你或者一鸣说。”顿了一顿说:“姨,还有一个事我想和你说一说。”毛玉琴说:“你说。”徐慧说:“就是那对金镯子,我真没想到奶奶会在这时交给我,这两天我反复考虑,现在还不能放我那里,还是由你保管的好。”毛玉琴急忙说:“这可不行,这是你奶奶交给你的,我无权保管。”徐慧红着脸说:“可我总觉得放在我那不妥,毕竟,毕竟我现在还不是欧阳家的人。”
毛玉琴说:“徐慧,你要真心喜欢一鸣,真心想成为我们欧阳家的媳妇,就不要再说这些。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做我们家的……”徐慧慌忙说:“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我还没过门……”毛玉琴笑笑说:“这和过没过门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愿意进我们家的门就行了。这对金镯子就放你那,早晚都要是由你保管的。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给你保管的。”顿了顿说:“再说,你都喊过我妈了,还不在心里已经进欧阳家门了?”
徐慧唰地脸红起来,疑惑地看着毛玉琴,含羞道:“我,我啥时……”毛玉琴笑了说:“在你奶奶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可是听得仔细,这说明,你已经在心里认我这个妈了。好了,金镯子的事不要再说了。关于你和一鸣工作的问题,既然你坚持现在不拿钱,我也就不再坚持,不过,到时候不管花了多少钱你一定要说的。记住,以后你是欧阳家的人,不能让你父母说欧阳家的什么话的,明白吗?”徐慧说:“我明白。姨,这事就你先知道,不要和别人说,主要是不知道能不能办好。”毛玉琴说:“好,我不说,是咱娘俩的秘密,我现在也是和一条心的,我看啊,以后还是咱们婆媳心贴得近。”
徐慧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言语。毛玉琴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现在就为一鸣的事这么操心着,我倒是应该代表一鸣和我们全家人谢谢你的家人的。回去后,你可一定要把我的感谢带给你的父母。”徐慧点点头说:“我会把你的话带给他们的。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还不都是为了我啊。”毛玉琴笑笑说:“怎么说都应该感谢的。不说这,就单说你的父母愿意把你这么好的女儿交给我们欧阳家,也是应该感谢的。”徐慧红了脸说:“我哪有什么好的,还是一鸣很优秀。”毛玉琴说:“我们全家老小可都是从心眼里喜欢你,你看欧阳玫,简直就把你当成了亲姐姐的。特别是你奶奶,那就是把你当作是进了门的孙媳妇的,她对你的感情,甚至比对一鸣兄妹三个都要厚。”
徐慧点点头,心里不禁有些发酸,眼眶瞬间红了,伤感道:“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来,是送奶奶的。小玫给我打电话也没说多严重,我就想,可能是伤得有些重,就没想到会……”毛玉琴也伤感起来,叹了口气说:“谁也想不到。你奶奶身体一直很好,我们原以为,她要比你爷爷活的岁数都要大的。你奶奶都是为了小玫才……”说话时流下了眼泪,说:“你奶奶的这份情,到了啥时也报答不了,以后,也只有多去几次你奶奶的坟上看看了。”
徐慧流泪说:“我和一鸣,不管以后在哪里工作,都会常来看看奶奶的。”毛玉琴点点头,擦了泪说:“徐慧,别难过了,咱们心里装着你奶奶就是了。”徐慧点头。
毛玉琴问:“明天是不是要一鸣送你回苏州?”徐慧想了想说:“还是我自己回去吧,本来想,我和妈妈从上海回来,就让一鸣和玫子、冬冬去苏州玩几天的,可奶奶这样,谁还有心情玩?以后再说吧。”毛玉琴说:“那也好,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徐慧说:“我知道。上次一鸣送我到车站就是一遍遍的嘱咐,就怕我给丢了。”毛玉琴说:“还不是心里在意你啊。”徐慧脸又红了。